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山谷寂寂。
瀑布轟鳴承托著劍鳴,東方不知不覺發白,新的一天到了。
左凌泉早早起床,跟隨著小花師姐,來到了棲凰谷的起居房,領取服、門牌,正式為了棲凰谷的弟子,因為是吳清婉招進來的,理所當然也被分在了丹房。
丹房顧名思義,管理著宗門的丹藥和修煉,平日里的主要職責,是采摘、晾曬藥,門早的師兄師姐,則是負責煉藥、制造等等。
左凌泉并沒有仰仗自己的駙馬的份,讓吳清婉對他太過優待,按照尋常弟子的步驟,每天跟著師兄師姐們一起打坐冥想、做些簡單的事務,同時求知很強地了解修行的各種門道。
而吳清婉對左凌泉有所偏是必然的,閑暇時分都在鉆研書籍、詢問同輩師兄,對左凌泉的問題也知無不答,想讓左凌泉順利門。
左凌泉心思聰慧、格沉穩,也不缺大毅力,對于吳清婉的敘述過目不忘,甚至能舉一反三,稍加點撥便明白其中的門道和后續路數。
但可惜的是,左凌泉的,就好似一塊會走路的石頭疙瘩,明明一點就通,就是沒法付諸實踐,弄得吳清婉都開始疑神疑鬼,懷疑左凌泉在故意裝學不會逗玩。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事最后還是出現了些許轉機。
一晃七天過后,時間來到了二月中旬。
左凌泉在丹房落戶,七天下來也悉了棲凰谷的環境和各位師兄師姐。
按照師門的安排,弟子不可能只在谷閉門造車,每隔幾天,都會跟隨谷執事或實力強的師兄,前往山脈深巡邏,沿途采集藥材、驅逐兇,以保證山外居民區的安危。
長青山脈橫大丹朝西側,門早修為高的弟子,會巡視整個大丹朝沿線,一出去就是個把月,而剛門的,自然沒本事跑那麼遠,只需要出去三天。
左凌泉剛來不久,又沒有半點修為,本來沒機會去巡山,但他已經不是六歲,自保能力也有,吳清婉便打了招呼,讓他跟著出去歷練。
清晨時分,左凌泉著棲凰谷制式的黑弟子袍,手持佩劍帶著干糧,來到了棲凰谷的中心廣場上。
廣場的正后方,有一座大殿,是棲凰谷的宗門正殿,平日常年關閉,也就在遇到重大事時,才會開啟。
殿前廣場上,出去巡山的隊伍很多,一隊二十人,都在正殿外的廣場等待出發,大部分都是煉氣一、二重的小修士,年齡參差不齊。
左凌泉在偌大廣場上尋找了下,來到了吳清婉所說的隊伍旁,帶隊的是執劍房的執事佘玉龍。
佘玉龍是大師伯的親傳弟子,年僅二十四,已經過了十二重關中的第七重‘懸樞’。
天賦好的修士,六歲開始修行,順風順水不遇瓶頸,三年通一竅,到第七重也得二十七歲,佘玉龍二十四便七重,足可見其天賦之不俗,因此在谷很師長的重視。
左凌泉來到隊伍旁,背負長劍的佘玉龍,便和氣開口:
“凌泉,你第一次出去巡山,無需和其他師兄弟一樣班值守探路,跟步伐不要走丟即可,否則,我沒法和姜師姐代了。”
左凌泉雖然沒有刻意宣揚,但他相貌太出眾,份又比較特殊,棲凰谷也不是太大,個人事跡短短幾天,便被丹房的幾個八卦師姐傳得人盡皆知。
面對佘玉龍的調侃,左凌泉付之一笑,和一幫年輕男站在了一起。
這次出去的人中,還有初來時在大門口遇上的王銳。
王銳是戒律房的弟子,十八歲煉氣三重,放在棲凰谷算中等偏上,為人樂觀外向,和各房師兄弟的都不錯。
瞧見左凌泉過來,王銳提著劍走到了跟前,打趣道:
“左師弟不用擔心,山里面也沒多兇,即便有,有我王銳在,必然也護得左師弟周全。不過作為報酬,以后我在棲凰谷混不下去出了山,左駙馬可得給我安排個好差事。”
“哈哈……”
一眾年輕男,都是輕笑出聲,不過馬上就被行事嚴謹的佘玉龍了下去。
左凌泉手肯定不弱,這些個小娃娃當保護的對象,他心里有些好笑,不過他也沒有剛來就搶師兄師姐風頭的意思,也沒說什麼。
待所有人到齊后,佘玉龍點完名冊,帶著一行二十人出發,自棲凰谷后山的出口,進了綿延無際的山脈之中。
竹林旁的瀑布上方,一襲暖黃長的吳清婉,也在崖旁遙遙眺。
谷弟子出去巡山,并非百分百安全,否則這山也不用巡了。
山脈兇繁多,雖然大部分不會跑到外圍,但每年總有幾只迷路的跑錯地方;巡山的弟子遇上,需要斬殺或者驅逐,不能讓其跑出山脈禍及百姓,搏殺之中難免出現傷亡。
吳清婉雖然相信佘玉龍的手,但兇可不會按照弟子的戰力來,萬一遇上個沒法對付的,沒有師長施以援手肯定出事。
姜怡剛選完駙馬,若是左凌泉出事兒,吳清婉作為長輩不好代,猶豫再三,還是折回到了屋里取出佩劍,自懸崖畔一躍而上,遙遙跟隨在了隊伍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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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日悠悠,又到了萬復蘇的季節。
綿延無際的長青山,二十名青年男排一線,在山嶺間蜿蜒曲折的道路上緩慢前行。
周邊雖然綠樹蔭、草長鶯飛,但地深山老林,樹冠遮天蔽日,也沒什麼可看的風景。
巡山的事兒很枯燥,左凌泉巡視的區域,又是自棲凰谷至百里外的黑瞎子嶺這一片,距離棲凰谷很近,不知被師兄師姐們踩過多遍,別說遇見兇,遇見只松鼠都能讓人瞅半天。
隨行的二十名弟子,上大多有宗門安排的任務,每到特定的地方,就會結伴爬上山嶺、下到溪澗,采摘已經長的草藥,余下人就原地等待休息;到了夜晚,所有人就在前人搭建好的營地里休整,到了天亮繼續出發。
左凌泉起初還有所提防,但走了一天一夜后,漸漸也發現這就是普通的巡邏,心中的謹慎也稍微放松了些許,一直在和走在旁邊的王銳閑聊。
到了第二天下午,天空烏云布,又下起了綿綿春雨。
佘玉龍為保險起見,沒有強行趕路去黑瞎子嶺,直接提前在冠嶺下的營地里停了下來。
冠嶺的營地,位于山坳之間,是一個天然形的石,以前過來的師兄師姐,已經在石外搭建好的土灶,石里面甚至用木頭、茅草搭建了臨時的床鋪,后來者只需維護一下便能使用。
連續走了近兩天山路,棲凰谷的年輕男大多疲憊不堪,進山放下隨件后,便靠在了石壁上休息吃干糧。
左凌泉魄強健,跑了兩天并不累,但難免對修行中人的日常生活有所失。
兩世為人,在左凌泉的想象里,修行中人應該是不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法寶滿天飛那種。
可棲凰谷的修行中人,在他看來更像是一群藥農,不能說虛度,但做這些瑣碎小事確實有點浪費時間。若不是吳清婉認真在幫他探尋沒法修行的問題,左凌泉恐怕還真就對棲凰谷沒了興趣,回京城練自己的劍了,陪長公主吵架,也比在這地方躲雨強啊。
山外雨綿綿,左凌泉站在山口,拿起水囊抿了口,心由最初進棲凰谷的欣喜,又變了往日無門可的迷茫。
王銳站在左凌泉旁,或許是覺到了他的無聊,開口道:
“修行就是如此,九九的時間都枯燥無味,熬不住這條路也就斷了,我剛來也和你一樣覺得沒意思,不過習慣了之后,覺還不錯,畢竟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
后的一個小師弟,也是初次巡山,都快走斷了,聽見言語,抱怨道:
“王師兄,這熬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王銳呵呵笑了下,抬眼向在營地周圍仔細巡視的佘玉龍:
“好好修煉,和佘師兄多學學。聽師伯們說,明年給驚臺送香火錢的時候,要把佘師兄一起帶去,到了外面,就算是熬出頭了。”
師弟妹們聽見這個,眼中都出絕神,畢竟佘玉龍在谷的表現太優秀,全心沉靜在修煉之上,就像是個不知疲倦的機,從小到大都沒過懶,尋常人本沒法比。
左凌泉也在旁聽,他沒法修行,能進棲凰谷都是走后門,尚未想過去外面的事兒,反而對王銳所說的香火錢比較好奇:
“咱們棲凰谷,還得給大燕朝的宗門進供?”
王銳靠在石旁,搖頭道:
“這可不能說是進供,想拜南方九宗的修行中人如過江之鯽,哪怕是外門也難比登天。人家不缺棲凰谷這點香火錢,咱們能給驚臺供奉香火,還是看在咱們祖師爺,師出驚臺的份兒上,人家才勉為其難收下。像是北邊的扶乩山,旁門左道的野修出,有再多神仙錢都找不到門路送。”
左凌泉聽說過所謂的神仙錢‘白玉銖’,但白玉銖俗世用不了,他即便萬貫家財也沒見過,稍顯好奇道:
“王師兄所說的神仙錢,可是白玉銖?”
王銳知道左凌泉出生世家,家里富得流油,但肯定沒見過白玉銖,他眼底顯出幾分嘚瑟,轉過來,當著諸多師弟師妹的面,從懷里取出一個木盒子:
“正是,白玉銖可不是普通銀錢,只有南方九宗能鑄造,想要用俗世銀錢去兌換的話,一枚價值不下百兩紋銀;不過,大丹朝不產這玩意,一般沒人愿意換尋常銀兩,多是以奇珍異草來換取。我這一枚,便是去年在山中采藥,找到了一株百年靈芝,吳師伯獎勵給我的。”
說話間,王銳把木盒打開——木盒里面墊著綢緞,放著一枚銅錢大小的雪白錢幣,通晶瑩如玉,不用就知道手極佳,正面刻有兩字:
【鐵鏃】
在場的都是修為低微的年輕弟子,最小的不過十一二歲,可能見過白玉銖,但自己肯定沒有,眼中都出艷羨之。
左凌泉第一次瞧見這玩意,聽聞價值百兩紋銀,還不夠他一頓酒錢,自然沒有太客氣,抬手就拿了起來,仔細觀。
白玉銖也和玉類似,但重量很輕,除此之外便再無特別之。
左凌泉掃了一眼后,詢問道:
“王師兄,這東西有什麼用?”
王銳見左凌泉毫不客氣的拿起白玉銖,眼皮都跳了下,不過想到對方家室,怕被覺得太吝嗇,猶豫再三還是沒搶回來,只是有些糾結的道:
“嗯……白玉銖是以法封存靈氣而,蘊含的靈氣,約莫能讓一重氣海的修士,把氣海補滿,碎后便能以煉氣之法吸收;不過,靈氣無不在,一般沒人這麼奢侈……誒誒,別,我可就這一枚。”
左凌泉只是開個玩笑罷了,把白玉銖完好無損的放回了盒子,正想開個玩笑,石外面,卻忽然傳來一聲:
“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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