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喇叭響了起來，開始講評書了。

這個時候，許多地方，包括馬家堡子這樣的生產大隊，都有大喇叭。

各家各戶也有廣播喇叭戶。

現在，最為熱門的節目，就是評書《嶽飛傳》。每天中午和晚上，各播出一次。全國一百多家廣播電臺，都是如此。

由於文化生活的單調匱乏，現在的評書就了最歡迎的節目。

每到廣播裡播出評書的時間，大街小巷幾乎空無一人，人們都在聽評書。

蝲蛄已經賣的差不多了，的已經賣，只剩下五六斤生的。

今天帶來，是昨天的兩倍。

雖然沒數，但林駒一邊賣，一邊在心裡統計錢數，他估計已經有六十多塊錢。

評書講完之後，就是午飯時間，顧客再出來，就要在一點鐘以後。

為了剩下的幾斤蝲蛄，等上兩個多小時，顯然不劃算。

“天大，現在不會有人來買了，趁著這個功夫，咱倆吃飯去，吃完飯到市裡，從哪裡坐車回去”。

“也好，市裡有快車，到銅羊鎮停，正好去你姐姐家。剩下的蝲蛄怎麼辦”？

“送人”。

“送給誰”？

“那邊的飯店，咱們正好到那裡吃飯”。

“白給”？

“白給，不過咱們不會吃虧”。

兩人收拾了東西，就進了對面的迎春飯店。

現在還沒有私人飯店，都是公家的。要先開票錢，然後把票遞進窗口再做菜。

開票的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子，剛才曾經到林駒那裡去打聽過蝲蛄的事兒，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也沒買。

“阿姨，吃飯”。

“都要什麼飯菜”？

“五個花卷，一個木須、一個燉鮁魚，兩杯啤酒”。

林駒說完，沒有立刻錢和糧票。

“阿姨，我倆吃完飯著急回家，還剩點兒蝲蛄，也不能再拿回去，就送給阿姨了”。

林駒說著，也不管對方什麼反應，就把兩紙袋蝲蛄放到子的辦公桌下面。

然後才錢糧票。

子愣了一下，隨即出笑容，就開始開票。

現在飯菜很便宜，木須四錢，燉鮁魚四錢，花卷五分錢一個，散裝啤酒一錢一大杯。

花卷要糧票，地方糧票就行。

一個花卷二兩，五個一斤。

兩個人這一頓飯的花銷，就是一塊兩五分錢，加一斤地方糧票。

林駒接過票，就看見菜票上格外寫了兩個字：大盤。

這就是蝲蛄的回報。

十幾歲的孩子，都能吃，黃天大正在琢磨著兩個菜不夠吃的時候，林駒從窗口把菜端回來了。

“哇，這麼多”！

黃天大一看滿滿兩大盤子菜，足有旁邊桌子上菜的兩倍，不了出來。

“噓，快去拿啤酒和花卷”。

“好好好，我去拿”。

兩人也了，狼吞虎咽地就吃喝起來。

臨走的時候，子把兩人送到門外。

“下回來就到這裡吃飯，我弟弟就在市管會，有什麼事兒就來找我”。

“謝謝姐姐，下回來一定找你”。

二十分鐘後，有一趟火車到溪水市，兩人就奔火車站去。

“林駒，這個人講究，蝲蛄沒白給。咱們兩個菜，頂別人四個菜。原來我還害怕吃不飽呢”。

“這回吃飽了”？

“飽了，飽了，酒足飯飽”。

“以後你跟二姐來，賣什麼東西就給送點兒，有個幾回就人了”

“行啊，到時候咱們吃飯就能占便宜”。

“不是吃飯占便宜，你沒聽說麼，弟弟在市管會”。

“對呀，攀上這個關系，咱以後再來賣貨就不怕啦”。

“也不能一點兒也不怕，做的太不像了也不行。但有了這個關系，到時候總會用得上，比到這裡兩眼一抹黑強”。

“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火車十來分鐘就到了溪水站，兩人出站買了回程車票，是下午兩點多的火車。

“天大，還有兩個來小時，咱倆幹點什麼”？

“要不我去給人算命，順便整兩個錢兒”？

“你帶板兒了麼”？

現在的算命先生，在外行走的時候，都帶兩塊木板，一邊走一邊敲打木板，招徠顧客。

“沒帶啊”。

“沒關系，你等著，我去寫個招牌”。

林駒倒賣冰的老太太那裡，花一錢買了兩冰，就到了車站前面的文化用品商店。

把冰給了店裡的兩個人，就跟人家要了一張白紙，又借人家的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大字：鐵口直斷。

“怎麼樣？這個行吧”？

“哎呦，林駒，這個口氣是不是大了點兒”？

“口氣不大點兒，誰會相信你？你要有自信”。

“好，我還沒在外面這麼立攤兒呢，今天就實驗一把”。

兩人就到了車站前面的街上，到客運站和火車站的人，大多都要路過這裡。

黃天大立好了牌子，林駒就在不遠，幫著他風。

算命屬於四舊的行列，這樣在街頭招搖，隨時可能被止。

黃天大牌子剛剛立上，就有一對青年男在跟前停住。看神比較親昵，很可能是一對。

呵，這個黃天大，財運不錯啊。這兩個人，可是優質客戶。就看他能不能拿下這個錢了。

談了一陣，兩人蹲了下來，黃天大出掌盤，大拇指在手掌上指指點點的。看來這筆生意了。

算命掙錢，在行有一句行話，做“隨財”。

意思是命師賺錢，不用象做其他生意那樣，需要攜帶本錢和什麼貨，只要帶著一張，走到哪裡都能給人算命賺錢。

上天生就帶著財，所以就做隨財。

黃天大那邊給人算著，就又過去了兩個人。

兩人沒走，一直在旁邊等著。

過了十來分鐘，那對走了。

從林駒跟前路過的時候，還在議論。

“這個先生歲數不大，算的真準，連我上有幾顆痣，在什麼地方都能算出來，這才是有真本事的人”。

“是啊，我也見過幾個算命先生，從來沒見過算這麼準的，這兩塊錢花的值”。

林駒聽了也不吃驚。

這個黃天大，這麼一會兒兩塊錢就到手。似乎對他評價還很高。

連上的痣都能推算出來，看來還真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