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章 蘭

良沁子微，迎上了謝承東的目，輕輕搖了搖頭，將心底話全盤托出︰“不管是梁建，還是扶桑人，不論是和誰，我都不想你再去打仗了。”

謝承東沒有說話，只無聲的看著。

“我只盼著你能陪在我邊，和我一起看著孩子出世，往後，我們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梁建殺了你的父兄，你不想讓我去為你報仇？”謝承東低聲問。

良沁不願他誤解，握住他的大手，一五一十的把當日周玉芹的話全都告訴了謝承東。

“瑞卿，父親當年滅了梁建的滿門，如今，梁建又殺了傅家的男丁，他們殺來殺去，死了這樣多人，我們不要再殺下去了，就讓仇恨終止吧。”良沁眼角中有淚閃爍，的聲音輕如水，聽在謝承東耳里，卻是讓他想起了一句老話，冤冤相報何時了。

“他畢竟殺了你們家那麼多人，你不恨他？”謝承東眼瞳深黑，低聲開口。

良沁微怔，看著面前的男子，一直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謝承東有些不自在起來，才微微笑了，拿起謝承東的大手，放在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上，與他道；“我已經有了你和孩子，再沒功夫去恨別人了。”

謝承東子一震。

他久久的看著良沁的面容，看著角輕溫婉的笑意，終是出胳膊，將抱在了懷里。

江南，金陵。

周玉芹趕來時，剛上走廊，就聽屋子里一片靡靡之音，子的笑聲，打趣聲，聲聲刺耳。

周玉芹聽著，眉心便是皺了起來，走到門口，就見侍衛長帶著侍從守在那里，剛看見，侍衛長頓時一驚，趕忙一個立正，喊了聲；“夫人。”

“都是誰在里面？”周玉芹面如霜，聲音平靜。

“這個……”侍衛長有些為難，小心翼翼的開口；“是秦淮河那邊的舞，過來陪司令喝幾杯。”

周玉芹冷笑，不管不顧的推開門，徑自走了進去。

剛進屋，便是一屋子里煙霧繚繞，周玉芹放眼去，就見梁建坐在沙發上，邊環燕瘦的圍了一圈子人，個個猶如無骨的人蛇般，恨不得將子全攀在梁建上。

梁建左擁右抱，看起來已是喝了不的酒，聽到靜，梁建抬了抬眼，見到周玉芹後，梁建笑了笑，全然不以為意。

周玉芹到底是川渝的總司令夫人，看見，那些鶯鶯雀雀頓時收斂了不，聽得周玉芹開口，讓們出去後，一眾麗人便是聽話的離開了拿起了手袋，紛紛離開了屋子。

待眾走後，周玉芹走到梁建邊，見他從懷中取出了一盒雪茄，出一支剛要點燃，便被周玉芹一把奪了下來。

心知這不是尋常的雪茄，長期下去，人就廢了。

“醉生夢死的日子，司令還沒過夠嗎？”面對著梁建，周玉芹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怒火，攥著那一盒雪茄，與梁建道；“這種東西，司令是不打算要命了？”

梁建仍是不以為意的看著，見周玉芹發怒，也不過是笑笑，“發這麼大的火做什麼，這東西不死人。”

周玉芹竭力制著自己的緒，深吸了口氣，與梁建道；“司令如今打下了江南，半壁江山在手，與其每日里這般消沉，不妨一鼓作氣打過江去，難道，司令就不想要這個天下嗎？”

“天下？”梁建咀嚼著這兩個字，輕笑道；“我要這個天下做什麼？我大仇已報，本就是活一天了一天，這天下誰想要，只管要去。”梁建說著，燃起了一支香煙，這些日子，他整日里都是渾渾噩噩，就連軍政上的事也是全給了下屬，每日里只是花天酒地，飲酒作樂，一段日子下來，原先英俊清雋的五上多了幾分頹廢之，周玉芹看在眼里，心里不免焦急。

“司令在金陵也過了好一陣子了，咱們不妨先回川渝，司令如今大仇得報，也該將心思多多放在宅上，早日得個一兒半，對祖宗也算是有了代。”

聽周玉芹說起孩子，梁建臉漸漸變了，因著熬夜與酗酒，他的眼底本就充斥著，此時更是一片紅。

“玉芹，我有過孩子，”良久，梁建看著周玉芹的眼楮，他的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一字字道；“你知道的，我的孩子，都被我殺死了。”

周玉芹心底微寒，喊了一聲；“司令……”

“我不配再有孩子。”梁建聲音很低，想起自己和良沁曾經的那兩個孩子，梁建的眼底有不為人知的痛楚劃過，他抹了一把臉，一笑道︰“我這種人，就該斷子絕孫。”

北，顧公館。

因著這一日謝承東攜妻造訪，顧公館里的下人天還未亮便開始忙碌，花園里的花圃早已是心修剪了的，一盆盆珍稀的盆景也是全部從花房中端了出來，在園子里擺出諸多造型，單說其中一株瓣蓮蘭花，便是從滇南小心翼翼的運到了江北，由花匠心培育養護，株型秀，葉綠滴翠，是這一株蘭花，便是足以抵上千金。顧家之富，可見一斑。

花園里的噴泉亦是噴著泉水，在下顯得流溢彩，顧晟年領著夫人，長子長媳，已是穿了盛裝，在門廊下相候已久，顧家雖是富可敵國，但江北畢竟是謝承東的天下，即便顧晟年腰纏萬貫，可在謝承東面前，也還是要放低段。

待謝承東的車隊駛進花園，剛剛停下，便有顧家的下人上前，畢恭畢敬的為謝承東將車門打開。

謝承東與傅良瀾一道下了車，他本帶著良沁，良沁只以懷了孕為由，沒有跟隨他們過來，謝承東心里明白，這樣的場合總是有意回避，不願搶走傅良瀾的風頭。

“謝司令大駕臨，真是讓舍下蓬蓽生輝。”顧晟年五十余歲的年紀，中氣十足，待謝承東夫婦下車，便是親自迎了過去，笑呵呵的寒暄。

“顧會長客氣了，謝某一直想來顧府探訪，只因俗事纏，數次辜負了顧會長的的意，還請顧會長別往心里去。”謝承東亦是笑著開口，顧晟年乃是江北商會的會長，謝承東平日里便以會長相稱。

顧晟年連忙擺手，十分客氣的請謝承東進屋，顧夫人先前便與傅良瀾識，常在一塊打麻將的，此時亦是笑語盈盈的陪著傅良瀾說著閑話，一行人說說笑笑，向著大廳走去。

因著謝承東要來，顧家的大廳早被收拾的縴塵不染，顧晟年請了個西洋樂隊，在大廳一角奏起了舒緩的音樂，顧晟年帶著長子，先是將謝承東請進了書房，男人們談了些軍政與生意上的事，眷則是在樓下閑聊，顧太太笑意拳拳，與傅良瀾道；“夫人怎沒將二太太帶來？聽聞懷了孩子，不知如今子可還好？”

傅良瀾角噙著笑意，回道；“有勞顧夫人惦記，良沁子弱，個大肚子也不方便，我就沒帶過來。”

顧太太只是笑；“這外面的人，都說大夫人氣量大，能容人，如今府上的二太太懷了孩子，夫人又要管著邸里的事，司令旁也沒個得力的人服侍……”

“不還有三太太嘛。”傅良瀾抿了一口茶，淡淡笑道。

“不是我說，那三太太是戲子出，甭說和大夫人沒法比，就連二太太的一頭發兒，也是比不上的。”顧夫人笑意溫和，言辭間頗有示好之意，傅良瀾聽出了一些的弦外之音，當下只是笑笑，並沒有順著的話往下說下去。

中午，餐廳里的僕人魚貫而，將佳肴一道道的端上了桌，顧晟年將謝承東讓在了主位，一行人落座後，菜已是上齊，顧晟年與謝承東互相敬了幾杯酒，席上洽談正歡，就聽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過來，伴隨著清脆悅耳的歡笑聲，倒真是未見其人耳聞其聲。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孩子從外面跑了進來，一騎裝，小麥般的著一樣的澤，不同于大多數北養在深閨人的閨秀般蒼白弱，的眉宇鮮活，滿是年輕人的朝氣。

“蘭，謝司令夫婦今天來咱們家做客，你也這般沒規矩。”看見兒這般跑了過來，顧夫人眉頭一皺，當即斥道。

見到，顧晟年便是帶著歉意，與謝承東夫婦開口；“讓司令和夫人見笑了，這是小兒蘭，小時候一直在國外長大，倒是把子給養野了，失禮之還請司令和夫人見諒。”

“爸爸，這都什麼年代了，還這般文縐縐的。”顧蘭見父親如此，便是失笑。

“還說，還不快回房換裳！你自己看看你這一穿的是什麼！”顧晟年了真怒。

顧蘭剛騎馬歸來，聽說謝司令夫婦造訪，便是連騎裝也沒有換，直接來了餐廳，此時，對父親的話也不曾理會，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只向著謝承東看去，與他道；“你就是謝承東？”

“放肆！敢和謝司令這麼說話？”顧晟年拍了桌子。

謝承東見毫不怯場的打量自己，畔浮起幾分笑意，吐出了兩個字；“如何？”

顧蘭撇了撇，道；“並不比咱們多條胳膊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