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媽多年不知道我們爺倆乾的到底啥買賣，但總見家裡有驅鬼辟邪的東西，心裡也有點底數。二話不說，帶著我去了付家。

付雪漫爸付喜文，是個老實的莊稼人，蹲在地上菸，看見我們來了也不搭理。付雪漫媽--萍嬸，可是個厲害的主，正哭的像個淚人似的，一見我來了，張口就罵。老媽一個勁的暗地裡扯我，怕我再鬧出事來。我點點頭，畢竟昨晚這事我做的也不對，不該拿出骨灰盒嚇唬人家，沒敢吱聲。

那個羅先生還在燒香。他四十多歲，一副賊眉鼠目的小樣，聽到雪漫媽的罵聲，知道是我是誰了，也沒正眼瞧我，跪在香燭前裡唸唸有詞，筷子神，筷子仙，你老坐在船中間……

這是在請“筷子神”呢。民間的小神漢小神婆，除了燒香就是拿這種“絕技”來騙人。拿兩筷子在一碗清水中立起來，說是筷子神下來了，任誰看了也覺得神乎其神，肯定相信。但是真正請筷子神不是這麼幹的，因爲水有吸附作用，兩筷子又有相互支撐，任何人都能把它豎在碗裡（如果大家不信，可以自己試一下），純粹是一種騙人的伎倆。

而真正做法是用一筷子，唸完咒語，它會自己立起來，那纔是筷子神來了。

我也不揭破，這是職業道德。先走到付喜文跟前道個歉，他沉著臉沒吭聲。萍嬸還是罵個不停，我當是老呢，斜眼看看躺在牀上的付雪漫。

睜著眼睛，沒什麼神，眼珠盯著屋頂一霎不霎。裡還絮絮叨叨小聲嘀咕著，萍嬸罵聲太大，我聽不清說的什麼。但從眉心晦暗上看，的確是中邪了，再往深裡說，有可能是鬼附。

我一皺眉，心說昨晚上從我們家出去的時候，纔不過八點多，這個時候，很有鬼出來晃盪的，怎麼會中邪了呢？

到底是不是鬼附，我必須得近距離看清楚，跟中醫講究的“聞問切”一個道理。如果只是撞邪，喝點符水便沒事了。要是鬼附，就有點麻煩，不讓接近他們兒，這事不太好辦。

老媽上前握住萍嬸的手，鼻子一把淚一把的認錯，說把混賬兒子帶來了，他當兵的時候學過點茅山，給雪漫看看。汗，老媽啥時候學會說謊了，不過這麼說倒也得。

羅先生好像聽到了，哼了一聲，斜眼看我一下，眼神非常不滿。那意思很明白，付家請的是他，我來橫一槓，一來是搶他生意，二來是瞧不起他，因爲都搞半天了，也沒治好付雪漫。

萍嬸一見羅先生反應，立馬對我又是一通大罵，什麼學過茅山，鎮上人都知道我不務正業，半夜裡開黑店，不知道做的啥違法買賣。他們家姑娘看上我那是習家十八輩祖宗積德，我竟然不知好歹，害了兒，越罵扯的越遠，聽的我心裡直冒火氣。

姥姥的，我做的這買賣，看來背地裡人們沒琢磨我。都知道我不是好人，幹嗎還要讓你兒跟我相親？我看著老媽也沒辦法，不過已經來了，知道付雪漫中了邪，就這麼走了也不合適，畢竟我還是不放心羅先生的騙人把戲。

“1、2、3、4、5……”付雪漫忽然從牀上坐起來，大聲念數，把我老媽嚇了一跳。萍嬸這事可能是見多了，見怪不怪，把摁在牀上又是哭又是哄的。

我了鼻子，數數是什麼意思？轉頭看到院子裡有棵大槐樹，不由心裡犯嘀咕。槐樹跟柳樹一樣氣重，尤其槐樹從古到今在民間被稱作“鬼樹”，因木中藏鬼得名爲槐。家裡種棵槐樹，那不是自找撞邪嗎？想到這兒靈機一，槐樹與鬼氣相通，距離屋子很近，可以從樹上用法子，查出付雪漫是否鬼附了。如果真是鬼附，還能讓他現形。

“媽，我在外面等你。”我假裝不了萍嬸的辱罵，掉頭出去了。

我知道老媽肯定不會很快出來，要在裡面賠會兒罪。直接走到槐樹前，回頭看看，屋子裡的人都在盯著供桌上的“筷子神”，沒人注意我。掏出一竹籤，刺破指肚，讓竹籤上染點，在樹皮裡。又拿出張黃紙折一個紙人，用筆寫上付雪漫名字，拿一條紅繩系在紙人腰間掛在竹籤上。

這種做法“槐木取”，利用槐樹氣做指導，查看宅人中了什麼邪。悄悄唸了幾句取咒，竹籤在我的盯視下，慢慢變了黑，紙人吊在半空開始輕輕晃，有靜了！一圖黑氣從紙人頭部悄然向四蔓延，最後覆蓋了整個子，大白天的看著也覺特別瘮人！

果然鬼附！

正巧這個時候，我回頭見老媽從裡面出來，趕用手指上的鮮快速在紙人上畫道金咒符。紙人取氣於槐木，而槐木又與屋中鬼氣息想通，我這麼做，等於通過槐木這個橋樑，把咒符轉嫁到鬼上。

“啊”屋頓時響起一聲淒厲的慘，我聽了都背脊上起了層皮疙瘩。

屋子裡立馬像炸開了鍋似的，喊聲、摔東西聲和噪雜腳步聲混一片，非常熱鬧。老媽站在門口回過，一下臉大變，扶住門框不敢彈。

我急忙跑過去，掏出一張黃符遞給，沒顧上說話就進了屋子。進屋一看，呵，真夠的，供桌上的香爐翻了，香灰和沙子撒了一地，碗裡的兩隻筷子不見了，竟然在羅先生領口，他一隻眼烏青，正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模樣極爲狼狽。

付喜文和萍嬸兩個人抱著付雪漫，滿屋子跑，帶的萍嬸跟不上腳步，踉踉蹌蹌的。付雪漫一邊跑一邊怪，滿臉黑氣，瞪著眼珠非常猙獰可怖，本不像是人！

“那啥老侄子，你不是學過茅山嗎，幫我們……”

付喜文見我又回來了，氣吁吁的向我求救。但話沒說完，萍嬸罵道：“他會個屁，你豬腦子啊，還想讓他害我們兒。”

羅先生從地上擡起頭說：“對，對，就是因爲他來了，才衝撞了筷子神，搞現在這樣。”說著瞪我一眼，從領口裡拔出筷子又在碗裡鼓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