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顧泠的被褥從庫房里拿回來，鋪好，蘇涼就要回房去，“大神你早點睡。”

顧泠開口，“站住。”

蘇涼應聲回頭，“大神還有什麼吩咐？”

“欠了幾日的故事。”顧泠說。

蘇涼一拍腦門兒，“我都忘了。”

“走吧。”顧泠說。

“去哪兒？”蘇涼問。

“花園。”顧泠話落已經走到了門口，“講完再回來睡。”

皎潔的月流瀉進房間，蘇涼這會兒也不困，便欣然答應了。

兩人一起在月下漫步，蘇涼接著給顧泠講未完的故事，講到彩，興致來了，邀請顧泠一起如書中人那般比武。

于是，兩人模仿書中兩位好漢的招式打了一場。

結束后，蘇涼夸顧泠學得很像，“咱倆可以到戲班子去當武行了。”

繞著湖邊走了一圈，蘇涼講到了武松路遇母夜叉孫二娘那一段。

顧泠發出疑問，“人，什麼味？”

蘇涼輕笑，“那當然是人味了。”

顧泠面無表地推了蘇涼一把，險些栽進湖里，又被顧泠拽了回來……

蘇涼：……

“我沒吃過人，怎麼知道什麼味道呢？大神你該不會是想……”蘇涼問。

顧泠搖頭，“沒事了。接著講。”

一邊講故事，一邊繞著湖走，三圈后，蘇涼打起了哈欠。

當再講完一個段落后，顧泠說，“今日就到這吧。”

……

翌日一早，蘇涼起床去練功，結束后回到院子，顧泠已燒好熱水，他燒火，做早飯，一下子就覺生活回到了正軌。

本來林雪晴是要早點過來給蘇涼做飯的，但昨夜太累起晚了，又被邢玉笙勸說蘇涼會照顧好自己，他們去得太頻繁，倒是會讓蘇涼不自在。

“晴兒，蘇涼不會跟我們客氣的，又不是小孩子，想吃你做的飯，自己就過來了，如今離得這麼近。”邢玉笙說。

林雪晴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那今日我不去，我就等著，看蘇妹妹來不來找我！”

結果半晌齊峻回忠信侯府取東西，回來告訴邢玉笙和林雪晴，蘇涼到侯府去看邢老太君，還要了些新鮮的蓮藕回去。

林雪晴“傷心”了，“蘇妹妹果真不需要我！”

邢玉笙連忙去哄自家小妻，哄著哄著卻忍不住笑起來，連聲說，他最需要林雪晴了，讓蘇涼自己玩兒去吧，以后都不理了，結果被林雪晴擰了一頓。

……

雪梨蓮藕漿，蘇涼本來也沒多大興趣，但昨夜既然都說了，自然要做的。

按照自己的理解，弄來一個小石磨，把理干凈的雪梨塊和蓮藕塊放在一起磨漿，上鍋用小火慢煮，不停地攪拌。

廚房氤氳著熱氣，彌漫起甜香，蘇涼揮了揮手，驅散熱氣，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看到鍋里濃稠的漿糊，連忙往里面加熱水，結果漿糊結塊分離，看著更失敗了。

等蘇涼把鍋洗干凈，回頭，就見坐在小石磨旁邊的顧泠已切好了新的一份雪梨和蓮藕塊。

“你娘做的時候，這兩樣食材是什麼比例？”蘇涼問顧泠。

顧泠搖頭，“不知道。”

蘇涼吐槽，“你就知道吃。”

顧泠用果叉，拿起一塊雪梨，送口中，用實際行表示：他就吃！怎樣？

蘇涼：……當然不能怎樣，答應要做的，只能接著嘗試唄。

“如果這次再失敗，就是因為大神你吃了一塊梨。”蘇涼一本正經地說。

然后，顧泠又吃了一塊生的蓮藕，“好了。”

蘇涼：……無話可說。

蘇涼讓顧泠用石磨榨漿，顧泠沒拒絕，作優雅，速度均勻。

“看來大神你很喜歡石磨，回頭教你做豆漿，我們還可以自己做豆腐豆皮吃。”蘇涼說。

上次失敗是因為沒有加水，這次蘇涼往磨好的雪梨蓮藕漿里面加了適量的水，攪拌均勻，再開始煮。

淡淡的甜香氣彌漫開來，還算功。

蘇涼也沒吃過，盛出兩碗，一碗給顧泠，一碗自己嘗。

沒有另外加糖，雪梨本的甜度剛剛好。

“跟你娘做的像嗎？”蘇涼問顧泠。

顧泠微微搖頭，“我娘做的很甜。”

“那再給你加點糖？加蜂應該也好吃。”蘇涼說著就放下碗，要去給顧泠做高甜版的。

顧泠卻搖頭，“小時候喜歡吃甜的，如今這樣正合適。”

“其實蓮藕的話，我最喜歡酸辣藕丁。”蘇涼順口說。

顧泠點頭，“好，晚上吃。豆漿，豆腐，豆皮，明日吃。我可以磨豆子。”

蘇涼扶額，以后說新菜要慎重，說出口就要做給某人吃，好像欠他的一樣……

下晌，蘇涼帶著禮去了高家，看高家寶。

也不用特意去買，蘇府庫房里放著不名貴的茶葉、上好的料和各種古玩珍寶，有寧家送來的，也有言家萬家送的。

蘇涼帶了兩種茶葉，兩匹錦緞，聽說高父喜歡下棋，送了他一副玉質的棋子，還專門給高家寶挑了一把刀。

因為高家寶轉危為安，高家人見到蘇涼都很高興，對于帶了那麼多禮，卻覺得太見外。

蘇涼只笑說，“這都是我家里的東西，還伯父伯母給點面子收下吧，再怎麼說，我也是乾國四大商之一的家主，可不是差錢的人。”

高父高母都被蘇涼逗樂了，謝過的禮后，連忙請到高家寶那里去。

“咱家寶兒要是能娶到這麼可心的媳婦兒，我做夢都要笑醒了。”高母嘆。

高父搖頭，“寶兒配不上人家。”傳統的觀念，親還是要男強弱。

高母嘆氣，“我知道。也不知道得多優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蘇將軍呢。”

“寧公子真是可惜了，那麼好的人……唉，天妒英才啊！”高父慨。

高家寶今日就下床了，午后天暖，他在花園里躺著曬太。

聽下人稟報蘇涼來了，還沒起，就聽到了的聲音，“你們家園子不錯。”

高家寶扯出一抹蒼白的笑來，也不跟蘇涼客氣，干脆就穩穩躺著，等著過來。下人搬了椅子來，蘇涼就在旁邊坐下，面前不遠是碧波盈盈的湖，面積比起蘇府的小很多，但也頗有自然雅趣。

“湖里有魚麼？”蘇涼問。

高家寶點頭，“爺爺養的魚，長得很。”

“能吃麼？”蘇涼問。

高家寶忍俊不，“你可別打這主意，那是我爺爺的寶貝。”

“只是問問，我家也有，且能吃。”蘇涼很淡定地說。

照在臉上，高家寶瞇著眼睛，角的笑意沒有落下去過，“其實這次劫難，對我來說，也不全是壞事。至讓我知道，自己原先多天真，會武功并不比懂醫厲害。”

“那倒是。武功能殺人，卻不能救人。殺人算不得了不起的本事， 人人都能做到，但救人可不是誰都會的。”蘇涼說。

高家寶點頭，“是啊。鬼門關走一遭，我頓悟了一個道理，或許我一直以來都錯了。我不愿學醫，卻總想學武，證明自己是個男子漢，不比那些嘲笑我的人差。但如你所言，尊重并非要用拳頭來獲得，也可以用別的更有意義的方式。先前我總想向外人證明自己，卻陷了一個誤區。如果乾國需要，我仍然愿意沖鋒陷陣，不會畏退卻。但如今并無戰事，我更不應該期待戰火燃燒，而是要做些真正有意義的事。”

蘇涼豎起大拇指，“正是如此。武功你已經有了，武舉的榜眼早已證明了。再懂醫的話，你就有為乾國軍中醫最好的將軍，和武功最好的太醫。”

高家寶語氣幽幽，“有你在，那兩者，我都只能做第二。”

“我把職務都辭掉。”蘇涼笑說。

高家寶搖頭，“開玩笑而已。”

“我也是。”蘇涼點頭。

高家寶問起邱明之死，以及幕后主使。

“你只需要知道，下毒的人，我不會放過。”蘇涼并未明言。這種東西，最好就不要說出口，免得節外生枝。這次高家寶已是遭了一場無妄之災，讓他知道太多，對他并無好。

高家寶便猜測，事應該很棘手，蘇涼不想把他牽扯進去。想到自己的家人，他便也不再追問。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蘇涼起告辭，高家寶說日后他若有醫上的問題，希蘇涼不吝賜教。蘇涼欣然應允。

高老太醫堅持送蘇涼出門，半路，語重心長地說，“險些丟了命，家寶如今卻開朗許多，也算因禍得福吧。老夫必須得謝謝你，你或許不知道，你對家寶的影響很大，從武舉他認識你開始，就轉變了不。他個要強，原先有心事也不愿講，現在好多了，也能理解我們的苦心，不再一意孤行。”

“高老不必謝我，是他自己長了，也跟你們對他無私的關懷分不開。我很羨慕你們家和樂融融的氣氛。”蘇涼眸真誠。

高老太醫便樂呵呵地笑起來，“那你想不想當我家的人？”

蘇涼輕咳，“我一個人過得自在。”

高老太醫笑笑，轉移話題說起萬山的病來。

蘇涼只聽著，也沒說什麼，必然不可能去給萬山醫治的，除非假借醫治的名頭去折磨他。但如今也沒必要，他不值得蘇涼浪費功夫。

離開高家，蘇涼獨自騎馬回家去。

走到半路，遇見了宮里來的人，端木熠要見。

蘇涼便直接調轉馬頭往皇宮去了。

……

端木熠詢問過給高家寶解毒的經過后，對于蘇涼所言的誤打誤撞做出了解藥，并無任何懷疑。

蘇涼并非想給自己臉上金，而是個中不能讓人知道。若跟端木熠提起邊有個高人，高人有個認識的毒高手……只會越說越。

而后蘇涼主請辭軍中的職務，理由是想專注于醫，力不夠。

“此事你可想好了？”端木熠問。

蘇涼恭聲答，“是的，微臣已深思慮，希皇上準允。”

“也好。不過你對于練兵打仗有什麼想法，可要分給林將軍。朕聽說你們同兄妹。”端木熠說。

蘇涼點頭，“微臣遵旨。”

“你認為太子如何？不必顧忌什麼，告訴朕你的真正想法，不管說什麼，朕都不怪罪。”端木熠微笑。

蘇涼愣了一下，“太子殿下……微臣認為他是個極聰明的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德才兼備。”

“聰明”二字，雖簡單，想真正做到卻很難。端木晟和端木敖在端木熠眼中都是愚蠢的，管不住自己的，難大事。相較而言，端木熠覺得端木忱最像他。

端木熠呵呵一笑，“朕沒想到你對太子評價如此高。既然你這麼欣賞太子，不如，你來做乾國的太子妃，如何？”

蘇涼有點懵，沒想到端木熠會突然生出這種想法。雖然聽起來端木熠像是半開玩笑，但為人臣者，是絕不能把君主的任何一句話當做玩笑的。

蘇涼斂眸，“微臣出低微，配不上太子殿下。”

端木熠眸微瞇，“是配不上，還是看不上？”

這種事，蘇涼不是沒想到過，但當真發生的時候，還是讓有點煩，但不敢表現出來，只沉聲說，“回皇上的話，寧靖尸骨未寒，微臣暫時不想考慮親之事。”

“你忘不了寧靖？”端木熠皺眉。

蘇涼深深嘆氣，“是。微臣不敢欺瞞皇上。”

端木熠輕哼，“罷了。此事你回去再好好想想，若有意太子妃之位，朕仍愿意給你機會。退下吧。”

蘇涼謝恩告退，走出書房，默默地踢飛了一個石子……

……

是夜，時隔許久，蘇涼再次暗中與端木忱會面。

端木忱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有事？”

蘇涼面平靜，“你不知道？”

端木忱皺眉，“我應該知道什麼？”

“我今日進宮，皇上說想讓我當太子妃。你怎麼看？”蘇涼語氣幽幽。

端木忱愣住，繼而舉起右手發誓，“此事絕不是我的意思，父皇也沒有與我商議過。說實話，我希你幫我，坐穩太子之位，坐上皇位，甚至是一統天下，而不是嫁給我，給我生孩子。后者有的是人可供我挑選，前者只有你才有能力做到。我腦子沒壞掉。”

蘇涼眸微瞇，“好，我信你。事到如今，廢話不言，我有沒有幫你，你最清楚。我的親事，不希有人干涉，皇上那邊……”

端木忱點頭，“我會想辦法。只要你別在未來某天選個反賊當相公，我想，我們的合作就是牢不可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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