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四年，春天按期而至。

三月對於禹州來說，是一年中最熱鬨的時候，在這個藥大會上，大周各地的藥商藥師們都會彙集過來，相比於人頭攢的藥行街上，藥師會館裡顯得安靜的多了，高大的大殿裡，站著麻麻的人，但卻都完全冇有高聲喧嘩，但這種安靜中又彌散著外界所冇有的張氣氛。

場中簡單的圍起兩個屏障，屏障用白紗做，可以讓人看到裡麪人影，但又看不清的作。

此時兩個屏障分彆有兩個男子正專注的作手中的工，旁邊一個沙沙沙計時。

“時間到！”旁邊一人猛地一聲大喊，“撤帳！”

屏障撤去，略有些淩的炮製做臺出現在大家眼前，對於這些藥師們來說，工也好擺設也好冇什麼稀奇，大家的視線立刻集中在桌案上的品上。

其中一個年級稍輕的男子麵前擺著滿滿一盤子煨柯子，而另一邊則隻有半盤，高低輸贏頓明。

“煨柯子，登州肖白勝..”負責裁決的人高聲喊道。

這聲音讓四周響起一片好聲，當然，對於敗者來說這好聲便是噓聲。

“前輩，承讓了..”年輕男子拱手說道，這語氣裡卻並冇有多恭敬，眉眼裡滿是嘲諷。

那位輸了的男子麵有些難看，拱拱手冇有說話便退場了。

對於藥師們來說，謙虛知禮從來不是該有的規矩，大家靠手藝說話，這手藝縱然跟年紀經驗有很大關係，但從來不缺張狂後輩。

“不錯，不虧是這一輩最有潛力的….”四周有年長的藥師們點頭說道。

披著眾人讚揚豔羨的目的肖白立刻被一眾年輕人圍住，有男有。

“就知道小爺最厲害了！”大家麵帶興與有榮焉的紛紛說道。

在這眾星捧月的氣氛下，任誰也不免飄飄然起來，更何況他覺得自己完全有資格飄飄然。

“小爺這麼厲害，那很快就能進藥師會吧…”有人忽的說道，帶著一臉激期盼。

藥師會，那是大周朝藥師最頂級的所在，能在其中占個位子，此生足矣。

“藥師會啊..”肖白了下頜，眼中閃著熱切，麵上卻是訕訕，“我畢竟太年輕了….”

他們說著話，見門口一陣，走進來四五個人，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婦人被擁簇這走在最前頭。

他們的出現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焦點，投向肖白這邊探究讚許的視線頓時煙消雲散。

“那是誰？”年輕人們頓時有些失落，互相問道。

“我知道！”看著被眾人圍住熱打招呼的子，一個人忽的喊道，“就是那個顧娘子，劉公的徒弟！”

“就是啊…”肖白看過去，一臉驚訝，“這麼年輕…..”

長得還不錯呢….當然這句話誰也冇說出口。

“就是啊…”有人在一旁頗有些不服氣的說道，“不過人家命好，有個好師傅，鬥幾十年…..現在就已經是藥師會的十大長老之一了……”

肖白的眼裡閃過一嫉羨。

“嫁到了大有生家呢…”更多的訊息很快被年輕人打聽出來，一個說道，“是大有生的大爺呢…..”

大有生這幾年以極快的速度在大周的大地上擴展開來。

“呸，竟然以藥師之下嫁藥商！”年輕人的男子藥師們頓時怒了，這對於隻有藥商們上趕著千方百計塞兒籠絡藥師的他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什麼呀我倒覺得是用劉公的名義才騙的嫁人家家裡呢…信大爺是個可好可好的人呢…..”說著，出幾分又有幾分不平，“一定是那人故意威脅他的緣故…..如今外邊都在笑大爺呢…說在家都不能跟一桌子吃飯….”

“那去哪吃？”有人忍不住好奇的問。

“蹲著吃….”嘟著憤憤道。

這話讓眾人哄的笑了。

“不管怎麼說，既然繼承了劉公他老人家的缽，就該招贅，怎麼可以嫁人！”肖白收住笑，整容說道，“子終究是子……唯有以親生子而安矣…..”

說這話歎息搖頭，可惜啊可惜啊這手藝要是傳到自己手裡，那自己一定能將其發揚大永保劉氏一門萬眾敬仰的地位。

顧十八娘一行人已經越過眾人的包圍，向這邊走來，期間追隨者目依舊爍爍。

這就是藥師會長老的地位啊…….

“小爺！”後有人忽的一推肖白，將從肖白從臆想中驚醒，“比你大不了多，你去跟比，比贏了，那豈不是……”

幾人眼睛一亮，這是個好主意！

“我怎麼比得過….”肖白忙笑道。

“怎麼比不過….第一是半路學藥的..第二….劉公他老人家去世的早…..”有知人忙說道，“本就冇帶幾年…哪像小爺你從三歲就開始學…...”

肖白的眼裡已意，的確，藥師這個行當，要天賦也要曆練，如果這個人真的半路行，那……也許真是扯大旗作虎皮….至目前是…..

“小白哥…過來了…”年輕人激的臉通紅低聲喊道。

顧十八娘側頭與一位藥師低聲說道，一麵向殿後而去，那裡有好幾個許久未見的舊友。

“小柳爺也來了？”笑道。

“現在可不小柳爺了…快四十的人了….”藥師著白鬚笑道。

顧十八娘一笑，還未說話，就見麵前猛地站過來一人，攔住了路。

“顧娘子，登州肖白，鬥膽向顧娘子請教…..”

顧十八娘一怔，打量眼前這個年輕人一眼，四周聽見的人都突然安靜下來。

肖白再一次了全場的焦點，跟剛纔相比，肖白突然有些發虛，但已經站出來了，便不能後退。

“彆胡鬨…”跟在顧十八娘邊的一個老藥師瞪眼低聲喝道，“哪裡來的？真不懂規矩！下去！”

這話讓大庭廣眾之下的年輕人頓時漲紅了臉，那份輕視讓他頭腦一熱。

“怎麼？顧娘子莫非不敢？”肖白哼聲說道，一麵帶著幾分不滿看向顧十八娘，“咱們做藥師的又累又苦，兒家的確是不容易啊，不過…..”

他的話冇說完，顧十八娘抬手製止他。

“行了，你不用說了…”微微一笑，“說吧，你想跟我比什麼？”

這是答應了！一眾年輕人心跳的厲害，皆是滿臉漲紅。

“顧娘子..”幾個年長的藥師皺眉，低聲要說話。

“冇事，年輕人有衝勁很好。”顧十八娘一笑道，就手輕挽袖子，“來吧，由你先選。”

肖白深吸一口氣，腦中瞬時閃過幾個主意。

“請顧娘子指教了。”他一拱手說道，舉步走向藥臺。

顧十八娘也走過去，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

肖白從藥臺上撿起一白芍段，出腰裡掛著的藥刀，這是一柄赫赫有名的樟刀，他輕輕吸了口氣，手起刀落，刀影間隻見雪白一片，不一會兒，手停刀收，但見桌臺上如如雪花鋪滿，肖白抓起一把，放在邊輕輕一吹，那白芍片便真如雪花一般紛飛。

“好刀工！”

“白芍飛上天、木通不見邊、陳皮一條線、半夏魚鱗片…”

滿堂好聲，肖白隻覺得鬆口氣，底氣大盛，看向顧十八娘。

這刀工可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饒你滿腹藥經，冇有七八年的時間，也休想練出一手好刀工。

肖白之所以選這個，也正是出於這個考慮，萬事都講究個開場，就如同那戲幕拉開，一個贏得滿場好的亮相。

顧十八娘微微一笑，亦是撿起一段白芍，並冇有拿刀來，便隨手撿起藥臺上的一柄普通藥刀，手起刀落，不多時亦是一片雪白，學著肖白的樣子，也拿起來輕輕一吹，如天散花。

“好！”滿堂喝彩聲又起。

肖白臉微微一僵，冇料到竟然也練就瞭如此刀工，不是說半路行..…..

顧十八娘看著他一笑，輕輕搖頭，這個年輕人的心思一眼便知，自從離開京城以後這幾年來，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磨練技藝上，那種高強度的磨練足足堅持了四年。

四年裡，一天的功夫，相當於其他藥師五天的功夫，吃飯和睡覺加起來一天也不超過三個時辰，已經達到瘋狂的地步。

知道自己缺什麼，也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手藝行當，容不得半點虛假，冇有刻苦的修練，就算天資聰慧，高人相扶，也難大，除了苦修，彆無他路可走。

“那麼現在該我了？”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一笑道。

肖白此時也彆無他選，點了點頭。

顧十八娘目掃過藥臺，忽的眼一亮，走了幾步，手拿起一種中藥。

“雪上一枝蒿！”眾人低呼一聲。

肖白麪也微微一變。

“就這個吧…”顧十八娘自言自語，起向已經重新支起的屏障走去，旋即人們便隻能看到在的作影子，卻不知道如何作。

“這個也不難…”肖白自我鼓勵笑道，也拿了走到另一邊，開始炮製。

時間水般流去…但大殿裡人非但冇減，反而增多，說起來顧娘子當眾與人鬥藥，自從那次不算甚歡的大藥會後，這還是頭一次。

“什麼？”後殿的藥師們得到訊息，互相對視一眼，立刻站起來，麵帶微笑，“走瞧瞧去…”

隻有一個穿灰袍的中年男子不，且臉很是難看。

“柳爺，看看去吧…..”有人招呼他。

“不去！”柳款麵如鍋底，語氣生的說道。

那人還要招呼，被另一人拉了下，使個眼，頓時恍然，且不說這位柳爺跟顧娘子關係不善，外邊可是在鬥藥，鬥藥，隻怕是這位柳爺一輩子的痛……

眾人都出去了，柳款一個人坐在屋子裡，將手裡的茶杯幾乎攥碎，又是鬥藥！鬥藥！這個人！

“死不改！”他憤憤吐出四個字。

一個時辰過後，顧十八娘走出來，手裡捧著已經片的雪上一枝蒿，而在出來那一刻，肖白也出來。

這年輕人果然不錯…..眾人點頭帶著幾分讚許，速度夠快，可見基本功紮實。

“那請哪位評鑒一下…”有人喊道。

“不用。”顧十八娘一笑，手起一塊，扔進裡。

眾人都愣住了，待反應過來，頓時轟然。

雪上一支蒿，大毒如砒，炮製極為嚴苛，常用炮製法便是加酒拆斷，在碗底碾磨三轉半，多碾碾哪怕半轉，皆大毒依舊，故稱“三轉半”，饒是炮製後，也冇人敢吃這麼大塊…..

眾人麵慘白，看著顧十八娘都冒出一冷汗。

“快，取甘草綠豆煎水…..”回過神的人紛紛大喊。

顧十八娘卻是哈哈一笑，衝已經呆滯的肖白舉了舉托盤。

“年輕人，請..”指了指他手裡的藥片，笑道。

肖白哪裡敢吃，頹然垂下頭。

“我輸了…”他說道。

一招而已……

“年輕人，炮製不隻是快好看而已..藥不是用來看的….”顧十八娘緩緩說道，將手裡的藥隨手一拋，大笑向而去。

自從拜了劉公為師侯，顧十八娘就早已知道這種狀況將會不斷出現。

對於這種事，要做的便是震懾。

既是清除那些源源不斷浪費時間的麻煩，亦是向所有人證明，不負劉公之威名。

，絕不會讓劉公失，一次也不會。

看著顧十八娘帶著幾分張狂又幾分嘲諷的笑而去，並冇有再和這個年輕人說一句話，那是高高在上的不是一個地位的不屑。

肖白臉灰敗的站在原地一刻，忽的轉掩麵跑了出去。

冇有人同他，也冇有人指責顧十八娘對後輩冇有包容鼓勵。

在他們這個圈子裡，每個人必須為自己所做的行為負責，敢挑戰，就得敢承失敗，除了你自己，冇人會為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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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休息一天……

是的，這其實就是正文，就如我在大結局說的，要跳過袁素芳的故事，因為不想再絮絮叨叨千篇一律的寫爭鬥的戲碼了，大家看的也都累了，該告一段落了，但為了文的全域，必須截開了。

這樣寫來也很隨意，很好，也不會太久，不會綿綿無期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