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吃著飯，趙濱和韓兆一前一后來了。

“九爺，寧安城的電報。”

喬綰捧著小盞喝牛，視線在季九爺接過的牛皮信封上掃了一眼，然后落在季九爺面上。

季九爺靜靜看完兩頁紙，薄似有若無勾出抹弧度。

趙濱見狀跟著笑，“還是九爺機敏，一番破罐子破摔的戲，演的繪聲繪。虧得咱們腳快，不然等大帥緩過神兒來，九爺也要跟著挨頓鞭子了。”

“挨鞭子？”

喬綰詫異的看向季九爺，上下打量了一圈，確定他渾上下沒一傷，然后探扯過那封電報，自己低頭看起來。

電報上的消息，是季九爺走后，季大帥喊人綁了季七爺和季四爺，在季公館主樓的大堂里，當眾鞭撻。

喬綰又驚訝又疑，月眸直勾勾盯著季九爺。

“您是怎麼做到毫發無損地離開寧安城的？”

季九爺薄勾了勾，掃了趙濱一眼，慢條斯理地接著用膳。

趙濱嘿笑一聲，繪聲繪地開始敘述季九爺的厲害。

“嗨！夫人您不知道，九爺一手嫁禍于人，給四爺咬的沒法，大帥氣的都槍桿子了。

當然，您把那些信件故意給大帥的暗人，這招也實在高，簡直跟九爺想到一去了。”

“本來這次只是要九爺一人的霉頭，可一下子拖出四爺和七爺來，那場面，大帥就差沖自個兒親兒子開槍了。”

“書房里，那四爺嚇得臉都白了，氣兒都不敢。”

“咱九爺，軍帽擱地上一摔，那架勢比大帥的火氣還大，一句句話頂的，大帥都沒法開口！”

“九爺那話咋說的來著？”，趙濱翻著眼兒回憶了回憶，接著猛地一拍手，瞪著眼聲吼道，“都針對老子，這他媽倒霉頂的五省軍司，老子他媽不干了！”

喬綰聽得月眸都瞪圓了，側頭看季九爺。

眼前這男人，眉眼冷峻舉止優雅，實在是跟趙濱描述的，滿臟話，天不怕地不怕，當著老子爹大罵「老子」的那個人掛不上鉤。

喬綰干咳了一聲，清麗的小臉上神復雜，細聲開口。

“九爺，您跟大帥板了？”

季九爺眉梢挑了挑，一臉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喬綰再低頭看自己手里的電報，有關季七爺和季四爺是怎麼被鞭撻的渾是，下不來床的。

一陣后怕的了口，蹙著眉看季九爺。

“您就不怕惹怒大帥，也挨鞭子？這多冒險呀！”

“你不知道他這個人。”，季九爺扔下勺子，扯了帕子拭了拭角，靠在椅背上徐徐開口。

“他大半輩子都打打殺殺，強慣了，見不得別人忤逆他。兒子再多也不會教，我們幾個從小到大，哪個挨過打？

別人都被打老實了，聽話了，最后十七八歲還會挨打的，季公館里只有爺一個。”

喬綰角了，覺得季九爺這話，不像是在夸自己，哭笑不得。

“您瞧著，可不像是個桀驁不馴，不服管教的子。”

季九爺漫不經心的扯了扯，“年輕的時候也混，除了對人沒什麼興趣，吃喝賭打架斗毆開槍殺人，爺一個沒干。”

喬綰黛眉挑了挑，去看趙濱和韓兆。

韓兆板著臉一聲沒吭。

趙濱了鼻尖兒，嬉皮笑臉，“啊，寧安城的公子哥兒都這樣，九爺也不算太過分，至從不會欺男霸，說對人沒興趣，那是真沒興趣。

幾個爺都被大帥點著鴛鴦譜娶了夫人，沒一個過得稱心如意的，就咱九爺腰板兒！那在寧安城，出了名兒的，連季大帥都束手無策的人。”

喬綰冷笑一聲，“腰板兒，還不是被著娶了三房夫人。”

季九爺輕飄飄瞥了一眼，然后睨著趙濱沒說話。

趙濱頭皮發麻，連忙開口解釋，“那您不知道這況，哪次親，九爺不是被打的連床都下不來，人是抬進來了，這堂都是別人替著拜的。

那九爺不樂意娶，抬進來，誰也沒得了好果子吃。因著這三位的死，寧安城那都給九爺傳天煞孤星，冷心薄的人了，再沒人敢打九爺主意。”

季九爺聽著這話，莫名不順耳，他修眉一蹙，沉聲罵了一句。

“不該說的話別說，就你皮子利索？”

什麼他被打的床都下不來。

趙濱一噎，垂著頭咂了咂舌，到底沒敢頂。

喬綰左右掃了主仆倆一眼，清聲道，“咱也不扯那些，就說當下，您明知道自個兒為著什麼被召回寧安城扣著，您還這麼不知收斂。”

“爺心里有數。他上了歲數，心里哪能不盼著兒孫繞膝？偏他不會疼孩子，那幾個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他自己瞧著也沒意思。”

“不然為什麼非得著爺帶十萬大軍出征，不就是因著爺不服管教，他就喜歡跟自己兒子過不去，越是跟他杠，他越是關注你。”

“不鬧一場，怎麼全然？當時留在那兒低頭聽訓，只會讓他覺得窩囊。”

趙濱拍著手一聲贊嘆，“九爺英明！那揣度君心的能耐果真一等一的高。”

他又扭頭去看喬綰，眉飛舞的道，“夫人是不知道，咱們上了列車，還被季七爺的人追上了，一通兼施要勸九爺回去，還不是為了讓大家一起過，可咱九爺是誰？

好不容易出來了，哪能再掉頭回去？直接下令讓咱們給那幾個人綁了，扔在站臺上，頭也不回就走了。”

喬綰一臉復雜，對季九爺和趙濱這番話，那是聽得也十分慨，這天底下千千萬萬的父子，怎麼季大帥對兒子就這麼與眾不同？季九爺對他爹的態度，就這麼一言難盡。

這對相相殺的父子，果真讓沒法兒評價。

季九爺想起件事兒，他敲了敲桌面，眉眼帶笑看著喬綰。

“你這次布的這局，雖是用了爺積攢的幾張底牌，到底也算助了爺一臂之力，記你一功。”

拖了季老七一起下水，倒也算合他心意。

他說起這件事兒，喬綰想起另一件來，一臉謹慎看著季九爺。

“您知道了有人到芳梨院來劫持我，您弄清楚是誰的人了？”

季九爺面上笑意一淡，抬手了喬綰雪白的面頰。

“放心，爺清楚，回頭得了機會，輕饒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