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天空中湧的雲彩看起來真的就像是倒懸於天的紅海浪，一波一波地湧著，挾帶著風聲雷聲，雲層深電芒約閃爍，矯健如龍又好似躁不安的巨大銀蛇，在海中穿梭來，時不時要探出頭俯人間，出自己猙獰的獠牙。

海翻騰著，波濤洶湧著，近那最後的一點空隙，浪卷千萬尺，一點一點地抹平那殘留的暈隙。烏雲之下，偌大的仙城看起來很像是一座死城，曾經的繁華早已不在，到都是一片冷清。

事態至此，誰都看得出況有些不太對勁了，普通人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或是有心無力，或是心懷遠大，想要在這裡看一看究竟會發生什麼。

人生就是這樣，年時總有夢想，總會心懷壯志睥睨天下，期盼著總有一天自己會站在山頂，然後略帶疲倦又驕傲地說人生不過如此。然而夢想就是夢想，除了天時地利人和氣運當頭的那幾個天之驕子，大多數的人注定都只是螻蟻。

志向遠大的年，力拼搏努力了半生，在某一個時候，會突然發現或是頓悟，原來……在自己前的竟有一堵無形的牆，無論如何自己也翻不過去。他舉目四顧，他絞盡腦，他想盡了所有法子，然後發現在這個世界上留給他的只有這一層狹窄的地方。

他上不去，那牆上本是有門的，但是已經被牆後的人將門鎖死。

於是修煉到半途的人們啊，進退不得，前進無路，後退更是苦不堪言，因為你嘗過了修煉帶來的甜頭與利益，又怎麼肯再回到那凡人卑微而貧苦的世界？無數的人就像絕的螞蟻一樣，困在那裡，為人做牛做馬，無計可施。

修真世界如此的嚴酷，如此的強大又秩序井然，誰也無法挑戰這種規則。除非你是逆天的天才，天之驕子，但是如果真的是這種絕世人，翻過了牆，在過往漫長的曆史中，每一個翻過去的人，都會轉過，將那厚重無比的大門再一次加鎖。

屠龍的年變作惡龍，更多的人其實都沒有那個能力，或是那種勇氣去沖破桎梏，直到他們突然看到了這天穹上出現了異變，看上去天地變，也許將會毀滅世界，又或許只是打破這個枷鎖。

這可能其實如此微弱，但就是有人對此期盼著，為此不惜冒險留在這風雲變幻的城池中，等待著末日的來臨。

他們像卑微的老鼠，又像卑鄙的殺手，咬牙切齒地詛咒著山上的人，期盼著世界毀滅，期盼著自己逆天改命。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部分的真仙盟修士都回到了天龍山上，不願再下山前往仙城裡了。天空中浪翻滾，仙城裡也是一片愁雲慘霧，許多人都走了，留下的人在昏暗的海之下，不知為何，漸漸開始變得越來越像是野。

可是就算是在天龍山上，氣氛也變得日益張起來，幾大勢力都占據著屬於自己的那塊地盤，彼此對峙著，但是在逐漸接近天上海完全淹沒的時候，天龍山上的局勢卻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浮雲司仍然是強地屹立據守著最大的地盤，但是其他幾家勢力，確切地說是其他幾位化神真君的勢力，卻開始有了逐漸融合聯手的趨勢。

大宰院的人能夠去天律堂的地盤上走一走了，星辰殿的人看到大宰院的守衛會過去笑著打個招呼了，天律堂的關卡對大宰院和星辰殿的人都撤掉了。

大家嘻嘻哈哈混在一起，好像最好的兄弟一樣。

手下人如此，他們的頭頭當然也是如此，沒有上頭的默許，這種事就不可能發生。

這種況迅速地反饋到了浮雲司這邊，當鶯打開手上那張遞上來的字條時，發現上面有一半地方被鮮染紅，看去目驚心。

鶯默默地打開紙條先看了一遍，然後手指過那片跡的地方，向旁邊看了一眼。老馬就站在邊不遠，眉頭鎖著。

“有損失？”鶯輕聲問道。

老馬點點頭，道：“這張字條送過來，路上死了三個人，都是咱們埋了很久的線。”

線和影子，都是浮雲司中的俗稱，代表的意思是一樣的。鶯面上掠過一黯然之，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振作神，臉看去冷了下來，道：“這些人是打算不管不顧了嗎？以前的規矩都不要了。”

老馬眼角餘向坐在上頭的這個子瞄了一眼，眼中略有異，心裡也是有些奇怪。如今這局面顯然已經逐漸明朗化，即將到來的就是一場狂風暴雨，但是這位見慣大場面的浮雲司堂主，怎麼會還對這種廝殺有種不敢相信的覺？

鶯沉默了一會，然後站起來，對老馬說道：“既是他們先撕破了臉，我們也要給予回應。”說著，走過來遞給老馬一張紙，上頭寫著幾個名字，道，“這些人是他們幾個堂口安在我們這裡的人，你帶人去把他們除掉吧。”

老馬子微微一震，隨即點頭答應下來，只是當他的目掃過那張白紙時，面上神又發生了一些變化，過了片刻後，他愕然抬頭看著鶯。

鶯有些疲憊地笑了笑，道：“怎麼，沒想到嗎？”

老馬沉默了一會，道：“難怪這麼機的事，你居然會給我來辦。這些人……這些細，居然能爬到這麼高的位置上！”

鶯淡淡地道：“上頭有幾個人，其實並不是一開始就是的，他們是浮雲司的功臣，跟著我追隨天瀾真君大人，鬥多年創立了浮雲司這片基業。”

老馬抬頭看著，鶯笑了笑，負手走了開去，只有聲音還緩緩傳來，道：“每一次都是這種故事了，人心不滿啊。總有人覺得自己功勞太大，總有人求不滿，總有人可以同患難不能共富貴，這樣那樣的，就被別人拉過去了。”

老馬忽然一陣沖，忍不住問道：“真君他老人家知道這些嗎？”

鶯回過頭，神有些古怪地看著他，道：

“那你以為，這位名單是誰給我的？”

老馬忽地心中一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