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娃倒是甜得很。”
洪七公聞言哈哈一笑,從懷裡出幾枚金鏢來,向凌牧雲一遞,說道:“昨兒見到有幾個人打架,其中有一個可闊氣得,放的鏢兒居然金閃閃。老化順手牽鏢,就給他牽了過來。這枚金鏢裡面是破銅爛鐵,鏢外撐場面,鍍的倒是真金。娃娃,你拿去玩兒,沒錢使之時,倒也可換得七錢八錢銀子。”
凌牧雲見洪七公要用金鏢抵充吃的錢,笑著搖搖頭道:“前輩,方纔我已經說過了,你請我們喝酒,我們請你吃,公平合理,現在你這又是做什麼?”
洪七公聞言神略顯尷尬,搔頭道:“這可難啦,我老化向來不佔人家便宜,平日裡向人討些殘羹冷飯,倒也不妨,今日卻吃了你們兩個娃娃這樣一隻好,我那酒水雖然不錯,卻也不是什麼太名貴之,區區幾口酒水絕對抵不上這樣一隻好的,我老化可不能你們兩個小娃娃的便宜,否則傳出去還不人笑掉大牙?”
凌牧雲笑著搖搖頭道:“茫茫人海,相逢就是有緣,既然是有緣相會,請前輩吃一隻又算得了什麼?前輩又何必糾結於此等小事?”
黃蓉也道:“正是如此,區區一隻化也算不了什麼,我看前輩也是個好食之人,而我恰好又會一點廚藝,還有幾樣拿手的小菜,倒要請你品評品評,咱們一起去前面的市鎮好不好?”
洪七公哈哈一笑:“你們兩個小娃娃都這麼說了,再要推辭倒顯得老化不夠灑了,好,既是這樣,老化就厚臉皮再蹭你們一頓飯,不過你們要是有什麼心願,不妨說給老化聽聽。”
黃蓉聽他話中之意顯然還是想找機會還上這頓飯的人,嫣然一笑道:“前輩,咱們先不忙說這些,還是先去市鎮吧,我和雲哥哥都還著呢,想來前輩也沒吃飽,咱們還是先吃飯要。”
洪七公其實聽黃蓉說還有拿手好菜時,早就心裡了,只是他平生最不願欠人人,就算一飯一水之恩他也總要報答了才安心,這纔再三提出要有所回報,這時候見凌牧雲和黃蓉這麼說,他也就不再繼續堅持,什麼事等吃完飯之後再說也不遲,反正以他的本事,總能想辦法報答了凌牧雲和黃蓉兩人的。
三人一齊往市鎮上去,黃蓉問道:“前輩,還沒請教您貴姓?怎麼稱呼?我們總不能一直您前輩吧。”
洪七公道:“我姓洪,排行第七,你們兩個娃娃就我七公吧。”
黃蓉聽他一報名號,心中一,卻也是確定了洪七公的份,一時間眼珠轉,也不知在心裡打了些什麼主意。
三人向南而行,走了幾里路來到一個市鎮,做姜廟鎮,找了一間客店投宿落腳。
黃蓉道:“我去買作料,你們爺兒倆先歇一陣子吧。”說完出客店去市集採買食材去了。
洪七公著黃蓉的背影,笑瞇瞇的對凌牧雲道:“是你的小媳婦兒吧?”
凌牧雲自得一笑,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就算是默認吧。洪七公笑瞇瞇的看了凌牧雲兩眼,也不說話了,靠在椅子上打起盹來。
過了大半個時辰的樣子,黃蓉買了菜蔬回來,廚整治。凌牧雲要去幫忙,卻給笑著推了出來。
又過小半個時辰,洪七公打個呵欠,嗅了兩嗅,忽然跳起來道:“香得古怪!那是什麼菜?可有點兒邪門,形大大不對!”長了脖子,不住向廚房探頭探腦的張。
凌牧雲見他一副迫不及待、心難搔的模樣,不暗暗好笑,這洪七公還真不是一般的饞。他自己也饞,也喜歡食,但與洪七公一比卻甘拜下風,洪七公這已經饞到一定境界了!
廚房裡香氣陣陣噴出,黃蓉卻始終沒有面。洪七公搔耳腮,坐下站起,站起坐下,好不難熬,注意到凌牧雲笑著看著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向凌牧雲道:“我就是這個饞的臭病,一想到吃,就什麼也都忘了。古人說:‘食指大’,真是一點也不錯。我只要見到或是聞到奇珍異味,右手的食指就會跳個不住。有一次爲了貪吃,誤了一件大事,我一發狠,一刀將指頭給砍了……”說著話出那隻剩四指的右掌給凌牧雲看,
凌牧雲微微吃了一驚,他雖然知道洪七公缺了一手指,因而被稱爲九指神丐,但這手指是怎麼缺的他還真不知道。此番聽洪七公一說,心中對洪七公在吃上面的癮頭纔算有了一個更真切的認識。
洪七公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道:“可惜指頭是砍了,可饞的兒卻砍不了,這指頭算是白砍啦!”
“嗯?娃子終於把飯菜做好了。”洪七公的神忽然一振,急忙扭向廚房的方向看去。於此同時,凌牧雲也從腳步聲中聽出黃蓉正向廳中走來。
果然,只見黃蓉笑盈盈的託了一隻木盤出來,放在桌上,盤中擺放了三碗白米飯,三雙筷子,兩隻酒杯,另有兩大碗菜餚。凌牧雲只覺得甜香撲鼻,說不出的舒服用,只見一碗是炙牛條,只不過香氣濃郁,尚不見有何特異,另一碗卻是碧綠的清湯中浮著數十顆殷紅的櫻桃,又飄著七八片紅的花瓣,底下襯著筍丁子,紅白綠三輝映,鮮豔奪目,湯中泛出荷葉的清香,想來這清湯是以荷葉熬的了。
黃蓉在酒杯裡斟了酒,放在洪七公前面,笑道:“七公,您嚐嚐我的手藝兒怎樣?”
洪七公哪裡還等說第二句,也不飲酒,抓起筷子便夾了兩條牛條,送口中,只覺滿鮮,絕非尋常牛,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膏,或甘脆爽口,諸味紛呈,變幻多端,直如武學高手招式之層出不窮,人所莫測。洪七公驚喜集,細看之下,原來每條牛都是由四條小條拼。洪七公閉了眼辨別滋味,道:“嗯,一條是羊羔坐,一條是小豬耳朵,一條是小牛腰子,還有一條……還有一條……”
黃蓉抿笑道:“猜得出算你厲害……”
誰料話剛說完,就聽洪七公道:“是獐加免在一起。”
黃蓉忍不住拍手讚道:“好本事,好本事。”
凌牧雲聽了也不暗暗讚歎,既讚歎黃蓉的廚藝之妙,簡單的一碗牛條也弄出這麼多花樣,也讚歎洪七公的舌頭之靈,五種放在裡一嚼竟然就能品嚐出來,這絕對是食大家的水準了。
洪七公搖頭晃腦的品評道:“只五種,但豬羊混咬是一般滋味,獐牛同嚼又是一般滋味,一共有幾般變化,我可算不出來了。”
黃蓉微笑道:“若是次序的變化不計,那麼只有二十五變,合五五梅花之數,又因條形如笛子,因此這道菜有個名目,做‘玉笛誰家聽落梅’。這‘誰家’兩字,也有考人一考的意思。七公你考中了,是吃客中的狀元。”
洪七公大:“了不起!”也不知是贊這道菜的名目,還是讚自己辨味的本領,拿起匙羹舀了兩顆櫻桃,笑道:“這碗荷葉筍尖櫻桃湯好看得,有點不捨得吃。”
在口中一辨味,“啊”的了一聲,奇道:“咦?”又吃了兩顆,又是“啊”的一聲。荷葉之清、筍尖之鮮、櫻桃之甜,那是不必說了,櫻桃核已經剜出,另行嵌了別,卻嘗不出是什麼東西。不沉說道:“這櫻桃之中,嵌的是什麼東西?”
雖是問話,卻沒有看黃蓉,顯然並不想從最終得到答案,閉了眼睛在口中慢慢辨味,喃喃的道:“是雀兒!不是鷓鴣,便是斑鳩,對了,是斑鳩!”說到這裡,睜開眼來,見黃蓉正豎起了大拇指,顯然是他猜對了,不由得甚是得意,笑道:“這碗荷葉筍尖櫻桃斑鳩湯,又有個什麼古怪名目?”
黃蓉微笑道:“老爺子,你還說了一樣。”
洪七公“咦”的一聲,向湯中瞧去,說道:“嗯,還有些花瓣兒。”黃蓉道:“對啦,這湯的名目,從這五樣作料上去想便是了。”
洪七公道:“要我打啞謎可不,好娃娃,你快說了吧。”
黃蓉微微一笑,解釋道:“人們常用如花容,櫻桃小來形容麗子,所以這花瓣和櫻桃就代表了人。竹子中空虛心,可代表君子,而蓮花又是花中君子。因此這竹筍丁兒和荷葉,說的是君子。至於這斑鳩,《詩經》中的第一篇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君子好逑。’所以這湯作‘好逑湯’。”
洪七公哈哈大笑,說道:“有這麼希奇古怪的湯,便得有這麼一個希奇古怪的名目,很好,很好,你這希奇古怪的娃娃,也不知是哪個希奇古怪的老子生出來的。這湯的滋味可真不錯。連十多年前我在皇帝大廚吃到的櫻桃湯都遠遠比不上你這一碗的滋味。”
黃蓉笑道:“廚有什麼好菜,您說給我聽聽,好讓我也學學。”
洪七公不住口的吃牛條,喝鮮湯,連酒也來不及喝,一張哪裡有半分空暇回答問話,直到兩隻碗中都只剩下十之一二,這才說道:“廚的好東西當然多啦,不過沒一樣及得上這兩味。嗯,有一味鴛鴦五珍膾是極好的,我可不知如何做法。”
ps:這一章借鑑了不的原著,倒不是明月想懶,而是發現怎麼寫都寫不出洪七公的神韻來,只好將已經寫好的大半章推翻,說實話佩服金老爺子的,連吃都能寫出花兒來,也不知道在寫的時候有沒有諮詢過蔡大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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