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似乎高了很多，天空湛藍，白雲朵朵，銀杏樹的葉子變得金黃，落在板油路邊，走上去沙沙響，很舒服，很愜意，秋天真的來了。

朱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醫生建議，可以回家休養。家人幫辦好了出院手續，離開時，朱終于給邵磊發了一條信息︰我出院了，你好好養病，希你早日恢復健康。

沒有親切的稱謂，沒有說日後會去看他，用一句客氣而疏離的「你好好養病，希你早日恢復健康」結束了他們之間不算的。

邵磊看著那條信息，看了好久，然後默默刪除，他沒有回復只言片語，他知道，沒有用了，再去糾纏就是自取其辱。

他也沒有心了，他此刻非常明白，他們相下去的前提是他健康，能上班賺錢能養家，能讓朱食無憂能給當依靠。

現在自己做不到這些，他失去了健康和健全，甚至在以後漫長的歲月里，還要反過來依靠朱，這樣的子，怎麼可能給人當依靠？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朱是這樣的人，而自己又比朱強幾分？

說白了，他和，都是的者，都不配擁有真正的。

邵磊的心沒有因為朱的離開而難過，相反出奇地平靜，他想到了不久前程左說的那段話。

“朱這樣的人就是禍水，誰沾上，誰就倒八輩子霉，我的結局你沒看到嗎？現的樣子啊！”

當時，他是看到了程左的結局的，為了這個足的朱，徹底失去了流甦，最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但是那個用自遭遇給他做樣子的大哥，沒有把他喚醒，那個時候的他已經深深陷進了朱的溫鄉，貪給他的假，寧可家破夫妻離婚，也不肯出來。

邵磊坐在那里，反復想著程左苦勸他的最後那句話“你相信大哥一次，我不會害你。”

他現在明白了，如果當時選擇聽程左的話，現在的自己就還四肢健全，一切痛苦都不會發生。

可惜，當時錯了，他以為程左的苦勸，無非是為了保全他妹妹的家。

錯了，錯得太離譜了，他誤會程左了，他沒有好好思考過他說的話，所以他錯過了被救贖。

邵磊終于覺到痛苦了，他抱著頭，在後悔和自責的覺里，哽咽難言，泣淚長流。

邵磊一天都沒有怎麼吃飯，他實在吃不下去。他呆呆地躺著，想了想自己的以後，又苦笑著否定︰我了這個樣子，哪還有以後？如果一定說有，那也是對漸漸老去的父母的拖累，在愧疚里，在後悔中，一日一日艱難地茍活，除此再無其他。

夜如約而來，像個黑的巨大幕布，將一切都籠罩其中。

邵磊想到和程珊珊攤牌那天，也是這樣的夜里，知道真相的珊珊打了他，打得他頭破流，落荒而逃。

那一刻，他恨毒了程珊珊，覺得打人的樣子真丑，卻沒去想一想，為什麼要打人，為什麼要把那麼丑陋的一面表出來，他什麼都沒想，只是覺得丑，狠，俗，一點都不好，任何地方都不如朱。

此刻，他多希珊珊能在邊，哪怕打他，他也甘願。

可是，現在珊珊大概連打他的興趣都沒有了。眼里的他，應該就是個婚姻的背叛者，是個離婚後瘋狂慶祝卻慘遭命運懲罰的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是個沒有了以後的殘廢人。

夜深了，深到似乎天永遠不會亮。

邵磊依靠雙臂的力量，艱難地坐了起來，看了一會兒窗外的那圓月，給珊珊發去了一條信息︰珊珊，我走了，走前讓我對你說一句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辜負了我們的，看在曾經的分上，你別記恨我，你原諒我吧！

以後的路還很長，再嫁人時千萬睜開眼楮，好好選一選。最後還想說一句，你穿紅子真好看！

發完，還是依靠雙臂的力量，爬上了窗臺，從醫院的第14層樓跳了下去。

他臉上帶著微笑，腦海里一直是程珊珊穿著紅子的樣子，心里默默說了一句︰珊珊，永別了。

程珊珊是突然驚醒的，是被一個可怕的夢驚醒的，夢里邵磊模糊地躺在水泥地上，沒有了呼吸。

程珊珊坐起來，了臉上的冷汗，等劇烈的心跳緩下來後，才拿起手機，想看看幾點了。

突然就看見了邵磊的那條信息，程珊珊當時就懵了，想到了剛剛自己做的夢。

嚇壞了，冷汗不容分說就淌下來。程珊珊顧不得一下臉，一把抓過手機，給邵磊打電話。

撥打第二遍的時候，電話被接聽，但接聽的人卻不是邵磊。他說他是醫生。

“邵磊呢？讓他聽電話。”程珊珊幾乎是喊過去的。

“他出事了，剛才從樓上跳了下去。”那個醫生匆忙說完，就掛斷了。

程珊珊腦袋嗡嗡直響，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想給程左打電話，因為手抖得厲害，手機掉了好幾次，才終于把電話打了過去。

接通的瞬間，程珊珊哇哇大哭著說︰“哥，邵磊跳樓了。”

程左也被嚇了一跳，急忙問︰“你怎麼知道的？”

“邵磊給我發信息了，我當時睡著，醒來看見後給邵磊打電話，一個醫生接的，他告訴我的。”程珊珊哭著說。

“珊珊，冷靜點兒，你別自己出門，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去醫院看看，說不定消息有誤。”程左安著妹妹。

“嗯，你快點兒。”程珊珊催促著的大哥。

程左很快就來了，他簡短問了幾句，看了那條邵磊發給程珊珊的信息，程左心里嘆息一聲，有過同的經歷，所以他太理解邵磊後悔而絕的心了。

兄妹兩人打車趕到醫院時，邵磊摔得更加殘破不堪的尸剛剛被拉走，送去了殯儀館，邵磊母親的哭聲慘絕人寰，響徹在城市的夜空，久久之後，終于遠去，消失，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