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吏司。

　林秀在案牘庫中，翻閱著近年來的案卷宗。

　他其實一直有一個疑，擁有異天賦的，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人，但乘以大夏的人口基數，異師的數量，還是不的。

　這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畢生都只是能力一次覺醒的水平，但也還是會偶爾出一些天賦好的，被異院招攬。

　異師的數量，當然要比異的種類要多得多，所以這世上有很多人的能力是相同的，林秀和靈音就是這樣。

　異院中，也有不人有同樣的能力。

　比如明河公主的控火，太子的控水，異院有這種能力的學生，不止一位，只是不同的人，修行天賦可能有所差異。

　如果將范圍擴大到王都，或者整個大夏，有控火控水能力的人會更多。

　但整個王都，擁有冰之異的，只有林秀和靈音。

　從概率上講，這很不科學。

　異的品階，并不代表異的稀有程度，有些黃階能力，反而比天階能力還罕見。

　類似于控火，控水，力量，石化，金等能力，都是最常見，也是覺醒最多的能力，而像是冰凍，雷霆的能力，則要罕見一些，而易容，語，此等能力，雖然只是黃階，卻更加罕見。

　就林秀見過的，最罕見的能力應該是雙雙姑娘的治療，有時候百年都不會出現一個。

　但罕見歸罕見，也不至于一個都沒有，尤其是冰凍能力，還沒有罕見到整個王都百萬人口，只有兩個人擁有的程度……

　事實證明，林秀的猜測是對的。

　他在清吏司的卷宗中查到，僅僅是過去的五年，王都范圍，覺醒冰之異的，就有三人。

　只是，這三人在能力覺醒之后，都因為各種原因死了。

　有人是突發疾病，有人是莫名失蹤，還有人晚上在家里睡覺，房梁斷了，砸在了他的腦袋上，總之，這三個人都在能力覺醒的半年殞命，這才導致王都一直沒有備這種能力的人。

　如果不是他們都死了，這個夏天，王都的冰價也不會高的這麼離譜，皇宮也不會在儲存的冰用完后，連個能制冰的人都沒有……

　林秀放下卷宗，心中暗罵：“這個瘋子！”

　只因為自己的能力是水，他就殺死了所有覺醒了冰之異的人，這已經不能用喪心病狂來形容。

　林秀知道能力被人克制的覺很難，他每次見明河公主都是這種覺，那是一種心極度憋屈，想要和對方一決雌雄的沖……

　這還是互相克制。

　而冰與水，是單方面克制，是玄階上品的控水能力者，遇到玄階下品的冰凍能力者，一不小心也會戰敗的克制，他們的覺會更難，那是一種遇到天敵般的無力與臣服……

　他是太子，又怎麼會容忍自己對別人生出臣服之心？

　終于知道了兩次刺殺事件的幕后黑手，林秀心中卻生出了些許無力。

　太子不是楊宣，他是大夏儲君，是皇帝的兒子，還背靠大夏第一大家族，這個仇，怎麼報？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謀詭計，都是沒用的。

　林秀可以借助陛下，流放楊宣，但那是太子，上牽扯了太多的利益，別說是他，哪怕是大夏皇帝，也無法輕易他，他也不會去自己的兒子。

　但生死大仇，怎能不報？

　就算是林秀不想招惹太子，他也不會容忍林秀活在這世上，還會繼續謀劃針對他的刺殺，林秀不死，他不死心，他不死，林秀也難以安心。

　這種反社會人格的變態，要是讓他當了皇帝，那還得了？

　到時候，不僅僅是他自己，恐怕就連靈音也要遭到毒手。

　還好他現在還只是太子，沒辦法用明面上的力量，只能用暗中刺殺的手段，從那鸚鵡的反饋來看，他能用的暗中力量也有限，尚且奈何不了靈音，更加對有偵保護的林秀沒辦法。

　也就是說，他看不慣林秀，但又干不掉他。

　這讓林秀稍稍放心。

　他承認，現在的他，也拿太子沒有辦法，他甚至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更加不可能讓貴妃娘娘或是陛下來主持公道，但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信心。

　急了他老子的反林秀都敢造，更何況是他。

　得知了幕后黑手的份之后，林秀不僅不擔心，反而還松了口氣，放下了一件心事。

　未知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他已經知道了敵人是誰，也就知道了防備和反擊的目標，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一件好事。

　林秀舒了口氣，走出案牘庫，準備回家。

　這時，一名著華貴的年輕人，一臉傲氣的從公堂走出來，回頭冷冷一笑，大步走出了清吏司。

　兩名衙役抬著一被白布包裹的尸，穿過院子，林秀剛剛在查閱卷宗的時候，郎中大人似乎在審案，看起來似乎是命案。

　一陣微風吹來，掀起了白布的一角，林秀無意中瞥見那尸的臉，腳步不由頓住。

　死者林秀認識。

　他第一次來清吏司時，便遇到了秦聰的案子，秦聰玷污了王氏之后，還派人將殺害，當日林秀在公堂上仗義執言，王氏的冤昭雪后，他的父親在清吏司外，對林秀跪地謝……

　林秀不知道那老人什麼名字，只知道大家他老王頭。

　老王頭死了。

　柳清風從公堂走出來，臉上是抑不住的怒意，林秀走上前，問道：“怎麼回事，那老人不是上次秦聰一案，死者王氏的父親嗎，他出什麼事了？”

　柳清風咬牙道：“秦聰因為那件案子，被人刺殺亡，忠勇伯一直對王氏懷恨在心，前幾個月，他還不敢輕舉妄，這些日子，那件案子已經徹底過去，今天王氏的父親，在街上被一輛失控的馬車撞死，而馬車上坐著的，就是忠勇伯次子……”

　他拳頭握，說道：“秦家是權貴，又是無心之失，依律也只能讓他賠些銀兩，可王家本來就只有這一對父相依為命，那銀子又能賠給誰去？”

　柳清風怒道：“狗屁的無心之失，他們就是故意的，他們是想讓別人知道，得罪他忠勇侯的下場！”

　林秀走出清吏司時，兩名衙役正打算將老王頭抬到葬崗。

　谷王家只有他們父二人，幾個月前，兒死了，老王頭如今也亡，王家算是絕了戶，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這種況，一般是在葬崗挖個坑，隨便埋了了事。

　一些百姓聚在清吏司門前，看著老王頭的尸，憤而出聲。

　“老王頭冤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是被人害死的，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哎，兒死了，老王頭最后還是沒有逃過……”

　“秦家兄弟惡事做盡，遲早要遭報應的！”

　……

　林秀走到兩名衙役面前，取出一錠銀子遞給他們，說道：“這些錢你們拿著，給老人家打一副薄棺，別讓他曝尸荒野，剩下的，你們拿去買酒喝……”

　“多謝林大人！”

　兩名衙役聞言自然大喜，林大人出手果然大方，這銀子說也有五兩，打一副棺材，還能剩下一多半，夠他們瀟灑幾天了，兩人滋滋的拿了銀子，打算找個便宜的棺材鋪子，這趟苦差，瞬間就變了差……

　清吏司門口，百姓們還在抱怨秦家兄弟的惡行。

　原來秦聰的弟弟秦睿，是比秦聰更加出名的紈绔。

　王都這些權貴家族的長子，未來是要繼承爵位的，因此很多時候做事，還需要收斂，但像秦睿這樣的次子不同，他們就算再努力，再優秀，也無法繼承父親的爵位，覬覦爵位，反而會使得兄弟反目，因此這些人干脆徹底墮落，以表示自己沒有奪權之心，他們也構了王都危害最大的紈绔群。

　秦睿沒有覺醒能力，也不修武道，更沒有努力的必要，這些年行事一直囂張跋扈。

　他這些年所犯下的罪行，足以他死上無數次，但因為忠勇伯府的權勢，讓他一直在王都逍遙。

　林秀離開清吏司后，直接去了梨花苑。

　老乞丐和那貨郎也盡職盡責的守在梨花苑附近，等待林秀出來。

　大約兩刻鐘后，東宮門前的一條街道上，一位樣貌平庸的年輕男子，走進了一茶樓，此刻正是午時，茶樓中客人不，大廳的位置不太夠，有時還需要幾人拼上一桌。

　拼桌之人雖然都不認識，但飲上幾杯茶之后，話匣子也就打開了，一桌人開始談天說地，從國家大事到市井逸聞，或是王都權貴的小道消息，天南海北，無所不談。

　不知是誰說起，忠勇侯家的二公子秦睿，前些日子覺醒了冰之異，引發了眾人的慨。

　“冰之異，是個很好的能力啊！”

　“可惜覺醒的太晚了，不然肯定能進異院。”

　“不是說平安伯的兒子也覺醒了冰之異，他也覺醒的晚，怎麼就進了？”

　“這還用說，肯定是靠趙家的關系啊，忠勇伯又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老天無眼啊，秦家二公子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種好能力，怎麼就讓他覺醒了……”

　……

　兩天后，秦睿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也是愣了好一會兒。

　什麼東西，他覺醒了天階的能力，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哪個無聊的家伙傳的謠，真的是莫名其妙，不過這件事，對他并沒什麼影響，秦睿也懶得去管，索就由他們去了。

　但這個消息，卻在王都越傳越廣。

　畢竟，冰之異，可是一個又罕見又強大的能力，傳言說忠勇伯家的二公子覺醒了這個能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連秦睿平日里一起喝酒逛窯子的朋友都聽說了此事，他們問過秦睿，卻被秦睿否定了。

　幾人對此也不太確定，異能力不會寫在臉上，只要能力者自己不展示，誰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麼。

　反正市井間對此傳的很神，還有人說親眼看到秦睿施展能力，至于到底他看沒看到，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

　某天早上，林秀吃完早飯，慣例來到清吏司打卡的時候，從徐文書口中聽到了一個消息。

　繼大兒子秦聰死后不久，昨天晚上，忠勇伯的二兒子秦睿也死了。

　他走夜路的時候，不小心掉到了自家井里，第二天被打撈上來時，整個人都泡腫了。

　徐文書不由慨道：“真的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秦睿做了那麼多惡事，衙門拿他沒辦法，老天卻看不下去了……”

　林秀也點了點頭，無比贊同道：“是啊，善惡終有報，天道好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如果說之前林秀還只是猜測，在秦睿上做了個小實驗后，他已經可以確定了。

　前兩天，他用了十幾個份，將秦睿覺醒冰之異的消息傳了出去，就是想看看太子會有什麼反應。

　異這種東西，是沒辦法看出來或者出來的。

　除非有人的能力就是看穿別人的能力。

　除此之外，只有兩種互相克制的能力，在能力者互相靠近的時候，會有一些微妙的應，其他能力，只要能力者不用，誰也看不出來。

　邏輯學有一個原則，證有不證無。

　如果秦睿擁有冰之異，他可以通過憑空造冰，來證明他有這種能力。

　但如果他沒有，他是沒辦法證明他真的沒有的。

　太子殿下的心，比林秀預測的還要狹隘，他已經喪心病狂到寧殺錯不放過，只因為幾句流言，就去暗殺一等伯之子。

　林秀雖然和他有仇，但在這件事上，還真得謝謝他。

　謝謝他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