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布掀開的聲音很獨特，在寂靜的夜裡尤為刺耳。

江刻彎腰走出，站直了，如水月落到他上，灑在他眉眼，在他黑眸裡撞碎了滿天星河。

他手一抬，手電線打過來，落到二人腳邊。

他黑眸微:“還稍了個小尾。”

“江先生。”戈卜林衝他乾笑。

“下來吧。”

江刻手腕一，手電筒的束落到他們腳邊的小道上。

墨傾第一個往下走。

戈卜林隨其後。

剛停了一天的雨，泥土還是的，腳踩上去，鞋底沾上泥濘，不可避免。

“這就是殷林住的地方?”

走近後，戈卜林環顧一周，表有些異樣。

墨傾:“嗯。”

戈卜林慨:“那他素質未免太好了些。”

連他都發出了這樣的慨。

江刻和墨傾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一個好，需要一個好環境。”戈卜林隻當他們在質疑，解釋說，“我見過一些流浪漢，面黃瘦的，跟一個竹竿似的，風吹就倒。殷林就是髒一點、瘋一點，我以為他住的地方還不錯呢。”

江刻沒做出回應，隻說:“先進來吧。”

戈卜林悻悻地了下鼻尖。

他看向墨傾。

墨傾先一步往前走，跟著江刻進了木屋。

戈卜林隨後來到敞口，往裡掃了一眼，發現二人一進去，原本仄的空間就更顯狹窄了，令人有些窒息。

“裡面能坐得下嗎?”戈卜林問。

“勉強。”墨傾回眸看他。

戈卜林倒也識趣:“那我就在外面待著。”

反正他是順便跟著墨傾來的。

他甚至不知道墨傾來這裡做什麼，更不知道江刻為何半夜出現在這裡。

他說完就在門口一個擋板上坐下了。

墨傾和江刻看了眼，沒有他進來。

“塗講了個什麼故事?”墨傾曲著，坐在個小板凳上，直主題地問。

雨後的木屋，幾乎被澆了，木板散發著霉味兒，還有一些混雜其中的異味兒，比上次來這裡更讓人難。

事實上，還不如像戈卜林一樣，待在木屋門口呢。

江刻沒說話，從兜裡掏出個筆記本，擱在桌面，然後翻開兩頁，就將其推到了墨傾前面。

他道:“你看。”

燭昏黃，加上一盞煤油燈，線依舊很暗，所以江刻舉起手電筒，用束給墨傾照明。

墨傾拿起筆記本:“你畫下來了?”

“嗯。”

記錄下來的，總比腦子記憶要可靠。而且，江刻怕錯過一些細節，日後可以好好研究。

墨傾開始瀏覽塗。

雖然殷林的塗很簡陋，七八糟的，但江刻上次的畫家沒白當，不僅將起複刻，還適當地填充了一下。

塗的表達頓時連貫了。

墨傾憑借自己的理解，和塗旁的標注，嘗試將這些塗表達出的意思連接起來。

起初，是一夥人闖殷林的家，將殷林關押在一個漆黑的房間裡，審問殷林關於“墨小姐”的一切。

那時，他並沒有意識到什麼，挨不住酷刑，所以將太爺爺說的關於“墨小姐”的故事，都跟審訊者說了。

從他的故事裡，那群人得知他太爺爺畫過墨小姐的肖像畫，於是讓他出來。

可畫早在一次洪災中被水衝走了。

之後，他們又強迫他將“墨小姐”的畫描述出來。

到這裡，他意識到不對勁。

因為“墨小姐”是百年前的人，想必早已不在人世，這些人為何要搞清楚“墨小姐”的長相?

於是他在描述畫像時，並沒有說實話。

在代完一切後，他又被關押了一段時間。

當時他已經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

在他以為會死在那裡的時候，那夥人忽然給他注了一管藥劑，然後就把他放了。

墨傾看完，將筆記本放下，狐疑:“這就是他變瘋癲的原因?”

“應該是。”江刻說，“我打聽過，他確實是在消失一段時間後，才忽然變得瘋癲的。不過，那時就他是獨居，無人發現。”

墨傾皺眉。

“這夥人在找你。你有什麼想法?”江刻目落到墨傾臉上。

“沒想法。”墨傾不屑地說，“我留下的寶和技，足夠他們研究我幾百年，何況打聽一下我的傳奇往事?”

江刻:“……”你這麼囂張是我沒想到的。

頓了頓，江刻強調:“他們在打聽你的長相。”

墨傾不覺得稀奇:“瞻仰我的面容不是很正常?”

“……”

江刻忽然想到長生會的“聖”——那一副墨傾的肖像畫。

他抬手了下眉心。

他現在可以確定，墨傾完全沒有線索。

區區一個紋，就可以引出一個長生會。

何況墨傾有針灸針、手刀、除瘴儀等能被列為“超自然品”的東西。

還有故意留下那些藥方。

以及，這個人。

跟相關的任何一件事、一樣品，都有可能為被人追刨地的線索。

默了片刻，江刻屈指敲了敲桌面，朝墨傾道:“你再翻一頁。”

墨傾眼瞼一抬，與他對視。

江刻看向筆記本。

於是，墨傾又看向筆記本，翻開了一頁。

上面不是塗，而是兩行字。

——“前行者。”

——“他們想把我變新人類。”

江刻凝眉:“這兩行字是他做夢的時候說的。”

墨傾反覆瞧了幾遍，單手支頤:“前行者，新人類。有點兒意思哈。”

倒是興趣了。

完全不覺得有危機。

但這時，在外面百無聊賴地瞧著天空的戈卜林，聽到“前行者”三個字後，形猛地一僵。

裡面又有聲音傳來。

江刻:“我懷疑殷林結實的，跟給他注的藥劑有關。”

墨傾:“然後呢?”

江刻:“就得問你了。”

墨傾:“我?”

江刻:“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調查你，是知道你還活著，或許，還想複刻你的能力?”

墨傾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時，緩了好一陣的戈卜林，終於了一下。

他脖頸僵，緩緩扭過去，然後出手去砰塑料布。到時，他頓了一下，但下一刻，他似是下定決心一般，猛地將塑料布掀開了。

木屋的線落到他眼裡，一盞燭火在他眸子裡燃燒著。

墨傾和江刻的視線打過來。

戈卜林一字一頓地說:“我知道前行者。”

冷不丁聽到這話，墨傾和江刻皆是一怔。

戈卜林眸閃了下，他站起，想往裡面走，可墨傾和江刻都不約而同起，徑直朝門口走過來。

見狀，戈卜林退開兩步，省得擋道。

墨傾鑽出塑料布，斜了他一眼，好奇:“你知道?”

江刻隨後也彎腰出來。

“嗯。”戈卜林收斂緒，神是嚴肅的，他慎重地點了點頭，“當初對付遲隊長的，就自稱‘前行者’。”

對“遲隊長”一無所知的江刻，選擇不發一言地聆聽。

墨傾怔了下，問:“還有嗎?”

戈卜林搖搖頭:“我說過，遲隊長手很厲害。但是，那兩個‘前行者’，可以跟他打平手。我想著，可能也不簡單。”

出乎意料的，墨傾卻饒有興致地揚眉。

像是發現了很有意思的事。

江刻和戈卜林不約而同地盯著。

——你一副躍躍試的模樣到底是幾個意思。

墨傾聳了下肩，跟江刻說:“你沒準猜對了。”

江刻無語:“值得這麼高興?”

墨傾反問:“有線索了，不高興?”

“……可他們萬一抓你回去搞研究呢?”戈卜林提醒。

墨傾反問:“那豈不是更好，連他們的老巢都不用找了。”

江刻:“……”

戈卜林:“……”

仔細想想，也正常。

像墨傾這種能力超凡的人，說出這種囂張的話，確實沒病。

頓了頓，墨傾往木屋瞅了眼:“先回吧。”

江刻選擇待在木屋，就是因為木屋那些塗，現在都被他臨摹下來了，木屋也沒有價值了。

他回屋將蠟燭、煤油燈都熄了，然後拿著個手電筒，同墨傾、戈卜林一起離開。

路上，他們仨互通有無，將信息換了一下。

於是——

矛頭直指遲部長。

到這裡，問題就簡單了。

墨傾拍板:“你們準備一下，等他下次出來就。”

江刻和戈卜林不置可否。

*

回到旅店時，已經凌晨三點了。

戈卜林和宋一源住在三樓，戈卜林直接坐電梯上去。

墨傾和江刻走的是樓梯。

走到墨傾房門前時，江刻忽然頓住步伐，微一側首，喊:“墨傾。”

墨傾掏出房卡，回頭:“還有事?”

目在臉上停留須臾，江刻說了句“晚安”，然後就抬步走了。

墨傾有些莫名。

盯著江刻的背影，見到江刻很快進了房間，挑了下眉，自己也開了門，進屋。

這旅店環境雖然很差，但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熱水，墨傾洗了個熱水澡，等到快四點的時候，才上床睡覺。

一覺醒來，已是中午。

墨傾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跟催魂似的。

墨傾半夢半醒，暴躁不已，將被子一掀，赤腳踩地去開門。

張口就道:“誰死了?”

“……”

門外一片靜默。

墨傾半瞇著眼，目一掃，見到門外站著四個人。

從左到右，是宋一源、江刻、劇組小吳，以及……楚泱泱的助理、阿羅。

敲門的是宋一源。

然而，四人在見到的一瞬，即可安靜，表有一變化。

誰也說不出話。

墨傾就穿了一件白襯衫。

襯衫擺很長，遮住了一切該遮住的，可正因此，那些暴出的部位，就莫名勾人。

下面是兩條筆直的長，纖細且修長，腳踝很，連接著兩隻玲瓏的腳，一覽無，擺之下引人遐想。

的領散開，出致的鎖骨、白皙的長頸，得恰當好。

在往上，是若天仙的容貌，凌的發不削減的豔，反而適當地添了些慵懶。

又純又的既視。

下一秒，江刻臉一黑，忽然大步向前，用形擋住了打開的門。

他神鷙:“穿好再出來。”

話音落，他將墨傾往裡一推，然後抓住門把手，猛地甩上了門。

“砰！”

聲音極大。

墨傾嘶了一聲。

有病啊?

要去開門，但忽然意識到什麼，頓住，低頭一看。

昨晚洗澡後，為了方便，隻穿了一件白襯衫。

確實不適合被人盯著看。

不過，該遮的都遮住了，被看一眼，又不會一塊，墨傾完全沒放心上。

轉過，從手腕取下一皮筋，將披散的頭髮抓了幾下，隨意綁在腦後。

之後，在背包裡找出一條牛仔短穿上，抓著一截襯衫下擺往裡一扎，就沒再做多余的理。

倒是鞋子，找了一圈後，找到一雙帆布鞋穿上。

……

過了五分鍾。

墨傾又一次開了門。

這一次，除了江刻外，其余三個，都下意識偏了偏頭，不敢與之直視。

——倒不是他們特別自覺。

——而是，門開的那一瞬，他們知到一殺氣。

墨傾第一時間跟江刻的視線對上。

的，從江刻目中察覺到些微慍怒。

墨傾沒有理會，而是問:“什麼事?”

“咳，”宋一源清了清嗓子，“小吳和楚泱泱的助理、阿羅，他們想為你昨晚救了楚泱泱的事，過來謝一下你。”

“是的。”小吳忙不迭地點頭，“昨兒個真是太謝了，如果不是你——”

小吳一拍大:“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相較於小吳的浮誇，阿羅的那個助理，就明顯沉穩多了。

阿羅年齡不算大，二十出頭的樣子，是個男生，往日就跟在楚泱泱邊，是助理兼保鏢，話不多，對楚泱泱唯命是從。

等小吳叨叨完後，阿羅瞧了眼墨傾，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來:“這是報酬。”

墨傾掃了眼，沒接:“就這麼點?”

“……”

一句話把人堵得無話可說。

阿羅有些訝然。

很顯然，他沒有想到，墨傾會如此厚臉皮。

阿羅作一頓，沒把信封收回去:“你開個價，楚家會打給你。”

墨傾掃了眼宋一源:“跟我助理說。”

宋一源一秒接“助理”的份，把那一疊錢接過去:“跟我商量就行。”

就在氣氛僵之際，阿羅的手機響了。

他接聽後，爾後臉大變:“你說楚小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