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傷心大約是假的,但是放下執念,卻是做不到的。
許清墨是聽到聲音的時候,才放下手里的書,看著翻窗進來,小心翼翼往自己邊走的孟和桐并不覺得驚訝:“你怎麼來了?”
孟和桐忽然從懷里拿出來一串糖葫蘆:“我在院子里讀書,外頭的糖葫蘆大喊大,實在是讓人靜不下心來,我原本只是想將他趕走的,可偏偏賣葫蘆的小子瞧著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瘦弱的都有些可憐了,到底有沒能忍心,就買了他所有的糖葫蘆,分的差不多了,卻不想最后還剩下一個。”
許清墨看著孟和桐手里的糖葫蘆,山楂裹著糖漿,珠圓玉潤的,怎麼看也不像是挑剩下的反倒瞧著像是心挑選過的。
許清墨也不破他,接過糖葫蘆,笑著說了一聲謝謝。
孟和桐見喜歡,自然是一百個高興的,便在許清墨邊坐下:“好吃嗎?”
糖葫蘆有些酸,但是許清墨還是一口一口吃的:“好吃!”
得多嘗嘗這個味道,畢竟往后,也實在是嘗不到任何的味道,是這麼想想,多還是有些難的。
許清墨看向孟和桐,忽然問道:“孟和桐,你以后想做什麼呀?”
“我?”孟和桐頓了頓,“老婆孩子熱炕頭!”
許清墨笑了一聲:“就這樣,那多沒出息啊!”
“怎麼沒出息了?男人所做不過就是修齊家治國平天下,保家衛國我能做到,可就是這老婆孩子熱炕頭我至今都還沒有,世人都說家立業,我如今業立家還未,實在是愧!”孟和桐長吁短嘆的,滿臉無奈。
許清墨被他這副模樣逗得笑了起來:“老婆孩子熱炕頭就這麼重要嗎?”
“許清墨,你為什麼保家衛國?”孟和桐不答反問。
許清墨頓了頓,隨后沉下目:“為了給許家平反,為了保護邊的人……”
孟和桐握住許清墨的手:“真巧,我也是!”
許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忽然心里一痛,想起了孟和桐坐在自己墓碑前,孤單落寞的吃糖葫蘆的樣子,就在那麼一個瞬間,有些舍不得了,舍不得往后的日子,孟和桐又這麼一個人走著。
孟和桐從許清墨眼里看到了幾分憂傷,有些奇怪,便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我在想,那個時候,你每次到我墓前,都是一個人,然后碎碎念念的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一開始我覺得你很煩,后來我又覺得你可以時不時的來,另外一個人做鬼的時候真的孤單的。”許清墨看著握的手,目帶著幾分傷。
“你那個時候大約是個孤魂野鬼吧?正經的鬼都早去投胎了,也就只有心有怨懟,為了孤魂野鬼的鬼,才會在人間逗留。”孟和桐將許清墨的手放到臉頰上,“那個時候的你應該更孤單吧!”
兩個人相對無言,眼中都是對對方的心痛,他們互相心疼,互相憐惜。
“你說我們兩個曾經從來沒有什麼際,為什麼變現在的樣子了呢?”許清墨有些奇怪,曾經明明沒有集的兩個人,如今的關系卻變得千百縷。
“我父親離開以后,我終日借酒消愁日漸頹廢,我母親那個人并不是那種會規勸我的人,他明白我的傷痛,卻不知道要怎麼樣來安我,甚至都沒有安好自己,我最終為了人人口里的紈绔子弟。”孟和桐低垂著眼,苦笑了一聲。
許清墨了他的手,試圖安他。
孟和桐拍了拍許清墨,讓安心,然后接著說道:“我親眼看著許家的覆滅,看著你親自送走你邊一個接著一個的親人,最后變孤一人,我原本以為你會變得像我一樣,卻沒有想到,你竟然揭竿而起,沖上了戰場。”
“我從來都不是在那里坐以待斃的人!”許清墨低頭笑了一下,“你那個時候是不是在背地里笑話我,笑話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人心險惡。”
孟和桐低聲笑了一聲:“坦白說和別人吃酒的時候,的確跟他們一起笑話過你,但是實際上你變了支撐我活下來的最重要的一束。”
“嗯?”
“我一直覺得我的人生已經一無所有,只要沒有希,就更沒有失,偏偏你的義無反顧了我最后的希,我開始期盼你的凱旋而歸,我開始等待你的逆風翻盤,可是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你最后敗在了北疆,那個時候我的信仰就好像坍塌了一樣,生命里的那束也變得暗淡,我又開始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孟和桐低著頭,看不清他的目。
“然后就掉在了你的面前,頭破流,滿狼狽,那個時候你大約更覺得可怕了吧?”許清墨笑了笑,只是眼睛里,滿滿的都是苦。
孟和桐抬眼看向許清墨,搖了搖頭:“我在那里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被人陷害了,我看到太子了,我看到他在那個閣樓上被人帶走,那個時候我就猜你大約是被他囚在了那里!”
許清墨忽然想起了那個閣樓,想起了那段可怕的日子。
“可是即便這樣子,即便你用的最決絕的方式,你也依舊沒有低頭,你沒能來得及翻盤,但是你從來都不肯服輸,那一天我就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反正最后都是一死,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搏一搏!”孟和桐看著許清墨,目變得有些潤。
“一卷草席,便是天大的恩!”許清墨低垂著眼笑了起來,“只是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份恩最后竟然要以相許!現在想想還是虧大了呢!”
孟和桐皺眉:“怎麼,你反悔了?”
“倒也沒有,只是覺得有些吃虧!”許清墨笑。
孟和桐氣的站起了:“不管吃不吃虧,如今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你說什麼,也反悔不了了!”
許清墨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孟和桐,輕輕的小可起來:“為什麼要反悔,現在的我,是心甘愿嫁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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