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有事，墨傾都是直接去找范部長。

但現在，墨傾就是一部門之長，直接跳過了范部長，找到直接管理各部門的安主任。

安主任是個，到了即將退休的年齡，平時很低調，但上的故事可以寫一本書，是基地不年輕一輩的偶像。

墨傾上任的通知，是親自簽了名的。

墨傾揪著聞半嶺闖安主任辦公室時，安主任正在查閱墨傾這幾個月的觀察資料，猛然見到資料上的大活人，還愣了一下。

安主任打量著墨傾，問:“你是墨傾?”

墨傾頷首:“是我。”

“來，先坐。”

安主任起了，指著對面的椅子，說話溫如風，一下就讓人沒了脾氣。

待墨傾落座，安主任看了眼墨傾，又看了眼聞半嶺，問:“有什麼事嗎?”

墨傾斜眼看向聞半嶺:“你說。”

聞半嶺鼻青臉腫的。

他在茶水間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收斂。

他腦袋低垂著，不敢直視安主任，輕聲說:“我們把他們部門辦公室砸了。”

“小聞……”安主任表一變。

“安主任，我錯了。”

聞半嶺立即跪認錯，生怕耽誤一秒，安主任就生氣了。

安主任頓了頓，問墨傾:“墨部長想怎麼理?”

“我也不給基地添麻煩。”墨傾一副‘我很為基地著想’的模樣，“換個辦公室吧。”

“換哪兒?”安主任問。

“我看他們二隊的辦公室就不錯的。”墨傾爽快地說，“我們那個辦公室，就讓給他們了。”

“你們辦公室都容不下我一個隊的人！”聞半嶺小聲辯道。

“我們一個部門的辦公室，跟你們一個隊的辦公室調換，誰委屈了?”墨傾理直氣壯的，讓人無法反駁。

“我……”聞半嶺懵了，張了張口，“你……”

好家夥！

哪有這麼算的?！

“這話沒錯。”安主任竟是點點頭，爾後跟聞半嶺道，“小聞啊，你們就跟他們換一下辦公室吧。至於破壞公、私下鬥毆的罰之類的，你去找范部長。”

“……是。”

聞半嶺不敢在安主任面前造次，忍氣吞聲地應了。

以往聞半嶺胡作為非、無法無天，頂多鬧到范部長那兒。

他是不怵范部長的。

誰曾想，墨傾直接把他揪到安主任這裡來了。

——誰不怕笑瞇瞇的安主任啊。

安主任三言兩語了結了此事。

問墨傾:“還有什麼事嗎?”

墨傾未答，而是覷了眼聞半嶺，說:“你可以走了。”

這話說得……怪有意思的。

聞半嶺奇怪:“你不走?”

墨傾說:“不走。”

聞半嶺擔心墨傾還會“告狀”，但是，墨傾都說得這麼直白了，他又沒法再找理由待下去，隻得悻悻離開。

安主任叮囑:“小聞，關一下門。”

一腳踏出門的聞半嶺，聞聲頓了一下，折回來，將門給關上了。

靜很輕。

“你可以說了。”安主任目沉靜地看著墨傾。

*

墨傾走馬上任的第一天，靈·異部門發生了三件事。

一、靈·異部門換辦公室了，地址是行部門原二隊辦公室。

新的辦公室乾淨敞亮，設施應有盡有，無一不缺。

是不小部門都羨慕的。

二、靈·異部門不再是桿司令，也不僅是雙人合作，據說這一年合格的員工裡，還有兩人加他們團隊。

三、靈·異部門終於不再名不副實的靈·異部門，而是換了一個看起來有格調的名字——“101部門”。

幾日後，臉上著ok繃的戈卜林，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門口，換上了新的牌子。

他退後幾步，滿意地端詳著。

“看什麼呢?”墨傾走了過來。

“欣賞新招牌。”戈卜林眉開眼笑的，心燦爛得不行，“話說回來，改名‘101部門’，是有什麼寓意嗎?”

“沒有。”

墨傾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有百來平，隔開了一個獨立的辦公室，專門給了墨傾。此外，設有休息區和娛樂區，辦公桌就寥寥幾張。

但是，辦公設備全是頂配。

行二隊的隊員都很年輕，喜歡樂，兩年前，自掏腰包改裝了這一辦公室。

現在全都被101部門霸佔了。

——因為除了私人品外，其余的，墨傾一樣都沒讓他們帶走。

“哈?”戈卜林不明所以地跟在後頭。

墨傾往自己的辦公椅上一坐，轉了一圈，然後面朝戈卜林，挑眉說:“因為我是第101任部長。”

“……”

戈卜林臉上笑容僵住了，神從驚訝到無語，就須臾變化罷了。

“哪來的花?”墨傾注意到辦公桌上的一束鮮花。

“沈祈送的。”戈卜林說，“祝我們換辦公室。”

“哦。”墨傾點點頭，將目一收，跟戈卜林道，“接辦一下。”

“啥接啊?”戈卜林擺擺手，“我們部門不需要接。”

墨傾勾了下，往後靠在椅背上，手指輕點著扶手，提醒:“部長才知道的。”

“……哦。”

戈卜林出恍然神，算是想起這事來了。

“說說。”

“這個，”戈卜林抓耳撓腮，“我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墨傾忽而笑了一下。

看似很輕很的笑容，卻不給人明爽朗之，而是戈卜林悚然一驚，背脊陣陣寒涼襲來。

戈卜林清了清嗓子，上前兩步，小聲說:“我們部門有百年來的檔案資料。”

墨傾掃視一圈空的辦公室:“在哪兒?”

“先前不是辦公室太小了嘛，而且檔案沒什麼用，本沒人會去翻，所以一並放基地倉庫保存了。”戈卜林了手，“這個，得打個申請，去一趟基地倉庫。”

“……”

墨傾沒說話，在看了戈卜林片刻後，將電腦打開了。

戈卜林忽而有些張，往前湊了湊:“哎，真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這事講起來離奇又複雜，一言兩語說不清楚。”

“對了。”

墨傾沒接話，而是拉開了一個屜，從中取出一張紙。

將其往戈卜林面前一推:“這是我們部門的行為規范，你去看一下，下午開始實行。”

戈卜林怔了怔，疑地拿起“行為規范”，看到第一條就反應大發了:“不準染發?！”

“嗯。”

墨傾盯著屏幕，敲著鍵盤。

“憑什麼啊，聞半嶺還染呢！”戈卜林極力反抗。

“他頭髮剃了。”

“剃了?”戈卜林恍然大悟，“難怪他最近總是戴著帽子呢。”

說完戈卜林又不服了:“那又怎樣！我都染了好幾年了，上任部長也沒說什麼，總不能你說不能染發，就不能染吧?”

墨傾作一頓，抬眸看他，眼裡盡是涼意。

一字一頓:“現在我是部長。”

“……”

終於，戈卜林開始後悔了——後悔把部長之位給了墨傾。

以前當部長時，戈卜林一無所有，並不覺得部長之位有多貴重，說讓就讓了。

如今不一樣了。

新的辦公室有了，新的部門名有了，新的員也有了。

什麼都有了。

嶄新的面貌，完善的制度，明的未來。

可是——

都不是他的。

戈卜林扼腕歎息。

自怨自艾了半天，戈卜林發現墨傾仍在敲鍵盤，難免好奇起來，問:“你在寫什麼啊?”

“調檔案申請。”墨傾頓了下，抬眸，“是什麼檔案?”

戈卜林連忙道:“建立部門的檔案，就000檔案。”

……

那一天，墨傾提完申請後，無所事事。

在基地逛了一圈，發現戈卜林依舊頂著一頭金在晃悠，便覺得礙眼，索抓著戈卜林進了洗手間，強行把戈卜林的頭髮剃了。

巧的是，正好有行二隊的隊員路過，驚歎不已，趕給此此景錄製視頻，發給了他們的隊長——聞半嶺。

當天晚上，聞半嶺就主給墨傾發消息。

他表示自己“不計前嫌”，不跟墨傾計較“被打”的事了，並且在言語中肯定了墨傾“說到做到”的行為。

墨傾早把當初對聞半嶺的許諾忘了。

看到聞半嶺稱讚的小作文，墨傾並沒有想起來，看完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又過了兩日。

上午十點，墨傾來基地“上班”時，見到了在101部門門口站了一桿槍的霍斯。

霍斯筆得像是他們部門的門衛。

“早。”墨傾打招呼。

霍斯沉這一張臉，把一個老舊的檔案袋遞過去:“這是你要的檔案。”

檔案袋上寫著“000”的編號。

墨傾接過來:“你還負責送這個?”

“我順便拿的。”霍斯擰起眉頭，目纏上了墨傾，“我有事找你。”

“什麼事?”

墨傾閑閑地接過話，往辦公室裡走。

猶豫了下，霍斯跟上墨傾步伐，說:“宋一源。”

“他怎麼了?”

“他是要進我的一隊的，現在被你強行要走了。”

“哦。”

墨傾懶懶應聲，非常敷衍。

吸了口氣，霍斯著腔的怒意，問:“你找他商量了沒有?”

“沒有。”

墨傾答得理直氣壯。

“……”

看著一副“我要讓他過來，哪裡需要他同意”的蠻橫模樣，霍斯那些準備跟講理的話語，全給咽了回去。

墨傾進了自己辦公室，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霍斯頓住步伐，道:“他以前是醫療部門的一隊隊長。”

“我知道。”墨傾漫不經心地接過話。

“他卸掉隊長之位，又當了三年的外編，為的就是進行部門。”霍斯想用某種“難言之”說服墨傾。

“那又如何?”墨傾毫不關心宋一源的機。

“他可以在行部門上花三年，就可以花六年。”霍斯說，“你留不住他的。”

“他來101，他就是副部長。”墨傾將檔案往桌上一放，回過，“我找不到他非要進行部門打雜的理由。”

“你——”

墨傾截斷霍斯接下來的話:“如果他有什麼異議，可以讓他直接來找我。”

“……”

霍斯無比後悔讓墨傾當這個部長。

他本以為墨傾為部長後，也就跟戈卜林一樣，靈·異部門形容虛設，本無須在意。

誰都是這麼想的。

誰知道，短短幾天，墨傾就讓這部門煥然一新。

就像重新創辦了一個新的部門。

現在還直接從霍斯手裡搶人了。

“你的考察期還沒過。”霍斯冷冷提醒。

“我以為像你這麼正直的人，不會拿這種事來威脅我。”墨傾倚著辦公桌，聳了下肩，無所謂道，“你放心，我記著。”

笑:“炸彈嘛。”

“……”

霍斯轉走了。

霍斯的出現，宋一源的事，對墨傾沒啥影響。

在辦公椅上坐下來，將放在桌面的檔案袋拾起。

檔案袋很老舊了，泛著黑，是百年前的那種款式，手寫的字跡已經很模糊了，但墨傾能從字裡看出幾分悉的風范。

“篤篤篤。”

忽的，戈卜林敲了敲門，將腦袋從門口探進來。

墨傾作一頓。

戈卜林戴著一頂黃的鴨舌帽，襯著一枚亮眼的耳釘，依舊非常刺眼。

墨傾眉頭微，忍了忍。

“我剛看到霍隊出去，他找你有什麼事嗎?”戈卜林走了進來，笑瞇瞇的，看起來沒有記“墨傾剃他頭”的仇。

墨傾淡淡道:“明天新員報到。”

“他為這事來的?熱心啊。”戈卜林慨了一句，接著問，“新員什麼?”

“宋一源。”

“……”

戈卜林一秒石化。

震驚了半天，戈卜林不可思議地問:“他自願來的?”

墨傾說:“我要來的。”

“那他不願意怎麼辦?”

“他會願意的。”

墨傾雲淡風輕地說著。

打開了檔案袋，將封在其中的資料取了出來。

“000檔案?已經到了?”戈卜林眼尖地捕捉到檔案上的字。

“每一任部長都看過嗎?”墨傾沒急著看。

“沒有。大家都不得逃離這裡，哪裡會看這些。”戈卜林說，“我是小的時候在基地裡混，閑得沒事翻出來的，正好翻到了這個。我拿去問上一任部長，他說沒看過，不想看。我估著，這幾十年來，也就發現了這一。”

“……”

墨傾無語極了。

終於翻開了第一頁。

然後，見到了扉頁的簽名。

——江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