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和四年冬,大燕三十萬兵揮軍北上,直取邊疆游牧之地,同拜月族在玉門關戰三日,忽逢天災,朔雪連綿。恒王親信大將軍同麾下數將盡皆失了音訊。
燕京城中流言四起,恒王原本就已手握大燕四兵力,倘若起了異心再協同蠻夷之族殺回皇城,后果不堪設想。恒王果然求見皇帝,請求再派援軍,然而卻遲遲沒有等來回復,一急之下,其私自調了暗中培育的影衛,一路川。
這算是一步徹底的險棋,蕭云靖果然提前知曉了消息,大軍才過川地,立刻便給攔了下來,經過一番嚴審查,搜出了虎符。大將軍異心,昭然若揭。
蕭云靖卻又帶頭上書,言明大將軍這些年來勞苦功高,也算是于前朝有社稷建設之功的老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其連敲代打發落到了南疆一帶,算是徹底削掉了手中的權力。
弈縱然遠在葬世宮,也被人早早地告訴了消息,心中一時不免駭然:蕭云靖這些年爬滾打,果然是一個老謀深算的狐貍,恐怕這一次恒王什麼好也沒撈到,就算小皇帝想要倚仗都不能夠了。
單憑他現下這個武林盟主之位,單憑葬世宮安的勢力還遠遠不夠,遠遠不夠。弈站在窗前,料峭的寒風已經在逐漸迫近宮中,殘花落盡、秋意蕭瑟,前路又是沒有溫度的腥和殺戮,唯一能讓他覺得溫暖的可能只有和姜沉璧的婚事了。
“無論前方是荊棘叢生、懸崖絕境,我都應當提在你手中,為你照亮這一方地獄。無論前路究
竟如何,你都不應該拋下我。”
那一晚蕭云靖被請到大將軍宮中宴飲,痛飲半夜,酣徹淋漓。他那一秋香云紋蜀錦三重上繡了金線,好似龍的爪牙。
“若此舉真的能扳倒恒王,王爺有幸繼承大統的話,必要尊位,一生富貴無憂,還能追封王爺的嫡妻為恭明太夫人,重修妃陵。老臣這些年來的心也算是沒有白費啊。”
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蕭云靖順下眼睫。大將軍的確是他的人,一早就安在恒王的邊蟄伏數十年,他自然會盡力保住著一枚棋子的安全,可是,這麼多年孑然一,他似乎早已經忘卻了當年的種種苦痛,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恨似乎也化了過往云煙。
那麼,他的執念到底是什麼呢?他究竟還想要些什麼呢?
蕭云靖辭別了大將軍,起轎回府。突然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跑了來,撲通一聲跪下了,“爺,主子,不好了,小順子他……他……”
“怎麼了?”
“他方才在王爺的琴房打掃,不知怎的突然便昏死過去了!”
蕭云靖眉頭微蹙,心中涌出不詳的預,然而更多的卻是困,恒王如今被參奏的折子已經夠多了,可謂是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心思能在這時候對付自己?待蕭云靖門中,聽到了宮人們低低地啜泣聲。
邊服侍的太監小順子死了。中毒亡。屋一切陳設無二,紫檀木長桌上靜靜地放著尾琴。是昔年里在金朝的某個送給他的。聽聞當年蕭云靖因為不堪皇室辱取樂,將自
己母親唯一的親手在大殿上毀去,遂尋來了蜀地民間的傳的神乎其神的木匠聞人氏,教他比著尾的樣子又重制一架。
蕭云靖的手指尖緩緩拂過尾,這種冰涼順的木質卻突然讓他打了一個寒。
記憶中,留下的琴是桐木,而這把琴是煙雨木!
琴房的窗外繞宮種植了一片煙雨芙蓉,被小順子采下了兩三枝,在窗前的長頸甜白釉瓷瓶中。二者相遇,其毒便緩慢侵中,偏偏小順子用水拭了尾……
當啷,琴弦被蕭云靖的手指繃斷了一。
這本就不是上一架琴,究竟是什麼人潛府中,又悄不做聲地替換掉了原先的尾琴,想要置他于死地?且這個人一定將他的習和煙雨木本的毒了解得一清二楚。
流一線,慢慢從傷口涌出,紅的刺目猙獰。
蕭云靖忽然大笑,待笑過之后,又歸作了面無表。銅鏡映照雙目幽幽,如同化不開的墨。
染了的手指尖一筆一劃緩緩過長桌。
“不錯,這些人還算是有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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