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時間里,車廂的氛圍一度陷了死寂。
司機戰戰兢兢地握了方向盤,終于甩開擁堵的高速,一路抵達段家老宅。
段家的建筑是仿蘇式園林的風格,占地面積足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進如意門后便到了庭院的位置,花窗與室外的景致相連,真正達到了移步異景的效果。
屋沒見到人,問過庭院里忙活的花匠,才得知段此刻正在六角亭那兒喂魚。
傅北瑧到之前曾悄悄檢索過段的過往事跡。
段家這位老夫人據說年輕時也是位雷厲風行的強人,曾被譽為商場上的鐵薔薇,直到年老后脾氣才逐漸和緩下來,略過不的兒子,將集團大權到段時衍手中后,便放下權柄,回家過起了閑適的退休生活,社場上也難能見到的面。
想到等下要見到的是這樣一位長輩,稍微還是有點小張的。
按照段時衍的說法,段對設計珠寶的要求極高,萬一老太太不喜歡的設計思路,那剛剛在段時衍面前表現得信心十足的樣子,豈不是很丟臉?
傅北瑧一想到這種可能,就有種想在地上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的沖。
跟著段時衍穿過一道月門,就看見有位滿頭銀的老太太正挨著回廊坐著,時不時往池塘里丟一把魚食,滿塘錦鯉甩著尾游過來,沒搶到的也不肯走,地等著老太太接下來的投喂。
段老太太耳聰目明,聽見腳步聲立馬回頭,見段時衍這趟回來不是一個人來的,邊竟還跟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登時驚訝地睜大了眼,還不敢置信地抬手了。
段時衍眉目沉靜,波瀾不驚地向介紹:“,傅北瑧,南北的北,瑧玉的瑧。”
傅北瑧乖乖上前人:“段好。”
“誒,你也好,”段老太太從驚訝中回神,笑著朝傅北瑧招招手,讓坐到自己邊:“都這個點了,你們也別再往外跑了,中午就留在我這兒吃。”
“小瑧啊,你有沒有什麼忌口的,我讓廚師別做那個。”
傅北瑧打小就討老一輩們的喜歡,哄起老人家來早已是駕輕就,見段笑容慈祥,也漸漸放松下來,一老一湊在一塊兒聊了幾句的功夫,段看的眼神里已滿是喜,早把自家親孫子忘到了不知哪個犄角旮瘩。
跟段聊的開心是一回事,但正事還是要談的,傅北瑧抓住一個機會適時開口:“……段,您對所要定制的項鏈有什麼要求嗎?”
話音剛落,段的表就空了一瞬。
項鏈?什麼項鏈,從年輕時就不喜歡戴那些東西了啊?
這不是親孫子帶著未來孫媳婦回家看嗎,跟項不項鏈的又有什麼關系??
段一頭霧水地看了看面前的傅北瑧,正開口,就聽段時衍云淡風輕地話進來:“是啊,不是您跟我說您想定一條項鏈,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設計師嗎,現在我把人給您找來了,您看看,滿不滿意。”
段:“……?”
即使最開始沒清楚眼下的狀況,但多年商場上磨練出來的敏銳力,使老太太從段時衍這幾句話中剝繭,順利找尋出事的真相。
“……”
段抬手捂著,角地搐了一下。
好小子,要拿當擋箭牌約人小姑娘,也不曉得先跟他通通氣,就不怕老人家歲數大了腦子轉不過來,把這戲給他演砸了。
傅北瑧不明所以,見段久不回答,便又了一聲:“?”
段回頭,發現面前的孩子正耐心地等待著的回答,甚至還打開了備忘錄,準備將提出的點一條條仔細記錄下來時,心頓時更復雜了。
從前在商場上騙騙競爭對手也就罷了,怎麼臨了臨了,好不容易退休下來,竟然還要幫這不爭氣的孫子騙個年輕娃娃。
這可真是……晚節不保啊
段晦地瞪了段時衍一眼,笑著對傅北瑧道:“對,是有這麼回事,這個要求麼……”
段時衍從容接過話茬:“不如先吃飯,吃完了你們再慢慢聊。”
可見考慮周詳,充分給他留足了編瞎話的時間。
段連忙點頭。
主人家都這麼說了,傅北瑧想著下午也沒什麼事要忙,自然客隨主便,被段拉著手去了餐廳。
段家沒有食不言的習慣,拋開項鏈的話題不談,段在餐桌上和傅北瑧聊得開心,段時衍反倒很開口,只是時不時用公筷給和加了幾筷子菜。
飯后,段時衍被借口臨時有事去了書房。
老太太坐在藤椅上,若有所思地盯著段時衍:“開始聽你介紹我還沒想起來,小瑧這名字,聽著和宋老頭給他孫子訂的未來孫媳婦是同一個?”
段時衍聽出老太太話里的試探,他橫豎沒想瞞著,于是淡聲將話挑明:“不止名字。”
不止名字,連人,也是同一個。
雖說心底早有了猜測,但聽段時衍這麼直白地說出來,段老太太仍難免吃驚,像是才認識自己這個孫子似的從頭到腳打量了他好幾回:“你……要搶別人的朋友?”
段有些發愁,雖說盼著段時衍開竅已經盼了好幾年,但如今這竅開的……是不是也太偏了點?
段時衍揚了揚:“不算搶。”
既然他們兩人之間不過是那樣一層關系,他所做的又怎麼能算搶呢。
最多……也只能算是,趁、虛、而、。
段老太太對這個年老的孫子一向信賴,聽他那麼說,心就安了大半,樂呵呵地站起來,就要往樓下走:“行,你也不小了,該做什麼事自個兒心里有數,我不多管你,走了,小瑧頭一次來家里,讓一個人在樓下等著不好。”
“宋老頭年輕時就和我不對付,前年我們幾個老家伙面,他還跟大伙兒炫耀他下手快,替自己孫子定了個多好多好的孫媳婦,我當時就不稀得搭理他,哼,下手快有什麼用,還他孫媳婦,是誰家的還不一定呢!”
說到這里又不放心地看看段時衍:“你心里有沒有譜啊,別到時候連挖個墻角都挖不過人家,丟了我的臉。”
段時衍剛想開口讓老太□□心,但不知怎麼的,傅北瑧車上那一個擲地有聲的“”字就是不長眼地頻頻蹦出來,恨不得在他腦袋來一首單曲循環。
家庭關系使然,他年老,即便是在人生最稚的幾年,似乎也和這個字扯不上毫關系。
“……”
本該從容出口的話,忽然就變得不確定起來。
段時衍扶著段下樓時,傅北瑧正坐在活室里,拿小勺子一口一口吃著段特意廚師給做的燉品。
段笑著走過去,親近地跟坐到同一張沙發上:“再多吃一點,你們雖然年輕,但也不能不注意保養,否則到了我這個年紀,可有苦頭吃嘍。”
段時衍掃了圈活室的布置,只能退而求其次,挑了張離們遠些的椅子坐下。
“嗯,知道了。”傅北瑧漂亮的眼睛彎起來,里邊像是盛滿了糖,說出來的話更是甜到了段老太太心里,“您皮那麼好,看著一點都不像有這麼個大孫子的人,有您這個榜樣在前,我肯定會好好吃完的!”
段先是一愣,隨即捂著笑起來,一邊樂一邊點了點傅北瑧的鼻子:“你這孩子,說話可比我們家時衍討人喜歡多了!”
先前還擔心段時衍這個大悶葫蘆給找個小悶葫蘆回來,家里豈不是連個熱鬧氣都沒有,老太太想到這場面就愁得腦仁疼,幾次夜里都睡不好,現在看到傅北瑧,頓覺喜出外。
“小瑧,先前說要找你定制的項鏈,你看你喜歡什麼樣的啊?”
傅北瑧放下瓷碗:“我?”
“是啊,”段面不改地道,“都怪時衍沒跟你說清楚,其實吧,我想定項鏈,本來就是打算先備下給我未來孫媳婦當見面禮的,我歲數大了,審可能跟你們年輕人不大一樣,我看這見面禮要做什麼樣的,還是你來拿主意吧。”
傅北瑧被段突然提出的想法弄得懵了一瞬,雖說由全權做主乍一聽好似代表著給了極大的自由,但做設計的人都清楚,越是這樣沒有要求的要求,反而讓設計師越難下手。
一時有些犯難,下意識轉頭去找坐在一旁的段時衍。
段跟著傅北瑧的作扭過頭去,見到邊上坐著的親孫子,老太太皺了皺眉頭,不甚友好地斥道:“你怎麼還坐在這里?”
“……”
面對段理直氣壯的質問,段時衍不由沉默了片刻。
他不坐在這應該在哪里,椅子底嗎?
段嫌棄地擺擺手:“去去去,快去工作去,年輕人,怎麼那麼不上進,就你這樣還攢不攢得到老婆本了。”
傅北瑧:“……?”
聽了段的話,腦海中不由緩緩浮現出一長串數字,數字后邊跟著的零起碼得上數個半分鐘的。
那是財經雜志上對段時衍眼下家一個最基礎的預估值。
……都這樣了還不夠老婆本,他以后是想娶個什麼?!
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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