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爺們一走,左家小院兒立即靜了下來。
白玉蘭端屋一盆泡艾草的水,幫老頭子卷起腳。
瞧瞧,那傷已經腫啦。
昨夜老頭子在鎮上,為姑爺們著急上火,一宿沒合眼,就那麼耷拉著。
今兒個又趕路,那條傷可不就有些不住,一按一個坑。
倒是左撇子不當回事,讓白玉蘭不用給他捶。
這兩日,孩兒娘也累夠嗆。
“岳母睡下沒?”
白玉蘭一邊上炕鋪褥子,一邊點頭道:“恩,我看躺下啦。我給安頓在小麥那屋里。”
“那屋小,沒挑理?”
白玉蘭撇了下:“有啥可挑的,小麥那屋炕好燒。稻和豆那屋倒是大,要留著秋收完放糧呢。不然糧食放哪。”
“你沒問問岳母是咋回事?離得太遠,咱也不曉得,這些年在那面過的咋樣。”
“我那娘,那哪里是一般的娘。要是不想告訴咱,撬開也沒用,主意正著呢。要是想告訴,咱堵住耳朵,會上前開咱手,不聽都不行。”
白玉蘭抱怨完,才含糊說:
“今兒太忙乎,我就沒問。想著問那些作甚,反正已經回來了。聽在那面過的好,我犯膈應。過的不好,我也鬧心。看看趕明兒的吧,話趕話順問問,愿意說就說,誰知曉會不會和我說實話。”
既然當親閨的是這種態度,還能指婿會繼續關心?
左撇子也就不再心岳母的事兒,直接下一話題。
囑咐白玉蘭:“下回貨郎來村,你買幾塊飴糖放家備著。我瞧甜水來咱家沒啥吃的。”
沒好吃的,孩子不惦記來姥家。
“曉得啦。夜深了,老頭子你快腳躺下,直直腰。”
可左撇子躺下也睡不著。
大概是這兩日過的太刺激,今兒又因為那十兩銀錢太激。
左撇子閉一會兒眼睛又睜開,著棚頂道:“這幾日蒸干糧多放點細面兒,照今晚那麼蒸。”
“咋的呢,沒吃夠啊?”
“不是。”
左撇子猶豫下,才回答:“姑爺們不是說,這兩日還會再來家。要是真來幫干活,晌午給帶好一些的干糧,免得餅子拉嗓子。我看德子吃下晚的干糧。”
白玉蘭一邊用大扇給老頭子扇風,一邊聞言憋不住笑:
“八字還沒一撇呢。才走,你就惦記他們再來。要是沒來,我看你難不難,到時那細面餑餑可就白蒸啦。我和你說,先別和村里人顯擺姑爺們要來幫干活。”
左撇子在心里反駁:不能,婿們指定能來。
不過,他確實不能口風,萬一沒來惹人笑話。
其實,家里攏共就五畝地,他和老伴起早貪黑些能忙得過來。
就是眼饞別家地里都是壯小伙。
他也想讓自家地頭站著仨小伙子。
“那十兩銀,你藏哪啦?”
左撇子還沒說完話,白玉蘭先搶過話頭道:
“老頭子,剛在外面我就沒說,關于那錢,我是這麼想的。
等倆月,如若大婿和小婿沒有應急的事,這十兩銀,咱拿給老二吧,到時和大姑爺小姑爺好好解釋解釋。
我今兒去給五叔家送,五嬸子特意知會我,說村西頭那外來戶老陶家,缺銀錢娶兒媳要張羅賣偏房,那兒媳娘家要彩禮要的狠。
雖只是個偏房,但想必陶家那破房子不會賣高價。
除了這十兩,想是添頭也加不上幾兩就能買下來。總比二婿之前定下那塊山腳地蓋房強。
這樣的話,今年冬前,咱二閨就能搬回村里。
滿山手里那三十多兩存項,就可以全買田地,不會為蓋房花空老本。
三十兩,秋收后怎麼也能買上二畝田吧?往后不用全指打獵。
至于占了他姐夫妹夫便宜,讓滿山他們兩口子想辦法還。”
房子問題,從小豆和楊滿山家后,就了左家老兩口心中沉甸甸的事。
在老兩口看來,孩子們歲數小,滿山上頭又沒長輩給心,過日子心里就沒算。
雖說山上獵戶有五家,家挨家,有個事會互相照應。都是老獵戶了,這些年也沒聽說出過大事。
但是滿山那山似的家,哪怕里歸置的再妥帖,它也是不是。
小豆還沒有生娃。
你看誰好好過日子人家總住在那冷的地方,到時生了娃,娃不得曬太,不得出門溜達玩?有出息的話,長大還要認字嘞,哪能只在山上和獵戶打道。
再說,甭管近些年出沒出野傷人的事,滿山和小豆一日不從山上搬下來,他們老兩口一日就睡不好踏實覺,總惦記。
一會兒是惦記房子,一會兒是惦記沒田地可不,純打獵哪日丟了命可怎辦。咱莊稼人,手里有地才會不心慌。
而游寒村地理位置太好,屬于“寸土寸金”的地方。
四周能開墾的,早就了田地。
村里蓋房地點更是有限,像左家房屋占地也不大,況擺在那里。
楊滿山之前找過里正,想要在村里劃塊空地蓋房。里正說,只能在山腳下那片選位置,村里人多這一片,早就沒有多余空地。
左撇子和白玉蘭對山腳下蓋房不是很滿意。
在他們看來,那等于還是不合群,山腳下那片兒沒人家,不采蘑菇都沒人路過,那和在山上有啥區別。還要花錢買空地,蓋房的銀錢也要花。
所以說,白玉蘭覺自己今晚那不白送,老陶家要賣偏房,簡直就是給滿山準備的。房子不大,小兩口夠住,買下來后,豎上柵欄,各家過各家,還離他們近。
左撇子沉好一會兒才道:
“不中,讓另外兩位姑爺咋想,才給咱們,轉就全拿給老二?不過,那陶家房子咱也要,只是還照以前商量的辦,收完糧,咱家就賣地,用賣地錢將那房子買下來。讓滿山往后攢夠還咱們。”
正屋門外,沈秀花嫌棄的直翻白眼。
你把田地賣給滿山得了唄,然后拿滿山給你的買地錢,去給滿山買房子。凈干那子放屁多此一舉的事兒。
你五畝地,夠吃夠用是咋。
這倆缺心眼的,這回來,想給這倆傻鬼買地都買不著呢,竟然還要賣?
家里,只可以從五畝變六畝、七畝,決不可以讓那倆憨憨從五畝變賣四畝、三畝。
秀花氣的轉頭回屋,都被氣的忘記找閨是要干什麼了。
對,要剪子。
錢在了里,想用剪子挑開拿出來。
來了閨家才徹底放心,往后不用將銀票藏得那麼深,不用像防賊似的過日子。
沒出發前,那幾個繼子兒媳翻箱倒柜的找錢,很怕帶走一個銅板。口口聲聲說,和們公爹過了那麼多年,不可能沒錢。銀錢沒翻到,那首飾呢。
又趁睡覺,把那裳和包袱里里外外一頓抖摟。
是啊,有錢啊,有能耐找到啊。
沈秀花早防著這一手,提早將銀票進打補丁的里。
被送回的一路上,更是放心的吃吃睡睡。
畢竟繼子們哪怕再不要臉,也不敢搜。
眼下到閨家,才算徹底松開那口氣。
不過,那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有錢。
這錢是要辦正事的,那事不辦,死都閉不上眼。
與此同時。
朱興德和小稻也一邊趕路一邊夜話。
“你之前和二妹夫悄聲嘀咕啥啦?”
“我問他,暈倒那陣,做沒做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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