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歲的小姑娘，頭發微卷，扎著珍珠發卡，白白凈凈圓臉杏眼兒，穿墜著珍珠的淺紫洋裝，像瓷娃娃似的。

見喬綰看過來，昂著嬰兒的小下，一臉高傲。

“你不認識我？”

漂亮是漂亮的娃娃，只是這語氣和態度，實在不討人喜歡。

喬綰櫻微抿，出一個溫婉的笑意。

“怎麼會，十四小姐。”

十四小姐淡淡哼了一聲，仿佛對喬綰第一次見面就知道的份還算滿意，垂著眼姿態矜貴的手。

喬綰將頭轉回去，也不想理這位孔雀般孤高的貴小姐。

季九爺叼著煙掃了小姑娘一眼，吐出口煙霧，聲線冷清。

“季寶凝，懂不懂規矩，不會人？”

十四小姐手的作頓了頓，繃著臉施舍般喚了一聲。

“九哥。”

季九爺眸微瞇，修長指尖夾住煙，長臂擱在喬綰椅背上，眉眼冷峻睨著季寶凝。

“給爺裝傻，跟誰吊臉子呢？大夫人這麼教你的？”

對著個七八歲的小丫頭，這語氣不算和善，喬綰尷尬的看了十四小姐一眼，見小丫頭梗著脖子臉都紅了，連忙扯了扯季九爺袖管。

“您多大了，別這麼跟孩子說話。”

季九爺眼瞼低垂看了看，然后又盯著季寶凝。

“等什麼呢？等爺教你？”

季寶凝撅著，狠狠撇了季九爺一眼，不不愿的喊了聲，“喬小姐。”

季九爺冷著臉看不出喜怒，喬綰挽著他手臂晃了晃。

“您跟個孩子較什麼真兒？別鬧了。”

季九爺垂著眼，將煙捻在高腳杯里，語氣不輕不重辨不出喜怒。

“爺八歲的時候，可沒這麼不會看眼。什麼道理不懂？小姐脾氣出了家門隨便使去，在季公館，長有序，尊長就是一條規矩。”

季寶凝小臉漲紅，端著小姐架子沒，但起伏不定的小脯，已經看出了心里的火氣不小。

喬綰有些頭疼，正要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

季寶凝突然站起，摘了餐帕扔在盤子上，扭頭跑了出去。

得，這是給訓哭了。

“九爺！”

喬綰狠狠扯了他袖子一把，“您這不是給我招恨嗎？”

季九爺一臉不以為然，捻著佛珠淡聲道，“爺教訓是看得起，都慣著，能知道是非好歹？”

喬綰簡直無言以對。

正這會兒，季大帥姍姍來遲，眾人紛紛正襟危坐。

像是一夜沒睡好，季大帥沉著臉，明顯氣很低。

他一落座，先點了支煙，然后擺擺手示意眾人開膳。

喬綰眼觀鼻鼻觀心，剛夾了口小菜放到里，就聽季大帥開了口，語氣生著不耐。

“你老大不小了，自己娶親自己張落，帖子老承都送到寧安城各大府庭了，日子讓人看好了，下月初六，這事兒早點兒辦了，有什麼要求跟你承叔代。”

這話，自然是跟季九爺說的。

季九爺眉眼淡漠，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季大帥蹙著眉掃了他一眼，視線掠過低著頭安靜的兔子似的喬綰，怎麼看怎麼不眼，扭頭吩咐承叔。

“你找個懂生養的洋人大夫來，安排在東南樓里，給好好調理調理。”

三句兩句不離生養，喬綰黛眉微不可見的蹙了蹙，輕輕看了季九爺一眼。

季九爺握著手了，清聲開口，“這事兒隨緣分，我會自己看著辦，不勞您費心了。”

季大帥聽了頓時氣不順，將煙頭擲在粥碗里，煩躁的訓斥他。

“隨什麼緣分？由著你這麼下去，我老季家的香火什麼時候能興旺！老子給你們娶媳婦兒是擺著看的？”

季九爺不耐煩了，一手攥著佛珠一手牽著喬綰，扭頭看季大帥，眉梢眼角都是冷峻。

“香火興不興旺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怎麼沒見你給老六老七找個大夫看看！”

“老九！”

季四爺眼見季大帥臉黑的能滴墨，連忙出聲訓他。

“你六哥現今不好了，你不是不知道。老七……等日后納了幾房合心意的姨太太，自然開枝散葉也就是一兩年的事兒。

就事兒論事兒，眼下你要親了，不催你催誰？父親想抱孫子，這要求不過分，你懂點事兒。”

喬綰輕輕擱下勺子，濃睫低垂面沉靜。

說到底，季六爺上次傷的重，到現在下不了床，房事上自然有心無力。

季七爺對個白芍著了魔，白芍不能生了，季大帥怕是也沒給他力，可一時半會兒也解決不了問題。

季公館里，就四房養了一個孫子，季四爺還是庶出，這些年也再沒好消息。

眼下季大帥盼孫子，就揪著和九爺不放了。

能不愿意生？嫁給九爺，給他生兒育那是天經地義。

可親都還沒，就被婆家人質疑不好生養，又是請大夫又是要調理，這種覺實在不算好。

這頓飯吃的，喬綰食之無味，心莫名糟糕。

嘆了口氣，扯著帕子了，邊季九爺已經開始發脾氣。

“我可曾說過不生？這事兒是著急能急來的？極必反你們不懂？四哥說的輕巧，你倒是多努努力，找個大夫好好調理調理。”

“你……你怎麼說話呢！好端端的說你的大喜事兒，扯我做什麼？”

季四爺臉鐵青，他招誰惹誰了？他都四十多的人了，調理什麼調理。

四夫人也不樂意了，蹙著柳葉眉語氣怪氣。

“九弟，盼你房里早日開枝散葉，這是對你和喬小姐的新婚祝福，你三兩句話就急眼的子也該改改了。

往日里你不愿意娶，清心寡吃齋念佛的，大家替你急，現今你想開了，大家自然是高興多過著急，季公館好些年沒添丁了，也該熱鬧熱鬧了，你說是不是喬小姐。”

季九爺冷著臉淡淡掃一眼，似笑非笑道，“可真是多謝你們費心了，我看四哥也正當壯年，想來是沒什麼問題，既然要調理，不如四嫂和六嫂一起調理調理？你們有經驗，說不定喜訊比我們早。”

四夫人臉一僵，都四十多歲了，還能調理出個什麼來？

沉默寡言的六夫人白著臉垂下頭，一聲沒吭。

喬綰黛眉輕蹙，拽了拽季九爺袖管，“爺，大家都是好意，咱們心領了就是，我吃好了，您不是要出門嗎？”

季九爺薄微抿，牽著站起，向著季大帥點了點頭，淡聲告辭。

“父親慢用。”季大帥挑著眉梢，看向垂著眼鬧脾氣的喬綰，沉聲道。

“喬小姐，老九打小混慣了，有些事兒，你心里該掂量清楚。”

喬綰忍了半晌，早沒了耐，語氣輕飄飄的出幾分不悅。

“我的子我自己清楚，不勞各位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