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倒下的那片牛里脊,又被公平地、不偏不倚地切條,繼而切塊。刀鋒走過,牛的邊緣變得既銳利又,一個個小方塊乖順地被趕進白瓷碗里。
整粒黑椒在研磨瓶里滾,匯集到底部。蘇喬轉了幾下瓶口,細碎的黑顆粒便撒落下來,散發出一種獨特的芬芳辛辣。直到黑胡椒碎在牛粒上面堆積可觀的一撮,他才繼續往里加鹽和其他配料。
黑白的顆粒混合在一起,像是降落的雪漸次融化,順著理的走向奔流墜落,慢慢滲進里。
口蘑去柄,用菜刀分解雪白的小胖丁。蘆筍洗干凈,整齊地躺在盤子里,著惹人的綠。
把洋蔥切碎末時,蘇喬不斷眨眼,企圖以這種方式緩和流淚的生理反應。眼睛又酸又疼,淚水控制不住地沁出來,被下眼瞼兜住。
蘇喬:“……”
他吸了吸鼻子,非常堅強地把最后一點洋蔥切碎了,才走到客廳獨自流淚。
睫上沾了眼淚,乎乎的,眨不干凈。蘇喬眼眶通紅,一邊一邊想:要是駱先生在家就好了……嗚嗚嗚嗚嗚真的好難。
緩了緩,他吸口氣,回廚房繼續做菜。
熱鍋下油,等到溫度升上來時,先放了蒜末進去炒香。這是第一道提味的工序,等到蒜末金黃時,必須全部撈出棄用。鍋里的油經過這一遭,會變得香氣濃烈。
隨后加洋蔥碎,小火慢慢地炒。
姜、蒜、洋蔥這類味道重的食材,最容易出香,會讓后續加的主食材有更復雜、更深層次的滋味,是必不可的步驟。
洋蔥碎末在熱油的包裹下化,伴隨著“滋滋”聲,一點點明起來。與此同時,空氣中開始彌漫著炒的煙火氣。
口蘑下鍋,小胖丁們挨挨湊作一團,被鍋鏟無地分開。雪白的軀滾過幾圈,立即沾上了人的淺黃。
等到口蘑吸足油,口飽滿,才到腌制好的牛粒下鍋。一瞬間,黑胡椒的味道占據了整個空間。
許多餐廳在做黑椒牛粒這道菜時,會用現的黑胡椒醬。蘇喬并不打算這樣,反倒采用了新鮮研磨的黑椒粒。
顆粒狀的黑胡椒附著在牛粒上,在被咬開時,會猛然開獨特的味道,給人充足的。是雙倍,是極致,是在黑胡椒的味道上再疊加一層黑胡椒,仿佛一個驚喜的禮。
隨著調料的加,鍋底漫出棕褐的水。這是蒜末、洋蔥和新鮮牛共同奉獻出的味,匯集在一起,隨著高溫,進到口蘑的部,使它備了超凡俗的魅力。
臨出鍋前,蘇喬略微勾芡,這一道菜就完了。最后的點綴,是在平底鍋香煎的蘆筍。
……
晚上,駱云深到家時,先是看到玄關多了兩雙鞋。
他一怔,隨即聽到堂弟悉的聲音:“啾啾你太棒了!天啊這個真的巨好吃——跟外面餐廳一點都不一樣!”
一如既往地浮夸。他冷著臉想。
蘇喬端著一個盤子從廚房里出來,臉上帶笑。余瞥到門口佇立的影,眼睛一亮,轉道向這邊來。由于步子急,拖鞋發出“嗒嗒嗒”的聲音。
“駱先生!”他停在兩步遠的地方,稍微抬頭。“你回來啦。”
駱云深扯了扯領帶,一手接過蘇喬手里的盤子,一手攬著他往餐廳方向走,還要回答:“嗯。”
蘇喬兩手空空,有點不好意思。但隨即帶著些求表揚式的炫耀,興高采烈地說:“我今天做了好多菜!”
桌上確實擺了不盤,冒著騰騰的熱氣,各種香味織在一起,十分人。
駱云深把盤子擱在餐桌上,蘇喬的頭發,贊許道:“晚飯很好,辛苦啾啾了。”
隨即瞥了一眼不請自來且到現在沒出聲的堂弟駱星杼和好友許舜,眼神實在稱不上歡迎。
晚飯很好,一起吃晚飯的人不大好。
駱星杼:“……”
許舜:“……”
不敢說話。
打擾別人二人世界,被嫌棄也是應該的。但能吃到啾啾做的飯,冷眼又算什麼呢?
值了。
第54章 駱星杼:當弟弟真好
趁著蘇喬去廚房, 駱云深看向對面兩個人,淡淡道:“今天這麼有空?”
言下之意即是,閑著沒事做了, 跑到別人家里蹭飯?
駱星杼了鼻子,條件反坐直了,一板一眼答道:“我前幾天幫了啾啾一點小忙,所以現在是作為到邀請的朋友, 專門來吃謝宴的。”
他著重強調了“邀請”和“謝”兩個詞,表示自己不是無故登門。
這房子的另一個主人給他頒發了通行許可好嗎?
許舜沒那麼多理由, 也沒駱星杼那麼怵堂兄,他只舉起雙手,笑著說:“我就是來吃東西的。”
兩人湊在一起,勾肩搭背,也知道駱云深不是真的嫌棄他們, 所以沒一會兒就開始問有沒有喝的。
駱云深:“在冰箱里, 自己去拿。”
他回臥室換了家居服, 進廚房去給蘇喬幫忙。
駱星杼打開冰箱看了半天, 因為開了車,沒打算喝酒,翻翻揀揀找出一罐獨特的汽水, 打開就喝。
下一秒:“噗——”
味蕾遭暴擊,他大驚失, 舉起罐子一看小面的小標。
好嘛,櫻桃味。
駱星杼:“……”
他滿臉一言難盡, 本著是兄弟就有難同當的原則,灌了一口味道詭異的給許舜。
許舜:“噗——”
兩人面面相覷,一同決定了汽水最后的歸宿:垃圾桶。
駱星杼趕忙吃了一口桌上的涼拌海蜇那味道, 這一吃就險些停不下來。
半明的海蜇,一看就知道富含膠質,口清爽。黃瓜切細,散發出一種特有的清香。作為配料的泡蘿卜,是蘇喬自己腌漬的,除米醋花椒等基本調味,還加了量蜂和冰糖,因此除了解膩的酸,回味另有甘甜。
大量的蒜蓉賦予這道菜香氣,以及微麻的口,剁碎的野山椒則帶來出其不意的辣。最頂端還撒了炒香的芝麻,在口腔中迸裂。
一口下去,爽脆的海蜇伴著層次富的料,一瞬間征服了他的味覺。泡蘿卜隨后發揮作用,那微妙的酸十分適口且開胃,讓駱星杼覺腸轆轆起來。
他惆悵地嘆了一口氣:“這讓我以后怎麼能吃得下工作餐?”
許舜不能更贊同地點點頭。
不多時,菜品全部完,四人分坐餐桌兩側,各自筷。
都是男人,到頭上的時候,基本選擇先吃。駱星杼覺自己腹部都快凹下去了,首先就把筷子向紅燒。
食文化發展至今,許多菜譜隨手在網上一搜就有,也不像多年前那樣有地域局限。因路途遙遠買不到新鮮食材這種事,在當代流運輸行業極其發達的狀況下,已經很發生了,更不用說紅燒這種原材料常見的菜品,是每個家庭都能嘗試的基礎菜,不有獨創和稀缺。
但要做得好吃,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桌上這道紅燒,其實分量不多,只有區區九塊,拼在一起,呈一個規整的方形。駱星杼夾走一塊后,便缺了一角。
那方小小的紅燒,隨著筷子移,巍巍地滴下油。因為表皮與下面瘦燉煮之后,皺的幅度不同,就呈現出一種上寬下窄的形狀,最底端的瘦實、滋味綿長,上頭的皮脂而不膩,人。
做好紅燒的訣竅,早有前人說過。
待他自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
這句話可以作為定理,適用一切脂肪厚的類。唯有溫度和時間,才是最好的催化劑,能讓油脂變芳香,讓膩變沛足。
駱星杼吃過多紅燒,各式各樣做法的都不缺,有往里邊加鵪鶉蛋的,有用啤酒做調料燒制的,甚至奢侈些以鮑魚同燉的。
要麼是為了解五花的膩,要麼是為了讓的鮮味道更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