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向周圍張了一下，不過看起來他並沒有什麼發現，遲疑片刻後，他還向外往院子中間又走了兩步，仔細向四周看了看。

隨後，他略帶疑地轉頭看向陸塵，道：“沒什麼問題啊，你覺得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陸塵凝視他片刻，然後搖了搖頭，道：“一下子也說不清楚，說不定也是我多心了。”

老馬看了他一眼，慢慢走了回來，倒也沒有去在這上頭追問，而是沉默了片刻後，對陸塵說道：“我本以為你遇見我以後，如果周圍沒有外人的話，就算不手打我一頓，至也要臭罵我個狗淋頭的。”

陸塵“哼”了一聲，道：“我給你的印象竟是如此淺嗎？”他冷笑道：“幹我們影子這一行的，從來不在上占便宜，都是能手就手，直接幹死了卻恩怨。”

老馬向後退了一步，面上出警惕之，上下打量了一下陸塵，然後小心翼翼地道：“我說，你可不要來啊。雖然你如今位高權重，但我好歹也混了個浮雲司副堂主的名分，又是剛剛才立了大功。就算是你，貿貿然殺我，在真君大人那兒也不好差的！”

陸塵眉頭一揚，道：“我就隨便開個玩笑。我是那種不殺人放火的人嗎？”

老馬看著他不說話，但一張臉上寫滿了“同意”的字樣，就差沒指著陸塵鼻子說你這個從魔教混出來的魔王雙手沾滿鮮殺人放火家常便飯一般你不是誰是？

陸塵翻了個白眼，沖著他揮揮手，末了卻是歎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只是這簡單的幾句話裡，他們兩個人之間原本尷尬又略帶張的氣氛卻是不知不覺緩和了下來，也許這麼多年來的誼終究還是不能隨便抹去，也許當年的記憶還是湧上了他們兩個人的心頭。

陸塵回頭看了一眼臥房裡面，只見昏黃的燭火下，白蓮依然還沉睡未醒。他對老馬示意了一下，兩人走到了庭院當中，站在那棵老樹下。

夜風吹過，兩個人都同時有一種悉的覺，在過去那段時間裡，他們住在這裡的時候，曾經有許多次一起坐在這裡喝酒聊天，打發著無聊的或是有趣的時，訴說過許多不會再對第三個人說過的話。

“到底是為什麼要那麼做？”在黑暗中，兩個人的臉龐看上去都顯得有些模糊，陸塵低聲對他問了一句。

老馬沉默了下來，不再嬉皮笑臉，也不再回避打岔，過了一會後，輕聲道：“我也想做人上人啊，想了很久了，想得都快發瘋了。”

陸塵默然，隨後說道：“我不知道你心裡是這麼想的。”

老馬笑了笑，站在陸塵的邊，靠在那棵老樹的樹幹上，仰這夜空，道：“你不會知道的，我自己也明白這不可能，所以一直都著。直到我突然看到了一個機會……”

陸塵看著他，替他說了下去，道：“而且那機會轉瞬即逝？”

老馬深吸了一口氣，道：“是，那天你走進來我還沒手的話，就過去了，一切就都不會改變，還是和以前一樣。我還是當你的小跟班，做你的手下。”

陸塵搖搖頭，輕聲道：“我沒拿你當手下跟班，我把你當朋友的。”頓了頓後，他加重了一些語氣，道：“唯一的朋友。”

老馬面上掠過一黯然之，看了看陸塵言又止，陸塵道：“你不用猜了，前些日子我確實是想過幹掉你的。你這廝對我的事知道太多，又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若是與我為敵，我睡覺都睡不著。”

老馬啞然，但過了一會後忽然笑出聲來，道：“想不到我還能讓你這麼忌憚嗎？”

陸塵“哼”了一聲，然後也走到那棵老樹邊上，靠了上去，過了一會後，只聽他聲音低沉，在夜風裡幽幽傳來，道：“只是我後來仔細想了一下，還是想找這麼一個機會，認真問你一句話。”

老馬面上神嚴肅起來，站直了子，道：“你說。”

陸塵道：“你到底是想要做人上人，還是覺得我擋了你的路，想要我的命，非要跟我翻臉？”

老馬立刻搖頭，道：“我只想過更好的日子，沒想過跟你決裂，只是當時那個東西……”

“那東西不是我的。”陸塵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想要往上爬，我無所謂，我也不想跟你翻臉決裂。畢竟，這世上我的朋友不多。”

老馬的呼吸急促了幾分，隨後他緩緩地，但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陸塵長出了一口氣，看起來似乎也對這個局面十分滿意，他手拍了拍老馬的肩膀，道：“咱們這就算是把話說開了，我知道你投靠鶯那邊也是不得已，但是以後我們沒必要真的做死對頭，而且，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要我選的話，我當然寧願你在浮雲司那邊爬上更高的位置，而不是那個一直看我不順眼的鶯。”

老馬子一震，看著陸塵，面上出震驚之，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陸塵笑了笑，道：“你該不會是沒想過，在現在的局面上再上一層樓吧？”

老馬咽了一口口水，道：“沒想過……不敢想……”

陸塵淡淡地道：“你又不是傻瓜，我不信你看不出來。鶯是死頭扶上去的心腹，而日後我要接手這一片基業時，浮雲司那麼重要的位置，你說我是放一個自己相信的人上去更好，還是繼續讓鶯坐在那兒更好呢？”

浮雲司堂主大位！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老馬的子都有些微微戰鬥起來，他看著陸塵，深深呼吸著，在平靜了自己心後，老馬沉聲道：“陸塵，你知道的，我始終還是當你是我朋友，就算是那時，我心裡對你也是十分愧疚……”

陸塵手攔住了他，微笑道：“無妨，當初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吧，沒關系的，咱們不計較了。不過以後的日子麼……”他輕輕拍了拍老馬，兩個人在這棵老樹之下，頭湊在了一起，輕細的聲音在風中幽幽回著，在這暗的角落裡，開始了另一場幽深的謀策劃。

※※※

臥房之中，燭火之下，白蓮輕輕翻了個子，面朝裡面的牆壁。那張絕但略顯蒼白的臉上，在燈火之外的影裡，微微彈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