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孔文德坐在審訊椅上，垂著腦袋，林秋浦和另一名老警員以及記錄員坐下，清清嚨開始提問：“姓名……”

審訊室另一側的閉路電視前面，專案組全員幾乎都聚集在這里，他們都很關心這案子的真相，當然陳實也在場。

代完基本信息，林秋浦說：“孔文德，你會坐到這里，想必原因不必我來說了吧，代一下你做過的事吧！”

孔文德抬起頭：“我招了，能從輕嗎？”

“這得看你的合作態度！”林秋浦說，其它在場的人都明白，孔文德手上至有三條人命，死刑是跑不了的。

一陣沉默之后，孔文德說：“我沒想到，事會變這樣，這還得從我挪用公司款項說起，我在保險公司發現了一個，就利用它不停地挪用公款，一開始是小筆小筆的，后來越來越大，到今年三月我已經挪了快四十萬公款。這錢我原本是打算存著以后買套學區房，沒想到去年末的時候，老丈人生病了，胃癌，幾臺手下來幾乎就花了存款！我恨保險公司，投保的時候說的好好的，結果理賠的時候卻一直扯皮，賠得那點錢只夠付床費，如果當時他們痛快地理賠，我想就不會有將下來的事了！”

林秋浦打斷他，“現在是要你代，你別給我找其它原因，說你自己！”

孔文德要了煙，了一口繼續說：“老丈人的病一直拖到今年三月，然后死了，我萬萬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我的主任竟然發現了挪用公款一事，以告上法庭為威脅讓我把補上，我當時急得沒有辦法，就借了高利貸！原本我也想過賣房子，可我心中有一條底線，絕不能犧牲家人的幸福。”

聽到這句話時，林秋浦微微出一嘲諷的笑，這個聲稱絕不犧牲家人幸福的男人竟然之后親手滅了自己全家。

“高利貸這東西確實沾不得，利滾利，我信用卡都刷了也還不上利息，那幫家伙隔三差五在我家、在公司堵我要帳，把我得沒法沒法的。大概是今年五月份上，發生了一個小曲，我的孿生兄弟來找我了，起初我并不知道我有這個兄弟，他在一家飯店打工，我倆一見面都呆住了，我們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打電話給家里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我有一個孿生兄弟，只是小時候家里窮被棄了。我和他一起吃過幾次飯，他見我西裝革履的，以為我混得不錯，言談之中著想我幫一把的意思，我心里只是苦笑，他羨慕我，我還羨慕他呢，一人吃飽全家不，逍遙自在，哪像我現在幾乎快走投無路了！

“因為欠錢的事，我和老婆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加上高利貸的催債，我工作上又老是完不業績，各種力得我要瘋，那時我恨周圍的一切，我考慮過去死，給家人留筆錢，可是一想到保險公司的臉，一想到我老婆整天罵我窩囊廢的樣子，我又想，我干嘛要去死，是這些人該去死！”

說到這里，他目兇，一瞬間從一個溫和的中年男人變兇暴的罪犯。

“上禮拜五，我拿著東拼西湊借來的錢去了趟高利貸那邊，準備先還上一部分，卻被告之現在我的負債是八十萬，比當初整整翻了一倍。我和大虎理論，說他這個不合理，可那個臭流氓卻冷嘲熱諷，還說要是還不上就賣、賣老婆、賣兒子，我當時一熱沖到腦袋上，抄起桌上一樣東西就砸在他頭上，回過神來才發現，人已經沒氣了！

“我害怕極了，我的人生就要這樣毀掉了嗎？我在那里坐了很久，突然想到一條計劃，一條金蟬殼的完計劃，反正我已經被到絕路了，不如賭一把！于是我把現場收拾干凈，匆匆離開，然后去藥店買了一些安眠藥。回到家我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我心中反復做著思想斗爭，真的要把全家都殺掉嗎？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孿生兄弟的事我家人也知道，必須滅口，無毒不丈夫，如果我不做，警察就會來找我，我就得坐牢，況且這樣的日子我已經不想過了，老天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重新開始人生，我為什麼不抓住它？”

說著，孔文德出一病態的笑容，他仿佛忘了自己現在的境，仿佛還在回味籌劃這一切的那個夜晚。

“禮拜天我聯系了我那個孿生兄弟，請他來家里聚聚，見見嫂子，這天晚上我找到他，我倆吃了飯我請他去一家會所找小姐，趁此機會我趕回家，老婆弄了一鍋銀耳蓮子羹，于是我把準備好的安眠藥末放進食里，然后走了。大概晚上十一點左右，我和那個孿生兄弟一起回來，我特別注意沒讓監控拍到臉。進了家之后，家人果然全部睡著了，電視還開著呢，我讓孿生兄弟喝完銀耳蓮子羹，自己進了衛生間。原本我在衛生間藏了一把錘子，結果發現讓老婆收起來了，這個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娘們！

“我那孿生兄弟在外面敲門，說他也要上廁所，我思來想去，已經沒有退路了，就拿起水箱的蓋子，然后對他說，你把我廚房燈關一下，趁他一扭頭的時候，我用力往他腦袋上砸了下去，這一下他就死了，水箱蓋也砸得碎，好像把我的手也劃破了，當時太興，我沒注意到。

“然后就開始計劃的下一步，我先殺的是老丈母娘，老實說殺的時候沒什麼覺，死的時候慘了一聲，可把我嚇壞了，我老婆還被驚跑了出來，我嚇出一冷汗，打開門一刀劈在頭上，倒下之后我又補了一刀，覺死了我才走進臥室。”

孔文德吞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我兒子也被靜吵醒了，我打開臥室門，看見他在被窩里，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我，我心里有點難過，我怎麼能對自己的親生骨下得去手。我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最終我還是下不去手，所以我趕收拾了一下現場就走了。如果當初我能下得了狠心，現在你們也不可能捉到我，說來說去，我畢竟只是個普通人，干不出那麼絕的事來，果然要事就得心如鐵才行！”

說到這里，孔文德埋下腦袋，捂著臉，林秋浦和外面的一眾警察都聽呆了，這個人已經完全扭曲了，林秋浦說：“你錯了，你兒子并沒有任何線索，你現在會坐在這里，是因為你的犯罪本就百出，犯罪本就是一個彌天大謊，世上本沒有完犯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已經沒什麼可問的了，審訊就此結束，親眼見證一個普通人的墮落，警員們個個慨良多。

林冬雪說：“虎毒不食子，這家伙雖然心扭曲，但畢竟還是有一人的。”

陳實搖頭：“你錯了，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續，兒子，本質上就是自己，這是另一種形式的自私。在他的意識里，殺人了唯一的解決途徑，正是因為他本冷漠自私，而這樣的人，在人群中還有很多很多，只是他們沒有像孔文德一樣被到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