為什麼不告訴韓熙。

因為不敢。

雖然已經承諾過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可凡事都需要時間。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實際做出來是另一回事。

如果他跟韓熙說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難道會什麼都不問嗎？

問他他母親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如何過世的, 很大的可能進一步問到紀恒嵩。

他要如何說給——那些藏在所謂豪門的奢華表象下的破敗不堪。

那樣一個他連回憶都不愿回憶的過去, 淋淋的展示給韓熙看……

紀延聲還需要時間。

但是有一點，他不需要時間來思考就能否認。

紀延聲側頭向上抬眼, 拿余斜睨著徐曼錦, 薄輕啟, 聲音冰冷：“我沒有害死。”

看見紀延聲這幅郁的神, 徐曼錦有一瞬的瑟, 讓不敢再拿這件事當借口。

換了個角度問：“那你為什麼沒有告訴你妻子，紀阿姨的事？”

紀延聲和他媽媽的有多好, 徐曼錦當年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他真的在乎他的妻子，不可能不說紀阿姨的事。

本以為是紀延聲仍舊對當年的事心理力過大，不敢讓人知道。可又見他這樣堅決的否認不是他害死的紀阿姨。

徐曼錦舉著傘的手微微一，用另一只空著的手了眼角。吸了下鼻子, 又說：“我那天撞見紀爺爺，他說還沒有見過你的妻子。”

“紀小聲，我看的出來，紀爺爺本就不認可你娶得這一位, 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哪一點吸引了你？”

紀延聲手撣了撣百合花上的雨水，終于站起來, 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紀母的笑臉。

他轉和徐曼錦肩而過，空氣中留下他一道譏誚的聲音，傳進徐曼錦的耳朵里，讓臉一白。

“關你屁事。”

怎麼會不關的事。

才是當年陪著他一起度過那些黑暗日子的人啊。

徐曼錦舉著傘追過去，擋在紀延聲的前，把傘高高舉起來，把他罩在下面，不讓他淋雨。

“紀小聲。”認真的喊他。

“別的我不敢說，有一點我還是要比別人了解你的。因為紀阿姨的事，不管你娶了誰，你都會對很好。”

“可是那只是責任，是因為你怕為第二個紀阿姨……你對沒有。”

紀延聲太的地方覺一突一突的，他強忍著沒把徐曼錦從他前推開。

他的教養不允許讓他對士做出這麼魯的作，當然，也不可能接給他撐傘的行為。

他把傘柄向的方向推過去，整個人桀驁的站在雨幕里。像一棵孤傲的青松，不肯彎下他高傲的頭顱。

“你憑什麼說我不？”他可以肯定，他對韓熙是有的。

“你為什麼不告訴是你拔掉了紀阿姨的呼吸機？相的人不會有，你應該告訴，讓陪著你一起。”

面對一個沉溺在自己的假設里，完全不管不顧的人。

紀延聲一開始到憤怒和可笑，但這種覺只維持了幾秒而已，他看著徐曼錦滿臉的篤定，過的眼睛。

他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的母親，也是這個樣子。

他都已經把紀恒嵩和外面那對母子有說有笑的照片擺到紀母面前了，還是堅定的認為紀恒嵩沒有騙。

“徐曼錦，”紀延聲淡淡的喊了一聲，“你是不是忘了上次見面我最后對你的忠告。”

“我沒忘，你讓我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可是今天是紀阿姨的——”

紀阿姨，紀阿姨，紀阿姨。

跟有什麼關系。

他不耐煩的打斷，道：“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到底是什麼給了你錯覺，讓你覺得你比我妻子強，認為把趕下去我會對你另眼相待？”

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

徐曼錦幾乎要拿不住傘，微揚著臉，眼眶重新紅起來，聲音斷斷續續，滿是意：“什麼……什麼……你從沒喜歡過我？”

他們是正式往過的。

他們也曾每天一起上下學，一起喂養流浪貓，一起打電玩逛街……

他還帶見家長，說非不娶，他們該做的都做了，怎麼可能沒有喜歡呢？

紀延聲冷著臉不愿再跟浪費時間，看還擋著，索轉了個，打算從另一個方向繞出去。

“那你當初為什麼我——”

剛背過，紀延聲就被徐曼錦從背后抱住。

傘也不要了，就那樣往邊上一扔，狠狠抱著他，把臉在他的后背上，哭喊著要一個回答。

紀延聲卻終于舒了一大口氣，因為他終于明白造錯覺的癥結在哪兒了。

他激的顧不上紳士的教養，把徐曼錦的手掰開。轉面對著往后躲了一大步，輕松說道：“原來你在意這個。”

紀延聲撣了撣袖，漫不經心的說。

“當初是你趁著我午睡，進了我的房間。主了服鉆進我被里，送上門的便宜不占，我腦子有泡嗎？”

“再多說一句，我活了二十八年，過的人不，你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和別人沒有區別，都是主往我上的。”

“只有我的妻子，是我第一個想主追求的。”

雖然……還沒等他開口，就已經的他無路可退。

紀延聲的母親趙嵐，年輕時和舞蹈世家出的盛繁秋并列為“京城雙姝”。

在紀延聲的記憶里，漂亮，溫婉，善良，就是書里說的水一樣的人。無論何時何地，臉上都有著能讓人跟著笑起來的笑容。

凡是和見過面說過話的人，沒有一個不夸贊。

紀延聲一直為自己擁有這樣的母親而到驕傲和自豪，尤其是當學校里組織了什麼親子活，他的母親總是會用各種致的點心驚艷全場時，這種更深。

只是年里父親的位置是空著的。

紀恒嵩回家的頻率大概是一個星期一次，每每都是深夜回，清早就走。

如果不是紀母每次想著他，讓李嫂一直在紀恒嵩回家的那一天早早便把他醒，他怕是本記不清自己的父親長什麼樣子。

而紀恒嵩對他也從來沒有什麼笑臉，一直都是淡淡的近乎于沒有表，他喊一聲，他點一下頭。

三個人吃一頓不咸不淡的早飯，好像完任務一樣的相。

紀延聲小一些的時候會追問紀母，總是溫的摟著他，和他解釋紀恒嵩是多麼多麼的忙，忙著將紀氏發展壯大，他的一舉一都要為紀氏下面那麼多個員工負責。他只能犧牲自己的小家。

紀母讓他理解。

紀延聲理解了。再也不會向詢問關于父親的事。

直到他再大一些，叛逆心初起，看了幾個中二的電影，熱上頭。

也不知是怎麼想的，誰都沒說，一個人逃課去紀氏樓下盯梢，跟了紀恒嵩整整兩天。

一切，真相大白。

哪里是什麼工作忙，明明是有另一個家。

紀延聲搜集好證據，打算給紀母。可是回到家，紀母正拉著徐曼錦有說有笑。等晚上母子倆獨，又開始翻從前的舊相冊，里面全是和紀恒嵩往時拍下的照片，還有后來的婚紗照和紀延聲小時候的照片。

他的母親是一朵弱的溫室花，真的能接的了紀恒嵩欺騙十幾年的事實嗎？

紀延聲開始懷疑，那些照片自然也暫時扣在了他手里。

后來又過了些日子，他月假回家，撞上紀恒嵩也在，飯桌上對他母親態度十分冷漠。

紀母則像個激壞了的小孩子，又是關心，又是殷勤的端茶倒水。

等紀恒嵩走了，他終于忍無可忍的拿出那些照片，丟在紀母面前。

可是不信。

甚至還責怪他多管閑事，這世上哪有做兒子的這樣背地調查自己的父親？

“后來呢？”

韓熙靠著枕頭坐在床上，手輕輕著紀延聲的耳朵。他躺在旁邊，腦袋枕在的大上，只給留了一個圓圓的后腦。

能覺到他呼出的熱氣，溫溫的，潤潤的。

“后來……”

后來他惱怒于紀母的自欺欺人，也對的指責到委屈，最后干脆撂挑子什麼都不再管，老老實實回學校住宿。

第二年秋天，他得了那場差點讓他死掉的腦炎。

幾乎沒有什麼征兆，至紀延聲后來回想也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得上的。

李嫂半夜怕他蹬被子不老實，進屋看他。發現他高熱，手腳搐，怎麼都不醒。

連夜把他送到醫院，后半夜便下了病危通知單。

“等我好不容易清醒了，我就知道了我媽出車禍的事。”

紀延聲聲音沙啞，搭在韓熙上的手微微了。

韓熙這次沒有再追著他問，手從他的耳朵上挪開，放到他的后腦勺上，想聽聽一樣了他。

紀延聲深吸一口氣，繼續給韓熙講：

“本來和我一起到了醫院，醫生讓簽病危通知單的時候，沒簽……”

“給紀恒嵩打了電話，電話是外面那個人接的，然后就瘋了一樣的跑出醫院，開著車去找他。”

“很多年沒有自己開過車，開出去沒多遠，就狠狠撞上了別的車，車禍很嚴重，對方也是半夜領著孩子過來急診的，一家三口當場喪命，而我媽，”紀延聲輕輕笑了一聲，“了植人。”

房間里沉寂無聲半晌。

韓熙輕嘆一聲，沒看他，對著空氣吶吶說了一句：“你恨。”

紀延聲突然笑的很大聲，整個人都抖著。

在韓熙看不見的那一面，紀延聲紅著眼眶，重復了一遍。

“是啊，我恨。”

“所以在躺了一年后，我親手拔下了的呼吸機。”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應該會晚，明早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