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季九爺下令啟程回帥府。

眾人都騎馬，一路疾馳，天黑前抵達蘇城。

季九爺眉眼冷峻面無表，他不開口的時候，氣氛沉郁而抑，旁人都悶著頭不吭聲。

喬綰坐在他前，幾次回頭看他。

到了帥府，季九爺將抱下馬，掃了趙濱一眼。

沒等他開口，趙濱已經機靈的主道。

“屬下這就安排列車，九爺，帶多人？”

季九爺垂著眼，單手叉腰，淡淡道，“一百。”

喬綰微怔。

“一百？！”

趙濱傻眼，韓兆也不由蹙眉，“九爺，這趟兇多吉，不管消息真假，多帶人有備無患啊。”

趙濱連連點頭，“您若是擔心大帥忌諱，屬下讓他們化整為零，分散寧安，絕不驚任何人。”

季九爺面不耐，“爺心里有數，廢話，快去！”

冷斥了一聲，季九爺沒給他們再勸的機會，轉就往主院走。

趙濱和韓兆不敢再說，只齊齊看向喬綰。

喬綰接收到兩人的眼，黛眉輕蹙，轉追著季九爺走了。

回到主院，喬綰進屋，季九爺正獨自站在床邊換服。

喬綰見他是換了長褂，上前去，主替他系盤扣。

“九爺回寧安，這次這麼大的事兒，不穿軍裝，顯得不尊重也不重視，大帥會不會不悅。”

“他心里有疑，越是全副武裝，他才會不悅。”喬綰抬頭看他，對著他冷峻的眉眼，小聲道。

“所以，您是故意輕裝簡從的？”

“他們越當真，爺就越不當一回事兒，清者自清，心里沒鬼，有什麼可怕的。”

喬綰可不管電報上，說季九爺與東南五省宋大帥有勾結的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關心季大帥有多忌諱此事，季九爺怎麼做才能化險為夷。

喬綰想來想去，總覺得不能安心。

“您帶的人是不是太了？離開蘇江浙，季四爺和季七爺一定不會讓您一路平安，您……”

季九爺捧著小臉，在眉心印下一吻，淡淡打斷。

“你信不信爺。”喬綰咬著，眼眶潤微紅，聲道。

“我信九爺，可狼環虎伺的，我害怕……”

“怕什麼。”

季九爺薄上揚，笑的肆無忌憚。

“上次季老六顯些死在爺槍下，季老七最終也沒能傷爺一一毫。憑著三言兩語的謠傳，大帥就算有猜忌，能有真憑實據？”

他想到件事兒，修眉蹙了蹙。

“怕是大帥會暗中派人過來探查，爺派人送你回霖城，等爺回來接你。”

喬綰想也不想就搖頭，“我不去霖城，我守著帥府，等您回來。”

季九爺蹙著眉看，“現今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喬綰抿著不吭聲，一臉倔強。

兩人僵持著，最后喬綰轉走向柜，悶聲道，“我給您收拾行裝。”

季九爺瞧著纖細筆直的背影，頭疼的了眉心。

他坐在床邊，看著走來走去的忙碌，半晌嘆了口氣。

“不管是誰派人來，不會明目張膽，這段時間書房是最大的目標，然后是主院，爺一走你就搬回芳梨院去。”

他妥協，喬綰態度也下來。

擱下包袱，轉撲到季九爺懷里，抱著他。

“九爺，我等你回來一起過新年，你一定好好的回來。”

季九爺失笑，一手抱著，一手了發頂。

“別整的生離死別似的，日后更險的事兒多了去了，你得早日習慣。”

喬綰吸了吸鼻子，悶聲「嗯」了一聲。

還要說什麼，就聽趙濱在門外稟話。

“九爺，都準備好了。”

這會兒天都黑了，喬綰挽著季九爺臂彎從屋里出來，送他們一路出了帥府。

門外洋車已經備好，趙濱將行李放到車后箱。

季九爺站在臺階下，抱著喬綰親了親，低聲道別。

“走了，爺不在的時候，誰來也不開府門，記住了？”

喬綰一臉謹慎，月眸清澈無波靜靜看著他，只想多看他一會兒。

“我記住了，九爺顧好自己，要記得時常來消息。”

季九爺點點頭，最后拍了拍白的小臉，轉上了車。

喬綰站在臺階上，目送純黑的洋車融街道的深夜里，面上的憂愁漸漸收斂。

轉回了府，吩咐人閉門謝客。

聽樓和明秋一左一右跟在后，兩人對視一眼，明秋當先開口。

“我這就帶人將夫人的東西收拾出來，今夜就搬回芳梨院。”

喬綰抱著手臂，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你去吧，九爺不在，我也不急著休息，慢慢收拾。”

明秋應了聲，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聽樓看了眼的背影，再看向站在原地的喬綰，遲疑的開口。

“夫人有話叮囑屬下？”

喬綰抱著手臂，在原地轉了兩圈，看了看寂靜的庭院，低聲問。

“這帥府里除了你和東風，是跟著我的，可還有九爺安的其他暗人？”

聽樓聞言面躊躇，猶豫了一下，上前半步附在喬綰耳邊低語。

“暗人都各司其職，互不打擾，確保任務不會泄。有是有，但屬下也不清楚他們的布局。”

喬綰點點頭，轉往書房的方向走。

聽樓跟在后，“夫人去書房做什麼？”

喬綰眉眼寧靜，淡聲道，“九爺說了，寧安城若派人來，主院和書房是重點目標。”

“夫人是要……”

“東風。”

在暗的東風應聲現，與聽樓一左一右跟在喬綰什麼。

喬綰抱著手臂緩緩踱步，聲線輕慢。

“寧安城派人來，無論來的是不是季大帥的人，無非有兩種目的。第一，尋找有關九爺跟宋軍來往勾結的證據。”

“且不管九爺是不是真的與宋軍有勾結，假想是真的，也不會留著證據等人來查。”

“第二，有人會布局偽證。”

“一會兒，我需要你們兩個幫我做到兩點。”

聽樓與東風對視一眼，遲疑道，“九爺的書房，咱們，那些暗人……”

“有我在，怕什麼。”

三人抵達書房，喬綰站在書房中央轉了一圈。

“第一點，聽樓，我需要你用盡渾解數，將所有的暗格和信都翻出來，你能找到的地方，別人大概率也能找到。”

聽樓沉了口氣，“是。”

看著開始作，喬綰又看向東風。

“東風，一會兒，我要你在布置證據的暗格，設下暗機關，務必做到讓敵人深信不疑。”

東風沉聲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