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夜，孩子們玩鬧累了，紛紛睡下。

主樓的前院里擺了桌椅，眾人坐在月下喝茶賞月。

喬綰依偎在季九爺邊，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輕聲問他。

“要遷都蘇城，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到了那里，很多東西都需要重新建立，得花費很長的時間。”

“爺心里有數。”

季九爺拍了拍手背，笑的漫不經心。

喬綰淺嘆一聲，下擱在他肩頭，呢喃道。

“我知道，我生盈樂生的艱難，嚇到了九爺，但現在都過去了，我們都好好地，您沒必要為了我做到這一步的。”

“不止是為了你，是爺想過幾年平靜日子，不你在蘇城覺得安穩，爺也喜歡那兒。”

季九爺溫一笑，側首吻了吻眉心。

“綰綰，太平安樂的局面，只是暫時的，不知道戰火又會在哪天來臨，如果可以，爺希不浪費每一天，多積攢些好的日子。”

他說著，突然笑了。

“興許是爺老了，你還小，過幾年就懂爺現在的心思了。”

喬綰有心又好笑，嗔了他一句。

“別不就把自己老的事掛在邊，沒見過你這麼服老的。”

不到三十歲的男人，好意思說自己老了。

季九爺角勾了勾，沒再說，轉而著圓盤似的滿月，出起了神。

他想，他是從沒像個孩子一樣過，這麼多年，一直勾心斗角不曾停歇，所以，心太疲憊了。

靜下心來時，過往的一幕幕走馬觀燈般在腦子里回放。

留到最后，最清晰的，是他見到喬綰的那日，還有他娶的那日。

甚至，還有他第一次在喬岳懷里，見到襁褓中的喬綰時，當時他覺得，趴趴的小包子，可真丑。

子夜時，趙濱和宋渲先起回房了。

季九爺想起來喬綰的子弱，正要問要不要回屋，側頭卻發現，靠在他肩上的姑娘，已經睡著了。

歪著頭，脖頸纖長優，如畫眉眼清寧和，溫暖乖巧的不像話。

季九爺眸和，心想，他當年果然是年，什麼都不懂。

他的姑娘，分明是極好看的。

等過了東風和明秋的喜宴，季九爺才下達遷都蘇城的軍令。

搬家是最晚進行的。

宋渲還需盯著兵工廠的進展，懷著孕，趙濱自然也留在了寧安城。

列車抵達蘇城那天，是個大晴日。

韓兆提前率領部隊抵達蘇城安置，然后與佟驍一起在車站迎的季九爺。

大帥下令遷都蘇城，是件轟四方國土的大事，早在寧安城的部隊開始遷徙時，各大報社就已經刊登了這件事。

喬綰挽著季九爺從列車下來，就看見大兵包圍之外，百姓和報社紛紛圍觀。

等他們一路上了車，外頭的相機還在'咔嚓咔嚓'個不停。

喬綰挽住季九爺手臂，低聲道。

“這麼聲張是不是不太好？”

幾乎可以預見，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三省有頭有臉的人，怕是會把帥府的門檻兒踏破。

季九爺拍了拍手背，神閑適不以為然。

“無事，爺陪你回來，是為了修養，那些人，就讓韓兆他們去應付。”喬綰抿笑了，輕聲道。

“您這是要做甩手掌柜，打算什麼都不管了？”

季九爺眸帶笑，捻著佛珠指了指窗外。

“爺管的還嗎？養他們這麼多年，也該爺清福了，老元帥自打疆土初立，就沒見他理過政事。現在是治理天下的時候，全看你手下的人能不能干了。”

把懶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喬綰也是服了他。

“老元帥掌著權的時候，多制于地方兵馬。不然，湘江烏氏怎麼那麼大的膽子跟洋人勾結？九爺就不怕你撒手久了，底下也出子。”

“唉——”

季九爺眉心一蹙，神嚴肅的看向，語氣沉重。

“這話當著爺的面說說罷了，不能傳出去啊。傳到韓兆他們耳朵里，鬧了意見，爺可沒法安。”

東風在前頭開車，聞言看了眼后視鏡，笑道。

“九爺放心，屬下最嚴了。”

季九爺和喬綰對視一眼，齊齊失笑。

車子抵達帥府時，佟琉蝶已經帶著人迎在庭院里。

喬綰一下車，就瞧見了一副十分詭異的畫面，不由詫異。

佟琉蝶的左手邊站著的，分明是上次在烏江河畔的宅院，見過的那個，扛著祈佑瘋玩兒的大兵。

而的右手邊，竟然也站著一人，那人一襲軍裝板正，是許久未見的秦書杰。

喬綰遲疑的看了眼邊的季九爺，掩著帕子低聲嘀咕。

“這是什麼意思？秦書杰怎麼在這兒？”

季九爺一手捻著佛珠，一手牽著往前走，微微側首給解。

“他在川滬湘江之戰立了功，前面跟薛啟軍申請，調到了佟驍部下，現今也在蘇江浙了。”

喬綰頓時咂舌，“事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季九爺淡淡抿笑，沒再應聲，而是迎上了幾人的寒暄。

喬綰站在原地，沒上前去摻和男人們的寒暄，而是轉看向后。

聽樓和明秋正下了車，連忙沖兩人招了招手，等兩人走近了，才嘀咕道。

“我瞧這秦書杰，莫不是突然浪子回頭了？”

聽樓不聲地打量一眼，見琉蝶已經迎了下來，便笑盈盈挽住喬綰臂彎，刻意低聲道。

“之前我聽明秋說，你的好事要近了，現今這是怎麼的？要擺擂臺嗎？”

佟琉蝶面上笑意一頓，隨即無奈的嘆了口氣，招呼幾人進屋去。

不愿提這件事，喬綰三個自然也就沒再追問，四個人相攜進了前廳，男人們還站在臺階下說話。

到了午時開飯，母們將孩子們抱了出來。

歡玉和祈佑兩個正學會了走路，搖搖擺擺相互追趕著，在桌子前鬧出不笑話。

母跟在后護著，一路'祖宗'的喊。

康安和阿滿在一旁看得直拍著手尖笑。

季九爺將佛珠套回腕上，看得面上笑意舒朗，牽住喬綰的手道。

“明年這個時候，我們盈樂也會走路了。”

喬綰月眸笑彎，與他十指握。

“到時候，院子里就熱鬧了。”聽樓聞言，掩著帕子笑一聲，打趣道。

“是啊，沒準明年這個時候，明秋的孩子，也落地了，只這些小人兒，也夠圍一桌席面了。”

明秋被說了個大紅臉，抬手拍了一掌，不甘示弱地頂回去。

“你拿我尋開心，沒準兒，你比我還早。”

韓兆正自舉杯，聞言朗笑一聲。

“哎喲！借你金口玉言，我的確又要做父親了。”

這是大喜訊，眾人都十分驚喜，連忙著圈兒敬了韓兆一杯。

喬綰眼瞧著堂的熱鬧與自在，心里說不出的舒暢和滿足。

回蘇城，果然是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