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錯”已經論清,但事還要解決。
七真觀一行人被迎上九瑤山,陸明舒三人也被一并帶走。
一路上,陸明舒呆呆不語,只守著陸清儀的尸。
到了九瑤宮,他們被送至一偏殿暫且停留,等待安排。
主殿里,付尚清送走廉貞公子,正要離去,卻被宇文師住了。
“掌門,還有一事,不知你要如何安排?”
付尚清略微一想:“宇文師兄是說我明舒嗎?”
“正是。”宇文師微笑道,“按說,掌門家事,我不該多問。然而此事有九麓州百姓親眼為證,早晚會宣揚出去。掌門的聲譽,即我九瑤宮聲譽,我為本派長老,不得要過問一下。”
付尚清心中一哂,說得這麼正義凜然,還不是想抓他的小辮子?即便有先前的說辭,但陸明舒的存在,或多或會令他聲譽蒙塵。為著這點,宇文師怎麼也要為陸明舒撐一撐腰,留著惡心他也好。
“我答應了母親,自要好好安頓。何況,畢竟是我親,這一點還請宇文師兄放心。”
“哦?”宇文師笑問,“這麼說,掌門打算留在九瑤宮?”
“這……”
沒等付尚清回答,他又搶先道:“若是送走可不太妙。是掌門親,不留在邊,豈不驗證了今日陸家仆婦所言?再說,掌門天縱之資,親生兒卻不傳授武學,難免落人口實。”
付尚清扯出一個笑:“宇文師兄說的是,我自然是要留在邊的。”
“那麼,掌門打算讓誰門下?還是親自教導?”宇文師窮追不舍,竟是要付尚清馬上安排陸明舒的去。
付尚清心中不快,面上表現如常,思索一番,道:“我倒是想親自教導,但門中事務繁瑣,自家又要練功,怕耽誤了,還是另尋一個明師吧。”
“那可要好好挑撿了,唔,掌門心中可有人選?”
付尚清心道,我有個什麼人選?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個兒,你能讓我松口氣嗎?可這話不能明說。
正在思索,與他們一同回來的周茵如忽然開口:“我這里倒有個人選。”
“哦?”宇文師意外看了眼周茵如,“不知茵如師妹說的是誰?”
周茵如眸一轉,似笑非笑看著他:“劉極真,劉師兄。”
宇文師一愣:“這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周茵如昂起頭,“論出,劉師兄出自項宗師一脈,就算是我爹都不及。論才能,劉師兄是我們九瑤宮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年僅二十四,便邁出神境。這樣的師父,別人求都求不來呢!”
“可是,劉師兄他如今……”
“宇文師兄,”周茵如笑看著他,“你這般關心,怎麼就不收為徒呢?”
宇文師道:“我如今面臨瓶頸,怕沒有時間看顧。”開玩笑,他還要練功呢,自家也收了一個徒弟了,還幫付尚清教兒?萬一這步棋走錯了,豈不是自討苦吃?
“這不就是了?”周茵如聲細語,“像宇文師兄這樣的,都忙著自家練功,哪有時間教?差一些的,師兄又覺得辱沒了,總不能把給那些老頭吧?那輩分可就對不上了。”
宇文師被說得啞口無言。
“何況,劉師兄就算現在面臨一些困難,武道見識卻是實實在在的,以他的經驗,還怕教不好徒弟?宇文師兄,你這可是看不起劉師兄啊!”
綿里藏針的一番話,說得宇文師徹底無語。
此時的偏殿中,陸明舒跪坐于地,看惠娘給陸清儀整理儀容。
阿生鼻青臉腫,守在一旁。
殿中除了他們,再無旁人,那些下仆,連壺水都沒有送進來。
他們聚在殿外,對著里面竊竊私語。
“這就是掌門的前妻和兒?”
“是啊!”
“他們怎麼有臉上門的?當初嫌棄掌門,有本事別來啊!”
“就是。要不是老掌門慧眼識珠,掌門今天還英雄落魄呢!”
“可不是,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活該!”
聲音忽然一收,那個坐在椅上的年,出現在殿門口。
一群人急忙圍過來:“廉貞公子,您有什麼需要……”
廉貞公子擺擺手:“沒事,只是看看這個孩子,畢竟也算有緣。”
“這……”
不待侍從回答,兩名七真觀弟子已抬起椅, 送殿中。
惠娘和阿生知道這位公子份不凡,見他進來,都站起來。只陸明舒跪坐在擔架旁,呆呆看著陸清儀,沒有反應。
椅在擔架另一邊停下,廉貞公子垂目而視,卻不言語。
惠娘心中忐忑,他到底想做什麼?
安靜許久,這位廉貞公子緩緩啟口:“為什麼你不說話?明知道他們在誣陷你的長輩。”
聽到這句話,惠娘吃了一驚,看向這位廉貞公子。之前見廉貞公子為那和離書作證,還以為他信了周茵如。
陸明舒睫了,抬起頭,眼神木然。
廉貞公子微微傾,居高臨下,又重復問了一句:“為什麼?”
陸明舒收回目,仍舊著擔架上的母親:“因為,我們只有三張,他們卻有千千萬萬張,說了也沒用。”
“是嗎?”廉貞公子眼中波流,不知道是悲憫,還是無,“那你什麼時候會說話?”
陸明舒握著母親冰冷的手,呆滯的眼神一點點地恢復生氣。
然后,說:“當我說話有用的時候,當我說話……天下人不得不聽的時候。”
得此答案,廉貞公子微微一笑,有如初春融雪。
“記住你今天的話,希我能等到你說話的那一天。”他解下一塊玉墜,卷起流蘇,低放到手邊。
七真觀弟子推椅,往殿外行去。
惠娘和阿生雙雙“撲通”跪下,惠娘悲聲道:“謝公子今日一言!”
椅抬出偏殿,慢慢遠去了。
那張和離書的日期確實是宣平五年,可那紙,卻是西川常用的綿紙,而不是東越慣用的宣紙,墨跡亦不像經過八年的樣子。
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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