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座, 謝羨按住謝魚的手，“阿魚，那個人不簡單。”

謝魚卻堅定地說︰“阿兄, 你就讓我去吧。我才是父親親傳的兒, 他當謝家無人了嗎？瑤姐姐可以做到，我也一定可以。”

一直都是嫻靜乖巧的子，永遠安分地坐在角落里, 所以很多人都會忽視的出。

也是自小學習六藝，從未放松過對自己的要求。

在謝羨的印象里, 這是第一次強烈地表達要做某件事。做兄長的，怎能不全？他離家三年，也不知道的棋藝究竟進到何種地步，竟然有自信和此人對弈。

謝魚又看了兄長一眼，“若我不敵，再由阿兄出馬。”

謝羨松開手, 目送和梅意出去。

外面起了喧嘩聲︰“這是謝家的小娘子嗎？”

“文獻公唯一的嫡出來應戰了, 有好戲看了！”

“王謝不愧是當時並稱的高門, 巾幗不讓須眉啊！”

謝魚站在二樓的欄桿上, 對著樓下的老道行了個見禮，“男有別, 我就在此與先生手談一局吧。”

那老道聽對方的聲音, 不過是個, 心中有點不滿。這大梁怎麼老是子出來應戰, 男的都去哪里了？但又聽周圍的人說，此是文獻公之，想必得了文獻公的真傳。想到上回方繼堯也是拜在大梁皇後手里，不敢掉以輕心, 便道︰“棋經上說︰寧失一子，莫失一先。不知你我誰先？”

旁邊立刻有人說︰“你一個男人，年紀還比人家謝娘子大，好意思佔先嗎？”

“就是，你不會怕輸吧？”

“上回那個方繼堯跟皇後對弈，就是輕敵讓出先手，這廝怕是不敢讓先呢。”

謝魚笑道︰“先生遠來是客，您先。”

“那某就不客氣了。”老道開口落子。

真正的高手對決，往往在開局時便能見端倪。

上一回，王樂瑤有意采用敵的策略，讓方繼堯放松警惕，只想速戰速決。這回的老道，最初顯然是藏了幾分實力，可謝魚並非等閑之輩，看似無意的落子，子與子之間毫無相連，實際上卻形了一張大網，將老道發現的時候，他的黑子已經被到絕境。

老道的神一抖擻，知道這怕是個高手，遂打起神，與之周旋。

這一盤棋下了很久，雙方各有得失，難分難解。無論面對順境還是逆境，謝魚始終沒有流出半分聲，小小年紀，頗有士族大家的風範。

蕭宏站在雅座的窗邊，著對面倚在欄桿邊的，雖不是那種天姿國，卻也算小家碧玉，別有韻味。文獻公之，棋藝如此湛，家學淵源委實讓人驚嘆。

他忽然覺得，自己與其去貪慕一永遠摘不到的明月，倒不如放下執念，采下這一朵流雲。這位謝家娘子，無論容貌，還是才華，樣樣都不差。若他先遇見的是，未必不會心。

就在蕭宏幾番思慮的時候，那邊棋局的勝負已然有了分曉。

棋數著棋盤上的黑白子，在扣除先手相應的目數之後，棋高聲說︰“黑子險勝！”

館安靜了一瞬，眾人都在為謝魚惋惜。明明是不相伯仲的實力，還是惜敗了。

謝魚有點不甘心，但這個道士的棋藝確實湛無比，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三兄能與他一戰。輸了便是輸了，便行禮道︰“多謝先生賜教。”

沒想到那老道竟然起，還以對手之禮，“大梁的都城果然臥虎藏龍，子也不遑多讓。謝娘子小小年歲便能擁有如此棋藝，某萬分佩服！不愧是文獻公之，不辱乃父之名！某服了。”

一場對弈，雙方能膠著如此長的時間，敗方還能得到贏方的肯定，那便是雖敗猶榮。

館上下一片歡呼聲。

“先生過獎了。”謝魚說完，就轉回雅座了。

那老道一邊驚嘆一邊想，大梁的士族果然厲害，連一個小娘子都幾乎與自己下平手，若引得那些士族的貴公子出手，恐怕就該輸了。他可不想如方繼堯一般，輸得灰頭土臉，倒不如趁現在見好就收。

于是他下令隨從，一行離開了館。

熱鬧散去，謝羨和謝魚也離開了雅座，隨著人流往樓下走。蕭宏匆匆對蕭衍和王樂瑤拜道︰“阿兄，嫂嫂，我有事，先行告退。”

蕭衍點了下頭，他便開門追出去了。

“小叔這是怎麼了？”王樂瑤奇怪地問，看他一副著急的樣子。

蕭衍一邊喝水一邊心知肚明地說︰“他去追謝家娘子了。阿奴自小就仰慕文獻公，視文獻公如高山。剛才謝家娘子那盤棋，想必驚艷了他。”

他這個弟弟素來喜歡有才華的子。上回他們在館觀棋的時候，他故意把蕭宏支開，就是怕蕭宏看見了王樂瑤，覬覦。蕭宏一直不肯娶妻，他本就覺得奇怪。眼下見蕭宏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子上，他的戒心才了幾分。

他有時甚至冒出很多荒唐的想法，比如將囚在世人都見不到的地方，只有他一人獨，那樣才能徹底放心。

“我原以為你的棋藝已經算都城子里的翹楚，沒想到人外有人。”

王樂瑤道︰“陛……”

剛開了口，接到蕭衍質疑的目，生生地換了稱呼，“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討巧，為了贏而使的雕蟲小技，阿魚這才是真本事。”

阿魚剛才的對局確實彩，連都不知道這個一直安靜乖巧的謝家小妹，竟有如此本事。雖然阿魚喜歡的是大兄，不過王謝兩家退婚之後，應該不會再續兒姻緣，所以能另覓段良緣也好。

“我們也走吧。”蕭衍說。

王樂瑤凝神看著他，“您今日帶我去大市，又看了六疾館，就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蕭衍沒有回答，而是起站在臨街的窗前，看著近旁的秦淮河。河上似飄過幾艘畫舫，有約的琴聲傳來，纏綿悱惻。此刻，他是蕭衍，而不是皇帝，也有些普通人的緒。

“當初在荊州起兵時，我只想推翻前齊的□□，並不想做皇帝。我自認沒有帝王之材，可後來時勢造就，還是做了這個皇帝。如你所見，我不喜士族，做事一意孤行，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著。”

王樂瑤也想如此。沒有人喜歡被份和規矩束縛著。只不過出于高門，並不是想如何就可以如何，皇後之位亦不是想要的。

“可漸漸的我發現，坐在這個位置上，我不僅僅是我。若連天下太平都無法保證，那跟廢帝有何區別？今日帶你出來，只想讓你看看，真實的都城和百姓的生活。既然做了大梁之主，便要承擔責任，安民心，平定戰，貧者可以飽腹，病者可以得治。以後就算我不在了，至後世子孫，可以守著。”

王樂瑤看著他高大的側影，不知為何，好像竟看出一種淡淡的憂傷。

他或許不通經義，但他很懂得民心，荊州在他治下，便是一番盛世的景象。王樂瑤不懷疑，給他時日，他一定會做個好皇帝。

至是百姓稱頌的好皇帝。

可他為什麼要說這些呢？什麼他不在？如同代後事一般。

還沒等詳細再問，甦唯貞就敲門進來，對蕭衍和王樂瑤各一禮，“主上，始寧縣主出事了。”

蕭衍皺眉，“又怎麼了？”

“剛才那個老道士從館離開之後，我們的人便尾隨他到了金市，見他進了未央居。那北魏的皇太子就在未央居中作樂，喝得酩酊大醉。始寧縣主不知為何也在那里，他誤把縣主當作花娘，給輕薄了……”

蕭衍面鐵青，王樂瑤沒想到這個始寧縣主人還未面，就惹出如此大的禍事。這不單單是個人的事，還牽扯到兩國的往。

甦唯貞也很是頭疼，說道︰“好在，也並未失。未央居主事及時趕到，立刻就命人封住了消息。縣主初來都城，許是聽說您今日外出，不在宮中，膽子便大了些，想要四逛逛。誰能想到誤打誤撞，竟然出了這等事……”

“眼下人在何？”

“北魏太子和縣主都已經被帶進宮里，縣主如今在皇太後那里，哭鬧不止。”

蕭衍沉聲道︰“還有臉哭！回宮。”

王樂瑤能到蕭衍的怒氣，若是有個這樣胡鬧的妹妹，在兩國要和談的時候，給對方送上這麼大一個把柄，恐怕也要被活活氣死。

宮中的壽康殿，蕭令嫻撲在張太後的懷里，一直哭個不停。

生得芙蓉面，柳葉眉，相貌倒是極好的，只不過頭發和裳凌，臉都哭紅了。

“大伯母，如果阿兄要把我嫁到北魏去怎麼辦？我不要！”

張太後只能拍著的肩膀安，“沒事的，你只是跟那個太子拉扯了幾下，不至于要嫁給他。”

一說到這個，蕭令嫻就恨得咬牙切齒，“那個登徒子，不過長得好看些。若他不是北魏皇太子，我定剝了他的皮！借著醉酒耍酒瘋，要不是旁人攔著，我已經閹了他！”

張太後道︰“你這孩子，怎麼口無遮攔的？你好端端地跑到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去做什麼？哪有一副做縣主的樣子。”

蕭令嫻扁了扁，又出可憐的模樣，“我聽說未央居有酒喝，有人看，就去湊湊熱鬧。我怎知道那個混賬太子故意藏份，在那兒喝花酒！我要讓阿兄把他抓起來，吊在宮門前三日三夜！”

“淨胡說。”

張太後聽過蕭令嫻在荊州做過的那些“好事”。

曾經有個書生對出言不遜，就把人剝了，吊在軍營前面幾日幾夜，那人雖然最後被放下來，但是愧難當，直接就跳了河。

還有喜歡男子，就在全荊州到找好看的男子養在邊。有更好的，舊人就會被無地趕出去。

張太後搖了搖頭，跟這個冤家相比，外甥張瓊做的那點事，忽然就覺得不算什麼了。

“皇上，皇後駕到！”宮在外面喊了一聲。

蕭令嫻沒想到阿兄回來得這麼快，睜大眼楮，驚慌地四看了看，一溜煙跑到太後的寢殿里去躲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