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哥兒跟著永平帝回京不久, 也就要過年了。
臘月二十七,濟昌伯府設宴宴請親朋好友。
其實殷家在京城也沒什麼親戚,就殷蕙、殷蓉這兩個外嫁的孫。殷墉雖然也認識些員, 可他并沒有與人家怎麼走,對方攜禮登門, 只是敘舊殷墉就好好招待,如果有事想求魏曕或蔣維幀, 希殷墉幫忙搭錢,殷墉一概拒絕,久而久之, 也就沒剩下什麼朋友。
殷蕙、殷蓉兩家來得都早, 宴席開始前, 殷蕙、殷蓉、謝竹意帶著孩子們去花園里逛了,男人們坐在廳堂喝茶聊天。
對于同時招待魏曕、蔣維幀這件事, 殷墉已經有了經驗,只要絕口不提場朝廷, 那就不會犯什麼忌諱。
蔣維幀、殷閬也都清了魏曕的脾氣,魏曕開口的時候他們附和,魏曕沉默他們就自聊自的。
蔣維幀與殷閬聊了些科舉之事。
魏曕默默聽著,倒也不覺得枯燥, 余偶爾在蔣維幀上掃一遍。
一眨眼,父皇已經登基三年,就在今年年底,朝廷對這三年來各地員的政績做了考評。
蔣維幀現在是正五品的吏部郎中。
吏部的員,很容易收賄賂亦或是被人左右, 員過剛則容易被其他同僚排,太好說話則容易失足犯錯, 蔣維幀在吏部卻還算游刃有余,沒有徇私舞弊,亦沒怎麼得罪人。當然,蔣維幀畢竟有一位王爺做連襟,憑著這點,有人想對付他也會投鼠忌。
今年蔣維幀的考評得了一個甲等,雖然沒有升,卻也在早朝上得了永平帝的一句夸贊,魏曕看他就還算順眼。
不管怎麼說,在外人看來,蔣維幀都是他這邊的,蔣維幀若因為貪污被貶下獄,魏曕也會臉上無。
花園里,殷蓉也矜持地向殷蕙、謝竹意了蔣維幀今年的考評結果。
殷蕙其實已經知道了,蔣維幀剛被公爹夸的那日,魏曕回來就跟提了一句。
再看殷蓉此時的笑臉,殷蕙很是慨兩輩子的變化。
上輩子殷蓉嫁了一個無甚才華的舉人,自己考不上,就想求魏曕幫忙行方便,導致這輩子殷蓉嫁給蔣維幀時,殷蕙也總擔心蔣維幀會做同樣的事,對蔣維幀頗為提防來著,沒想到人家蔣維幀自己有本事,先是在關鍵時刻背叛皇太孫投降公爹,又靠自己在吏部那人人都著要進的地方站穩了腳跟。
“姐夫有才華,說不定以后還能再往上升升呢。”
過年嘛,謝竹意也就專挑殷蓉聽的說了起來。
殷蓉微微直腰桿,聲回謝竹意道:“阿閬現在也是秀才了,考上進士指日可待,到時候我讓他姐夫多多提攜他。”
謝竹意微怔,旋即笑著點點頭。
這位大姑子也真是會說笑,如果殷閬想走捷徑,還需要蔣維幀提攜嗎,當初直接接永平帝的封就是,再不濟,也還有蜀王這個關系更近的姐夫呢,哪里用求到蔣維幀那里去。
丈夫有出息,殷蓉只是太高興了,忍不住顯擺一下,見不遠孩子們玩得好,殷蓉就又夸起謝竹意的兒殷明秀來:“明秀越長越漂亮了,咱們殷家的小姑娘,我真是越看越喜歡。”
謝竹意聽出又想提什麼娃娃親,趕打岔,對殷蕙夸起衡哥兒來:“世子真是長大了,跟著皇上去巡邊還給老爺子帶了飄香樓的酒回來,王府剛把酒送來的時候,老爺子笑得合不攏,要不是姐姐早就叮囑過不讓他多喝,當天他就能喝掉一壇子。”
殷蕙知道謝竹意的小心思,也就接了這話茬。
殷蓉被晾在一旁,就去看看對面站在一塊兒不知在聊什麼的衡哥兒、循哥兒。
本來還想試著培養兒與衡哥兒的青梅竹馬,結果才與蔣維幀提了一,蔣維幀直接就不許再帶兒去蜀王府了,今日再看,衡哥兒只管跟循哥兒說話,偶爾照顧一下幾個表弟表妹,對兒并沒有什麼特殊表示,殷蓉也就徹底斷了那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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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期間,整個京城都喜氣洋洋的,沒想到一封八百里戰報突然送了過來,永平帝看了戰報大怒,將文武百都到宮里議事。
戰報來自西南邊陲,南邊的鄰國大虞進犯我朝祿州,祿州城守將不敵而逃,導致虞兵沖進祿州城燒殺搶掠,當地百姓苦不堪言。
虞國原是前朝屬國,先帝登基后虞國揣度著先帝剛剛建國,主要兵力都在防范北疆,無暇顧及南邊,便直接斷了給中原的朝貢。朝廷里有人建議先帝對虞國發兵,先帝不忍短時間再讓百姓經戰之苦,忍了此事,只派使臣去虞國震懾了一番,虞國安分守己,莫要生其他事端。
永平帝登基后,也沒把偏安一隅的小小虞國放在眼里,這三年一心勸農休養生息,幫助百姓從之前的戰中恢復過來。可誰能想到,他沒去找虞國的麻煩,虞國竟然跑到太歲頭上土了,先帝、皇太孫在位時虞國都老老實實的,偏偏這時候發戰事,是覺得他好欺負?
永平帝可咽不下這口氣,確定臣子們也都建議發兵后,永平帝掃眼朝中的武將,思忖片刻,點了武寧侯楊敬忠為主帥,馮騰、楊鵬舉為副將,另派蜀王魏曕為督軍,率領三十萬軍前去平虞國。
楊敬忠可是當年擁護永平帝起事的三大指揮使猛將之一,楊鵬舉、馮騰亦是年輕將領中的翹楚,再加上蜀王這個親兒子,這次永平帝派出這種陣營,足見他對虞國挑釁的憤怒。
朝會結束,永平帝將魏曕等人、閣、兵部尚書以及太子都到書房,商討南征對策。
除了京城幾位大將,邊陲還有一位守將沐,沐極為悉虞國境形勢,永平帝待眾人抵達西南邊疆后切記要重視沐的建議,切不可輕舉妄。
二更時分,眾人才散。
太子一直陪著永平帝,等其他人都離去了,太子才低聲道:“父皇,武寧侯帶兵您還不放心嗎,何必讓三弟去奔波這一趟,戰場兇險……”
他一副擔心親弟弟傷的表。
永平帝瞪了他一眼:“老三一好本領,不去打仗豈不是白學了?你記住,再忠心的武將也比不過自家兄弟,朕現在多歷練歷練老三,將來朕不在了,邊疆若有戰事,大將們靠不住,老三還可以替你分憂,等大郎、二郎他們長大了,你也多給他們機會歷練,別一個個都養廢!”
當年父皇讓他去就藩平城,就是讓他守北疆的,他自認沒有辜負父皇的厚,若是大哥順利繼位,他也會繼續替大哥守好北疆。
然而大哥命短,侄子心狠手辣,永平帝為了自己為了家人,不得不反!
到他的孩子們,他不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去就藩,算是替太子考慮了,可他不能把四個兒子當廢養,本廢的也就罷了,像老三、老四、老五,個個都是棟梁之材,他就希太子能知人善用。
太子被訓得直低頭,耳邊不斷盤旋著父皇那聲怒氣十足的“廢”。
外出歷練才不是廢,所以,沒歷練過的,在父皇眼中都是廢嗎?他與二弟小時候就沒怎麼出去過,也沒有跟著父皇去打仗,父皇又是怎麼看待他們的?
想到自己兢兢業業地協助父皇理政務卻經常被父皇嫌棄斥責,老三、老四僅因為擅武跟隨父皇出生死幾次就被父皇高看一眼,太子的膛就燒起一把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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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府,魏曕披著夜進家門,就看見兩道悉的影從廳堂那邊趕了過來。
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已經快要與妻子高齊平的長子。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阿衡怎麼沒去睡覺?”
離得近了,殷蕙與魏曕幾乎同時開口。
衡哥兒看看父王,看看母親,忽然覺得,或許他確實該與弟弟妹妹們一起去睡覺,不必陪母親一起等。
“還不是擔心你,帶兵南征,定了哪日出發嗎?”殷蕙替兒子回答道,繼續擔憂地看著魏曕。
早在景和二年的下半年起,上輩子的記憶能幫助的就已經幫完了,接下來的每一日殷蕙也都是第一次經歷。所以,之前魏曕跟著公爹去打金國、去打朝廷,殷蕙都能比較鎮定地在家里等著,等著父子倆的好消息,這次與虞國的戰事卻是始料未及的,殷蕙會怕,怕魏曕有個三長兩短。
魏曕看看兒子,對道:“明日調兵,后日一早出發。”
還有一日可以好好道別,殷蕙稍微松了口氣。
魏曕再拍拍衡哥兒的肩膀:“去睡吧,有話明早再說。”
衡哥兒懂事地點點頭,朝父王母親道別,轉離去。
魏曕朝長風使個眼。
長風立即退下了,包括一旁候著的安順兒也低著頭往遠退了退。
魏曕這才握住殷蕙的手,看著月下蹙起的眉梢,笑著問:“又不是第一次帶兵,怎麼還慌這樣?”
殷蕙抿,然后就撲到了他懷里。
能不慌嗎,他可是蜀王府的頂梁柱,柱子倒了,不怕,孩子們怎麼辦?
一家五口,哪個都不能。
魏曕聞到了發間悉的花清香。
這些年他遠行的次數不,倒是越來越從容,如果不是上次衡哥兒出門擔心地輾轉反側,魏曕還以為已經練就了波瀾不驚的本事,隨即魏曕也就知道,只是不再那麼擔心他而已。
因為他都而立了,太相信他才不擔心,還是夫妻間的淡了?
此刻依賴地撲過來,用力抱著他,魏曕終于打消了那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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