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云提前一天就跟全聚德老板定了個大包廂。

　兩家店的正式員工四個, 來幫忙的陳麗麗的嫂子，還有姚大哥的妻子，一共就八個大人外加非要跟過來湊熱鬧的三胞胎兄弟。

　劉云原本是沒打算帶他們仨的，但是昨天跟陸婉君說話的時候, 被他們仨聽見了, 死活要跟過來湊熱鬧。

　“媽媽, 我幫你抱著這個箱子。”

　陸二寶一整天都笑嘻嘻的，在劉云跟前表現得特別乖巧，就怕媽媽一生氣吃飯不帶他們了。

　“我來拿吧，箱子沉。”

　陳麗麗的嫂子, 很有眼力見的想要從二寶分擔箱子, 劉云卻擺擺手：“沒事, 他喜歡, 就讓他抱著，他一個男孩子, 抱個紙箱能有多沉。”

　陸二寶挨著媽媽，一臉認真：“阿姨, 不重的，我是男孩子, 力氣很大。”

　“......”

　劉云他們到全聚德的時候，姚順六那邊已經帶人坐在包廂里了，還有大寶和小寶, 哥倆都掐著點的, 自己騎自行車就過來了, 這會兒正坐在姚順六旁邊, 滿臉糾結的研究菜單呢。

　“媽媽” 大寶看到媽媽和弟弟來了, 放下菜單打招呼, 還把口袋里從家拿的果子給劉云，“這是今天別人給太爺爺送的冬棗，可甜了。”

　“謝謝大寶。”

　劉云咬一口，果然又脆又甜。

　說起送禮，這幾天忙昏頭，倒是忘記要給家里準備節禮的事。

　每年一到過年這時候，家里客人就多，大部分都是老爺子的戰友，或者在老爺子底下當過兵，來家里看的，送的禮都是心意，人走的時候，老爺子也不讓人空手。

　“你沒給我帶啊？” 陸二寶翻大寶口袋。

　大寶推開他：“家里一大箱呢，你自己回去吃。”

　“......”

　二寶哼一聲，轉過看媽媽手里拿著果子在和姚叔叔說話，他就悄湊過去嘗了一口，然后一臉欠揍的朝大寶嘚瑟。

　“稚。” 陸大寶轉過，看見他那傻樣，一點不想承認他們是一個娘胎出來的。

　陸大寶剛嫌棄完二寶，坐旁邊的小寶又扯他袖子：“大哥，這個字認啥，松鼠啥魚？”

　“松鼠鱖（gui)魚!” 陸大寶翻了白眼，更嫌棄了：“你能不能多看看書，這個字兒都不認識，整的跟文盲一樣。”

　“我就是突然忘了。” 小寶的替自己找補。

　三兄弟坐一排，看個菜單都沒閑著。

　華服裝店幾個銷售員，不論是全職的，還是這幾天來幫忙的，平時賣服的時候說話都利索，這會兒卻不知怎的反倒拘謹起來，主要他們大部分人也是頭一次來這種包廂吃飯，又看著菜單上那昂貴的價格，都太敢大氣兒。

　只除了宋琦一臉無所謂，劉老板讓點菜，就很不客氣的點了自己之前來這里常點的。

　反正現在知道了，劉云不差錢。

　這幾天小本本上記著的，是屬于自己該拿的那份提都快趕上別人半年多的工資，劉云手里握著兩家店鋪，這幾天的流水算了一下，已經幾個萬元戶都不止了。

　吃一頓飯算什麼。

　菜單轉了一圈，又回到三胞胎手里，劉云看除了宋琦，大家都推辭不肯點菜，倒是家仨兒子很不客氣，啥都想嘗個味道。

　劉云就只允許他們一人點一樣，然后剩下的，自己照著菜單三兩下給包圓了。

　等上菜時候，劉云又讓小寶把獎箱抱過來。

　看大家不是拘謹嗎，那就來點不拘謹的。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去年咱們就發了紅包，今年呢除了請大家吃飯，過年紅包也照樣有。”劉云這頭剛說完，陳麗麗還有總店的兩個銷售趙和跟余翠翠，繃了好一會兒的神經，終于一下放松，臉上笑容都快拉到耳后了，

　“老板，我還沒過試用期的，也有嗎？”

　宋琦弱弱舉起手。

　“都有。”劉云給一個肯定的眼神，目轉向江秀蘭：“還有這幾天來幫忙的，秀蘭嫂子我就不管啦，你那份讓姚大哥自己給哈。”

　江秀蘭也算是華的半個老板娘，劉云就當義務幫忙了，紅包什麼的，人家肯定不缺，姚順六的家底都在手上呢。

　至于陳麗麗的嫂子，紅包肯定不了。

　人這幾天干活都賣力積極得很，雖然文化不高，也沒有陳麗麗那麼會說，不過跑到倉庫找個貨啥的，人都勤快。

　劉云這邊剛說完，姚順六作為服裝店的二老板，就從口袋掏出一摞早就準備好的紅包，起挨個分發。

　“謝謝老板。”

　總共也就沒幾個人，轉一圈紅包很快發完，還別說，雖然發出去的是錢，但是姚順六卻怎麼虛榮的覺到，竟然有那麼一瞬間，比賺錢還快樂。

　陳麗麗大嫂也沒想到自己除了這幾天的薪水，還能額外收到一個紅包，以及一桌子好好菜。

　小姑子這工作簡直太好了，工資高不說，老板人還這麼好，福利待遇簡直讓人眼紅，這比進國營廠還舒心啊。

　有吃有喝還有錢拿，華服裝店的銷售元老們，此時臉上的拘謹都早已煙消云散，一個個有說有笑的，包里揣著紅包，胃口都好了，都等著服務員上菜呢。

　可劉老板給的驚喜卻遠不止這一個。

　“另外呢，我把這個獎箱帶過來，是額外給大家的新年禮，在座每人都有，中為止，到啥是啥。”

　“云姐，真的嗎？”

　趙和開心的站起，人已經等不及往獎箱這邊走了。

　“你試試就知道了。” 劉云把位置讓給。

　趙和隨即手進去，抓起的第一個乒乓球，是白的，沒中。

　但劉老板發話了，中為止，于是又抓了第二個第三個......直到第11個的時候，才中一個帶數字2的黃乒乓球。

　“可算是中了，不然我都尷尬了。” 趙和心滿意足的帶著乒乓球回到座位。

　“我來試試”余翠翠迫不及待替補上去，倒是第一下就著了，了個三等獎。

　其他人，運氣也都差不多，不是皂就是熱水壺，到代金券的也可以重新，畢竟他們作為員工，劉老板給了部價，可比5元的優惠力度大多了。

　獎名額到宋琦這兒的時候，表現得既不期待，也不歡喜，甚至臉上還帶點小傲氣，好像對劉云整得這些把戲不心，只是當一臉厭世的把手進去隨便抓了一個乒乓球出來，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陳麗麗驚呼：“一等獎！宋琦你手氣太好了吧！”

　宋琦著乒乓球看見上面水彩筆寫的數字1時，直接傻眼了，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臉上沒繃住就算了，更甚至一個緒失控，直接往劉云上撲。

　“自行車！我到自行車啦！”

　劉云：“......”

　眾人：“......”

　宋大小姐給自己立了那麼久的人設，最后就崩在一輛自行車上。

　“我看見了。” 劉云把人從上拽下來，跟看傻子似的看著。

　心里卻想，小說里塑造的那種傻白甜被渣以后一夜之間變黑心蓮的人設，果然就只能出現在小說里。

　現實中，宋琦大小姐都混這樣了，卻還只是個傻白甜。

　更讓劉云沒想到的是，中途去廁所的功夫，宋大小姐居然追過來問，是不是為了對好，故意讓中一等獎的。

　劉云蹙眉：“你沒喝多吧？”

　“你都沒點酒”宋琦搖搖腦袋，那嗔的語氣，仿佛在怪劉老板小氣似的，那麼多人吃飯連酒都沒有。

　“那我怎麼覺你腦子里裝的都是水？”

　“劉云！” 反應過來的宋琦，氣呼呼的，全然忘了跟前的人是老板：“你腦子才進水了呢。”

　“腦子沒進水，那你做啥夢呢，我為了讓你中一輛自行車，費那麼大勁，整那麼大陣仗，你是妲己還是褒姒啊，或者你是我老板？”

　劉云不知道宋琦啥腦回路，反正長這麼大，見過傻白甜，沒見過思路這麼清奇的傻白甜。

　“我就問問嘛。”宋琦抿著，有氣無力道：“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好運氣。”

　談個，把自己弄得遍鱗傷不說，還連累家里。

　原本自己家里還沒倒的時候，邊好朋友好姐妹一大堆，還有那些叔叔阿姨，都哄著讓著，可自從爸爸被判刑，親叔叔跟他們劃清界限，媽媽改嫁以后，覺自己就好像突然被整個世界拋棄了，只有劉云在最難過的時候，拉了一把，給了一點溫暖。

　而且前兩天看別人獎中自行車的時候，就順在劉云邊提了一下，表示自己攢夠錢一定去買一輛二手的，免得被了心疼。

　劉云屬實沒想到，在宋大小姐心里，自己形象原來這麼偉岸呢。

　“宋琦，你要說我幫你，我只能說，絕對是出于人道主義關懷，換了個人，在我這兒都是一樣的待遇。之前在街上那次，我是怕你一個人出危險，去棚戶區找你，也是因為你上鋪的蘇清禾跟我說在那邊看到你了。”

　“至于這份工作，你要不是有華清的學歷，又會英語，那天我放下東西安你兩句就會走人。”

　宋琦抿著不說話，只是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出了社會，除了你爸媽，沒有誰會不計報酬對你好的，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搞慈善的。”

　劉云嚴肅起來教訓人的時候，說話語氣難免有些冷不中聽，甚至有點不近人。

　可要不把話明白，宋大小姐可能還活在夢里，以為自己真的有啥與眾不同的魅力，當個落難公主，還有華國好舍友給送溫暖送關懷。

　“年后華清就開學了吧，你是打算直接退學，一輩子當個服裝銷售員？”

　宋琦抬起頭，了，還是沒說話。

　不說，劉云就替說：“也行，我是沒什麼損失，發一樣的工資，還能白撿一會英語的銷售。等過一兩年，汪華們畢了業工作，有錢來店里買服的時候，你剛好能用英語給們介紹。”

　宋琦被劉云劈頭蓋臉的一頓說，心里委屈的，還要忍著不掉眼淚：“我只是不想用那個男人的錢去上學，我媽改嫁都是因為我！可我不想花那個男人一分錢！”

　嘆了口氣，劉云道：“有骨氣不是這麼用的，你覺得你賭氣不去上學，你媽就能跟那個男人離婚嗎？你有沒有自己問過，而且你上個大學要花多錢？這兩個月工資夠你半年花銷了吧，放假再出來兼個職，學校還有生活補，你努努力挑燈夜讀興許還能混個獎學金，而且你咋不看看人家蘇青禾跟汪華，人家里條件不比你困難？”

　“我回學校了還能出來兼職嗎？”宋琦吸了吸鼻子，很會抓重點。

　劉云說得一點沒錯，得回去上學，哪怕畢業后因為父親的事，自己不能進一個好單位，也要把文憑拿到手，證明自己是貨真價實的華清大學生。

　劉老板不是說看中的是自己的能力嗎，大不了畢業后要是沒單位可去，就拿著華清的畢業證，來劉云這里找工作，不信兩年后，華還只是這兩家服裝店。

　“寒暑假缺人的時候可以。” 劉云語氣淡淡的。

　宋琦卻眼淚花一，悲傷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還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這會兒卻跟打了似的：“那我開學前要多賣點服，提你可一分都不能我的，我都拿下本本記著呢，別想做黑心資本家！”

　“......”

　劉云滿臉黑線，完全跟不上宋大小姐跳的腦思維。

　上一秒自己明明自己形象還輝偉岸呢，這才多久功夫，就變黑心資本家了。

　不過宋琦傻歸傻，只要不談，這運氣是沒話說。

　一就能中一等獎，而且剛才想起來，人棚戶區還有一套“祖產”，現在看是破了點，但劉云要沒記錯的話，那片區域兩年后就被征收過去蓋樓了。

　也就是說，宋大小姐一畢業，就了拆遷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