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一時之間，震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自然良久無言。

　他說，剖心為證，亦無所畏懼。

　看著跪在面前的人，咬咬牙：“你繼續說。”

　趙行細細品了品的語氣，似無變化，卻又仿佛和不，他又垂眸，鄭重道后話：“如果不是三郎傷，我也許……我也就這樣看著了。決定把一輩子藏在心底的那一刻起，我本再沒想過會有今日。”

　他深吸口氣：“可是皇嬸，我放去尋的有郎，卻遍鱗傷又回到我邊來。

　落水后我第一次見，就是隨父皇回京那日，我匆匆出宮尋來，您說出門聽戲，我趕著去見，卻笑著了我一聲‘二哥哥’。”

　說到從前的許多事，趙行心中還是會泛起陣陣酸楚，那樣的緒甚至帶到眼中。

　若在以往，他極力制下去也就是了，今日他卻毫不想克制。

　懊惱，苦，自他一雙澄凈眸中傾瀉而出，所有的緒泄給姜氏看：“可婚約尚在，我連抱一抱的資格都沒有。直到跟我說，不喜歡三郎，從來都不喜歡——這話您一定聽了很多遍吧？”

　姜氏心頭猛地一。

　他又何曾人瞧見這樣脆弱的一面？

　天家教子，自有一套章法，家圣人和趙禹再疼他，有些事，也避不了。

　其實心里多知道，這孩子在這兒跟耍鬼心眼。

　喜怒不形于，莫說是他，哪怕是趙奕，都能做到極致。

　但真的跟個孩子計較嗎？他真意切，也不瞎。

　“說不喜歡，你就信了？因為三郎辜負，你又舍不得了？那你早干什麼去了！”

　兜兜轉轉還是繞回來。

　趙行了把眉骨：“您怎麼不聽人說話呢。”

　“你還敢跟我頂？”

　“我不敢。”趙行弱弱嘆口氣，“這是兩碼事，皇嬸。但不可否認的是，的確是經此一事后，我才做下決定。我給了一次自己選擇機會，沒能得到想要的幸福，顯然這種結局也不是我想見的，那就不要再走了，這輩子就這麼留在我邊吧。”

　強大的占有自他眸中掠過，幾近瘋魔：“我多哄哄，那麼，那麼好哄，從小到大，我本就是最會哄順的那一個。往后就這麼留在我邊，我一輩子都不會傷負，是個聰明孩兒，我能給的條件太好了，怎麼會不上鉤呢？”

　“你……”姜氏竟然無言，你了半天，問他，“你本來，打算跟耗多久？”

　“一輩子。”

　趙行不假思索回：“我知道父皇金口，另覓佳婿，不明珠蒙塵，可想都不要想。父皇賜婚也不要，選中了誰，或是沛國公選中了誰，我總有法子拆了這婚事。至于我自己，不過是跟母后撒個，到大兄面前去央告一場的事兒。”

　姜氏鬢邊青筋又開始跳了：“那怎麼又改主意了？”

　“因為發現母后好像考慮了盛京所有適合的小娘子，唯獨沒考慮過。”無力席卷他周，至姜氏看到的是這般。

　他連原本跪的筆直的腰都略彎了彎：“昨日我試探過母后口風，帶了那麼一句珠珠便很好，母后跟您的反應差不多吧……我胡扯也要有個分寸。”

　姜氏就全都懂了。

　他跟珠珠耗上一輩子又有什麼用？

　他能把珠珠的所有賜婚都拆了，他也能著頭皮二三十歲不娶妻，但到了最后，他要娶珠珠，誰支持他啊？

　自作自。

　姜氏沒由來想到這個詞。

　心眼子那麼多，藏了七年之久，天天在一塊兒的兩個孩子，愣是沒人看出一點兒端倪來，他可真有本事！

　“那怎麼著？”姜氏仍是沒好氣，“你今兒過來，一大清早帶著珠珠出去玩了一趟，就是準備一面哄高興，一面來跟我坦白，讓我進宮去圣人那兒替你說嗎？”

　扔了個白眼過去：“我可不去替你挨罵！”

　“我昨天已經跟大兄說過了，不敢勞煩皇嬸。”趙行現在倒是什麼都坦白。

　不過況略有不同，因珠珠與他是兩相悅的，他不必告訴皇嬸什麼明年為期，今日就能將此事給解決了。

　于是他改了口：“我讓大兄替我去勸了母后，今日出宮來要珠珠一句準話。若點頭，說肯嫁我，明年行過及笄禮，待我生辰后領了差事，父皇便正式賜婚。若說不愿意——”

　他輕笑了聲：“那娶誰都是一樣，母后選中的小娘子，自然不俗，明日父皇就會為我賜婚。”

　姜氏聞言反倒吃了一驚：“你這是一點后路也不準備給自己留了？”

　趙行嗯了聲：“沒有那個必要了。大兄能幫著我勸，母后……您知道我母后的，其實剛毅，不會給我那麼多時間的。

　所以我來見您，得把這些同您回稟清楚，請您了珠珠到跟前來，當著您的面兒，問上一句。”

　后面他說的這一切，似乎都順理章，很符合理。

　姜氏從震驚到惱怒又轉為震驚，一整個過程本都沒多時間，是以留給思考的時間也并不多。

　這事兒聽他大抵說完了，靜下心來回想一番，好像……確實挑不出什麼病來。

　只覺得趙行是個狠人。

　一面怕珠珠傻乎乎的說愿意，就那個小腦袋瓜子，趙行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可又怕說不行。

　趙行那句剖心為證的確太有震懾力了，以至于覺得，要是真的錯過了這樣一個用至深的郎君，于珠珠而言，也是天大的損失。

　倒弄得姜氏進退兩難。

　趙行的目一直就沒收回去，雖然盯著長輩看是很無禮的行為，但他今日不太顧得上這些才正常。

　故而的猶豫趙行看在眼里：“皇嬸，即便是珠珠說不肯，我也沒準備同老死不相往來。

　永遠是我心尖上的小姑娘。

　娶妻生子，家立業，發妻于我自是意義不同，我沒辦法不負責任，只給尊重而不給，但珠珠永遠都是珠珠，是我看著長大的妹妹，不會把我弄丟，我也舍不得丟下。

　至于別的……我心眼多，城府深，這些我都認，可我亦敢指天誓日跟您保證，縱使算計天下人，絕不算計珠珠一步！”

　姜氏聽了這番話，又深看他一眼，好半晌，橫下心來做了決定：“去表姑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