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之后，皇帝怒氣沖沖抵達皇后的鸞宮。

三十歲左右的皇后娘娘坐在梳妝鏡前，聽聞宮人紛紛下跪參拜的聲音，只是漫不經心地偏頭看了一眼，隨即轉過頭去，對著鏡子給自己額間了一朵紅花鈿。

“皇上下朝了？”

皇上著臉走到跟前，不發一語地俯視著這張不染歲月滄桑的臉，明明已經三十五歲，看起來卻依舊明得像是雙十年華的子，尤彩明亮的裳妝容，能襯得像花一朵。

“大軍都要打到宮門外了，皇后還有心思打扮？”

皇上攥著手，忍不住一掌揮過去的沖，目冰冷地看著，“見君不跪，你這個皇后是怎麼當的？！”

皇后聞言倒也不驚，慢條斯理地把花鈿好，對著鏡子照了又照，才淡淡一笑：“打仗是你們男人的事，我一個弱流能做什麼？擔心憂慮急得團團轉也不起作用，打扮一下至能讓自己心愉快。”

“你兄長舉薦的戈云輝已經戰死沙場，他麾下大軍兵敗如山倒，南越城池被東陵接攻破，這就是你們舉薦的結果？”

皇后沉默片刻，緩緩抬眸看他：“戈云輝貌似是皇上自己重用的武將，跟臣妾有什麼關系？”

“他是楊國舅親自舉薦的主帥。”

“哦，那也是因為南越實在無人可用了，兄長又知皇上對戈家恩寵有加，所以才順著皇上的意思舉薦了一下。”皇后道，“誰知道他如此沒用？”

皇帝目驟冷，如啐了毒般盯著清麗容，咬牙道：“你就沒什麼可說的？”

“臣妾確實沒什麼可說的。”皇后轉過，正視眼前的九五至尊，“軍令狀是戈云輝自己立下的，他戰敗亡，皇上若想追究他的家人，可以即刻下旨把戈家九族打死牢，臣妾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皇帝冷冷看著。

“如果皇上覺得臣妾和兄長舉薦錯了人，臣妾也可以以死謝罪。”

皇后說著站起，盈盈一拜，“此番皆是臣妾之過，還皇上息怒。”

皇帝聞言，臉更沉了些，不過眼下顯然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他走到一旁坐下，太監給他倒了杯茶，皇帝冷冷說道：“朕愿意給他一次機會，只要他能功退敵，朕就恢復冷王府的榮耀，恢復他的王爵和兵權。”

皇后沒說話。

皇帝抬眸，見沒有一點反應，忍不住皺眉：“皇后，朕的話你聽到沒有？”

楊皇后如夢初醒似的，不解地看著皇帝：“皇上說什麼？”

皇帝表沉怒，帶著幾許下不來臺的難堪：“朕愿意給冷王一個機會，讓他掛帥出征！”

此言一出，仿佛連鸞宮的空氣都變得疏冷了一些。

“皇上的意思，臣妾不明白。”皇后斂眸，平靜地開口，“冷王已經被幽多年，早已沒了兵權，怎麼可能領兵敵？就算皇上真有這個想法，也該親自下旨宣冷王進宮，而不是跑來跟臣妾說，臣妾不懂戰事——”

“朕允許你出宮。”皇帝冷道，“只要你能說服他領兵出戰，朕即刻讓他統帥十萬兵馬，恢復他兵馬大權和親王榮耀。”

“臣妾去說服他？”皇后詫異，看著皇帝的眼神充滿著不可思議，“皇上讓臣妾去游說冷王？”

皇帝被的眼神看得狼狽，同時心底生出一怒之火，他口語冰冷：“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冷王也是皇族一份子，朕這次給他機會，若他能一舉立功，朕即刻恢復他該有的榮華——”

“皇上。”皇后平靜地打斷了他的話，目靜冷，著看破一切的了然譏誚，“冷王如今況如何，臣妾并不清楚，他是否還擁有上戰場的力，臣妾也不敢確定，但這些年皇上從不曾厚待于他，憑什麼要求他在國家危難之際一定愿意而出？”

皇帝惱怒：“放肆！”

“臣妾有罪。”皇后低頭說道，“臣妾方才有些激，請皇上恕罪。”

敵軍兵臨城下，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往皇城而來，皇帝這個時候并沒有太多的力放在皇后冒犯君威這點小事上。

他克制著自己的脾氣，冷冷說道：“南越國破，不止皇族遭殃，南越各大世家、滿朝文武大臣都將為階下囚，百姓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朕請冷王出兵，不單單是為了朕一人，也是為了天下千千萬百姓！”

“皇上總有自己的理由。”皇后淡道，“不過皇上說得對，一旦國破家亡，南越所有人都得為亡國奴。臣妾愿意去試一試，但是結果如何，臣妾也不敢保證。”

頓了頓，“皇上知道冷王的脾氣，他以前就是個不服的，被幽了這麼多年，心里一定積了太多的仇恨和不滿，想輕而易舉就讓他答應領兵，應該并不容易。”

“他敢抗旨？”皇帝怒問。

皇后嘲弄：“他敢不敢抗旨，皇上比臣妾清楚。”

爭儲時打陷害，勢不兩立，坐上帝位之后奪妻殺母，不共戴天，十年幽盡屈辱，現在需要用到他了，就說是皇族一份子？

真是可笑。

皇后斂眸，掩去眼底幽暗澤：“皇上想讓臣妾什麼時候去冷王府？”

“現在吧。”皇帝說道，“沒多時間了。”

皇后點頭：“臣妾遵旨。”

駕出宮，排場自然不小，皇帝進來鸞宮之前就命人準備好了皇后出宮鑾駕，等皇后走出鸞宮，看到外面浩浩的儀仗，冷冷一笑：“這是干什麼？本宮是去請人出戰，還是去顯擺示威，讓人行跪拜大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