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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去后, 福兒才知道怎麼回事。

　原來自打爺走后，就開始心神不寧。

　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好, 沒多久人就瘦了一圈。

　爹怎麼勸都沒用, 反正就是心神不寧。開始問了還不說, 后來才說老爺子的老家可能是黑城的, 怕老頭子來了就不回去了。

　到底同床共枕多年, 牛大花就算再傻, 也知道老頭子不是尋常人, 當時撿到他時，他上得不是普通的傷，裳也不是普通的裳，更別說那塊玉佩。

　后來死纏活賴嫁給了老頭子，老頭子平時還好, 但每隔一兩年就要出門一趟, 每次一趟就要走幾個月，說是走鏢，可去哪兒走鏢？

　牛大花看著不像走鏢，倒像回家去了。

　也不敢問, 怕老頭子說，是，我是回家了，我那邊家里還有一個婆娘呢。

　一開始這事十分困擾牛大花, 后來又想就算他家里還有一個, 哪又怎樣？也是三六聘娶進門的。

　就纏著男人多生兒子, 就尋思男人不在乎, 難道還不在乎自己的種？

　不過這麼多年過下來, 倒也證明當時是想的，老頭子除了早些年隔陣子要出去‘走鏢’一趟，倒也不像是那邊家里還有一個。

　當然，這些心事牛大花肯定不會對別人說的。

　但最怕老頭子出遠門，只要老頭子一離家，就心神不寧。

　那兩回去找福兒，陪衛傅進京，那是知道是往南邊走了，如果是往北，絕對是要鬧的。

　這回鬧了也沒用，老頭子還是走了。

　牛大花就尋思，他肯定生自己的氣了，以后不回來了。吃飯睡覺都不香不說，還見天抹眼淚，說要來找老頭子。

　當兒子的王鐵栓即使知道老娘這是在胡鬧，又能怎樣？

　畢竟這是親娘，又看他娘確實可憐，他這個當兒子的，還是知道老娘是離不開老爺子的，一不再跟前，魂兒都跟著丟了。

　牛大花又說，兒子不送去，就自己去。

　可一個老太太，王鐵栓能放心一個人出門，走那麼遠的路？

　最后把一家子都召集起來，連出嫁的王大秀王二秀都回來了，最終商量出由大兒王鐵栓陪著跑一趟，帶上王興學是因為他出的遠門最多，陪著放心。

　王多壽則是自己跟來的，反正他也沒什麼事。

　四人一路往北走，走的就是衛傅他們來時的那趟路。

　不過這四人就比衛傅他們當時莽多了，當時衛傅一行人急著趕路，是怕水面結冰。

　這回也是因為牛大花堅持，說水路走不了，他們就走旱路，若是下雪了就慢慢走，反正那陣子跟魔怔了似的，誰都拗不過。

　等他們到了安廣，果然水面結冰了。

　但并不是沒有辦法趕路。

　這時候水面已經凍得十分結實，雖不能行舟，但可行車，也就是他們來時坐的犁，在當地又狗車。

　這種犁可用馬、騾、牛、驢來拉，也可用狗來拉，主要是用來冬日運送貨，當然也可以拉人。

　就是貴，包一輛車要十兩銀子，還只給送到龍江城，因為這家冰車行，也就只管從安廣到龍江城這一趟的。

　又跟他們說別擔心，到了地方，當地也有冰車行。

　也幸虧現在王家不缺銀子，于是便包車沿江而下。

　犁只要是關外的小孩，就沒有小時候沒玩過的，但拿來當趕路，這還是第一次。用王多壽的來說，也算開了眼界。

　當時送他們的狗車，一共用了十六條大狗，班換著跑，關鍵是趕路極快，所以他們連一天時間都沒用到，便到了龍江城。

　福兒聽完詫異不已，因為當時他們坐船從安廣到龍江，也花了三四日的時間，這狗車竟比船還快？

　還是衛傅給解了疑，衛傅雖沒坐過，但是可以想——船要麼用風力要麼用人力，順流和逆流都會影響船速，但冰面溜無比，只要車結實，狗跑得穩，駕車人悉冰面，日行百里還是沒問題的。

　他看過前朝的一本《竹葉亭雜記》的書，其上記錄了極北之地一個族群，說‘冬時水凍，坐犁駕狗而行……可日行六七百里’。

　“六七百里？那不比八百里加急還快？”福兒詫異道。

　先不說這些，他們繼續聽王興學往下講。

　一行人到了龍江當地，因為有著之前的經歷，就知道怎麼趕路了，又去找了當地的冰車行，再從龍江坐冰車趕到墨爾。

　可從墨爾到黑城，只有一段水路，剩下的都是旱路。

　本來王興學還尋思，不如先坐一段冰車，再改走旱路，或是直接走旱路。但他們到時，當地在下雪，即使找輛馬車也走不了。

　而且他們也不悉路。

　還是多虧了當地冰車行，說他們正好要送一批酒去黑城，讓他們等兩天，跟他們一起走，不過路上要走兩三天。

　兩三天就兩三天，本來他們以為年前是沒辦法到了。

　于是等了兩天，和冰車行送貨的車隊一起走，還是用的犁，卻改為了馬拉，路上走得也不慢，就是其中有兩夜要宿荒郊野嶺。

　不過車隊早就考慮到這種況，十好幾個大漢班守夜，也足夠用了。

　就是牛大花被嚇得連著兩夜沒睡著。

　……

　一聽說是送酒的，福兒就想到自己的酒了，正想讓人去問問，李如山命人回來了，說是有一批酒送到了酒鋪里。

　應該就是姐夫買的那批酒。

　福兒穿上斗篷，打算出去一趟。

　王多壽也坐不住，說要跟姐一起去，又把劉長山了上。

　去了后，對了一下送酒的店家，果然是劉長山買的那批酒。

　“這酒坊辦事利索，以后可以長久來往。”

　因為劉長山買的酒多，所以比普通的進貨價還要便宜兩，還包送。

　福兒問了下車行的人，據說這趟送貨錢可不。

　往里卸酒時，福兒圍著那犁來回轉了好幾圈。

　“姐，你看什麼呢？”王多壽問道。

　福兒做了個手勢，讓他別說話，這時劉長山過來了，見這架勢，不道：“福兒？”

　“姐夫，你不覺得這是個好東西？”

　劉長山一愣，以為說的是犁送貨便捷，道：“確實是個好東西，不比用子車慢。”

　他曾試過，用馬車拉東西，從墨爾到黑城，單程一趟至四五天，這其中包含了一天的水路，和近四天的旱路。

　可聽王興學說，他們從墨爾過來，攏共走了三天半，其中旱路那一段路花了兩天多點。

　“怎麼，你想——”

　此時劉長山也意識到福兒的態度不對。

　“姐夫你說，咱們要是也有這麼個冰車隊，到時不不怕酒斷貨，還能不用顧忌天氣，把酒賣到黑城外，甚至我們的子菜，也可以賣出去。”

　由于有下雪就要封山，路就走不了一貫想法，所以福兒一直以來對自己的生意都不是太積極。

　當時若不是被‘上梁山’，酒鋪是不會那麼快開門的。按照福兒的想法，慢慢來，反正冬天做生意限的地方太多。

　后來酒鋪開門，生意超乎想象的好，可沒東西買，原酒運不進來，這種天氣即使給東西，也沒辦法釀酒，子菜又賣得不好。

　就尋思等開春等破冰，但黑城的冬天太漫長，據說破冰至要到三四月份，一想到還要這麼久，頓時沒神了。

　終歸究底，還是他們來的時間還太短，不太適應這里的氣候。

　這個不太適應不指的怕冷，還有心態上的。

　可犁拉貨卻給了福兒新思路，幾乎可以算是混沌不見天日突然劈出了一道天給了。

　“你這想法倒不錯，可酒也就罷，子菜就你種的那點，即使拉出賣，恐怕還不夠養冰車隊的花銷。”

　“可若是我召集全城的人給我種呢？”福兒意味深長道。

　“這——”

　顯然這有些超出劉長山所想，說到底他也不擅長生意上的事，買酒運酒是實在沒人托付，才會托給了他。

　“我去找衛傅商量商量”

　說完，福兒就急匆匆走了，連弟弟都給忘了。

　王多壽忙跟了上去。

　.

　回去后，福兒并沒能當即和衛傅談上事。

　畢竟親爹親親哥親弟弟初來乍到，不管是規矩還是習俗，都是要吃頓好的，當做接風。

　目前在廚房做飯的婆子，做出的飯菜不太符合福兒口味，煮點粥什麼也就罷，平時吃的飯，都是自己做的。

　讓人準備了食材，又拉著弟弟給燒火，福兒就在廚房里忙開了。

　中間衛琦來了一趟，看平時自己燒火的位置被人占了，占的人還是守財奴的親弟弟，他心里有點不悅，但也沒說什麼。

　圍著灶臺轉了幾圈，福兒攆他，說他又想吃做的菜，讓他等著，一會兒不了他的。

　于是衛琦只能悻悻走了。

　過一會兒又來了，這次是帶著大郎一起來的。

　“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福兒無奈地看著穿得像個小胖球似的大郎。

　“好吃的。”大郎指指灶臺道。

　“對，好吃的。”衛琦出得意的笑。

　于是福兒是在一片混和嬉鬧中，把飯做好了。

　滿滿一大桌菜，吃的時候大家歡聲笑語不斷。

　吃罷了，王鐵栓四人該去歇息了，畢竟是趕路過來的。

　牛大花跟著老爺子屁后面去了東廂。

　福兒見亦步亦趨的模樣，關鍵是老爺子也沒訓，只是背著手在前面走，在后面跟。

　不對衛傅笑道：“一降一，我其實稀罕我爺的，你別看我爺里不說，其實也愿意讓我稀罕。”

　“那你稀罕不稀罕我？”

　見他含笑的眉眼，福兒沒忍住臉一熱，嗔他一眼道：“我才不稀罕你。信不信，哪天你出遠門，我肯定不跟上，我就帶著大郎在家里。”

　那你現在坐的地方是哪兒？

　還不是人家走哪兒你跟哪兒，當初進京趕考，這回來黑城，黏得多……王多壽即使聽見了，也不敢說，怕他姐捶他。

　話不多說。

　等兩人回房后，福兒跟衛傅說了自己的想法。

　一開始衛傅也沒當回事，直到聽福兒說想召集全城的人給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