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章 因果

傅良瀾心底一震，就見齊自貞抵著腰，慢慢兒坐好了子，接著開口道；“傅老夫人回金陵之前，來見過我一面，若不是經提點，我也想不出這個法子。夫人大可在司令面前告發我，把我和老夫人一塊兒供出去。”

“齊自貞，”傅良瀾攥了手中的帕子，眸心著寒，“你自己也是做母親的人，你腹中還懷著孩子，你如何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要說喪盡天良，”齊自貞微微抿，目雪亮，“夫人對謝振琪又何嘗不是？我是讓顧華害死了傅良沁的孩子，可你，你對白燕雲的兒子又如何？”

傅良瀾倒吸了一口涼氣。

齊自貞站起了子，繼續道；“是我幫著顧華進了邸，可這件事說到底，也還是司令自己造下的孽，他種下的因，就該承擔這個果！”

後院。

良沁穿著一件白棉寢，的長發松散，盡數披在後，自從孩子夭折後，再無心梳妝打扮，只怔怔的坐在那里發呆。

這些日子，的神稍有好轉，不再似孩子剛走時那般，時而哭，時而笑的近乎瘋魔，這兩日，也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每日只是安安靜靜的待在屋子里，不論謝承東如何與說話，都是一個字也不說，就那樣發著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阿秀紅著眼楮，端著一碗梗米粥從外面走了進來，良沁自孩子走後一直不吃不喝，雖有護士給吊過營養，可好端端一個人，總不能一直不吃東西。

謝承東一直守著，見不吃不喝，只想跟著孩子一塊走的樣子，謝承東心如針扎，不論他怎樣哄勸，良沁也不理會，他沒法子，這兩日倒都是用了蠻力，不得不用灌的法子，讓良沁吃點東西。

“司令，粥熬好了。”阿秀心里酸楚，幾乎不忍心去看良沁，走到謝承東面前，將粥遞了過去。

謝承東的傷已是逐漸恢復，臼的胳膊卻還是沒有養好，其中一只仍是掛著繃帶，只有一只能夠活自如。

謝承東單手端起了粥，喂到了良沁邊，“沁兒，娘下午就會趕到北，你多吃點東西，別讓娘看了你難過。”

良沁聽到他提起母親，眼珠子微微了，看著那一碗粥，卻還是側過了子，一點兒也喝不下去。

謝承東將碗擱下，“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你將這碗粥喝了，我現在就走。”

良沁閉上了眼楮，將子倚在了枕頭上，瘦的厲害，簡直是形銷骨立，謝承東每逢看著，都是撕心裂肺般的難，他沒有再待下去，只叮囑阿秀將米粥喂著良沁喝下，自己則是起，離開了良沁的臥室。

他並沒有走遠，只是去了前廳，不聲不響的坐在了沙發上，那些軍政上的事，往來的公務，文件，會議，此刻仿佛都是那樣的遙遠。

他仰起頭，看著屋頂上的水晶吊燈，燈片上清晰的映出他的影子，孤寂，落寞。

而今，天下已是在手，滔天的權勢，富貴，地位，人，他應有盡有，可又有何用。

謝承東眸心一片荒蕪，只覺得一顆心空的厲害，就連那大好的江山，他為之斗半生的天下，都無法彌補。

午後，如謝承東所說，六姨太讓人從善橋接到了北。

剛進屋，瞧見良沁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六姨太的眼淚便是收不住了，上前抱住兒的子，想起夭折的外孫，只不住的掉眼淚。

良沁倒是沒哭，這些日子一直是恍恍惚惚，時而清醒，時而糊涂，清醒的時候，也是想隨著孩子一塊去了，直到此刻，聽到了母親的哭聲，的神智才慢慢兒的回到子里，看著面前的母親，聽著母親的哭聲，只覺一顆心猶如泡在了黃連里，苦到了極點。

的孩子不要了，又哪能不要自己的母親，讓母親承與自己一樣的痛楚。

“沁兒，你別太難過，你和這個孩子沒緣分，你好好養子，等將子養好，你和司令還會有孩子的。”六姨太著兒的臉龐，一聲聲的安。

良沁搖了搖頭，一個字也沒有說，只從眼角掉下了一行淚珠。

六姨太一直守著兒，就連夜里也是陪著良沁，良沁猶如回到了兒時，每日里只願依偎在母親的懷里，什麼也不願想。

謝承東依舊日日都來，見良沁這些天終是有了點生意，不再如之前般一心尋死，才算是稍稍放心。

待謝承東走後，六姨太則是勸起了兒，“沁兒，娘知道，安兒是你的心頭，你難過，傷心，娘都明白。可安兒也是司令最疼的孩子，這父子之，你當司令不難？”

“娘，”良沁嗓音沙啞，自從安兒走後，哭壞了嗓子，還不曾恢復，“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麼？”六姨太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娘其實都知道，你是恨司令，你恨司令害了顧家，讓顧華來尋仇，是不是？”

“娘，你既然都明白，又何苦還來勸我。”良沁心中銳痛，顧華抱著孩子從樓頂摔下來的一幕日夜糾纏著，讓每逢想來，都是痛苦的近乎發瘋，發狂。

“沁兒，司令當日也沖了上去，想要救下安兒，他為著這事，自個也了重傷，孩子沒了，你難過，司令也不好，現在這時候，你和司令更應該互相照應，把這個難關度過去才是。”

良沁眼瞳溫熱，心里卻是酸楚，搖了搖頭，“娘，當初我懷著安兒，我曾求過他，不要對顧家下手，不要沾上那麼多條人命，就當是給孩子積福，可他……他是為了自己的野心，他害了我的兒子……”

良沁話未說完，已是淚流滿面。的手指攥著被角，只讓骨節都變得青白。

六姨太聞言，不知要如何安兒，只陪著一塊掉淚。

“沁兒，司令這些日子，將那些護士，娘，邸的侍從，護衛，全都治了罪……”

“娘，就算他殺了全天下的人，我的安兒，也再回不來了，”良沁聲音很輕，的眸如水，泛著波，細聲細語的開口；“他還那樣小，還生著病，發著燒，他一直都很乖，我只喂了他六個月的水，我一直盼著，盼著他長大，等著他長大，我會帶著他回江南，我還要看著他娶媳婦，生孩子……”

良沁的淚水一直沒有停，近乎語無倫次，一聲聲全是母親對孩子的思念，直讓人聽得撕心裂肺。

眨眼間，日子進了九月。

良沁已能下床。

這一日，正好，良沁也沒有帶僕人，孤一人向著前院走去。

走近辦公樓時，剛好見一人從大樓里走出來，渝迎頭踫上。

“二夫人？”那人聲音恭謹，剛看見良沁，便是行了個軍禮。

“賀長。”良沁看見他，便是輕聲招呼。

“夫人來找司令？”賀連愷看著眼前憔悴而單薄的子，暗地里將眼眸中的不忍與憐惜下，聲音靜定溫和。

“嗯，”良沁點了點頭，問；“司令在里面嗎？”

“司令在樓上。”

良沁聞言，便是別了賀連愷，向著樓上走去。

“夫人。”賀連愷喚住了。

良沁回頭向著他看去。

“屬連愷多一問，不知夫人，來找司令是為了何事？”

良沁默了默，才道；“我來求他，求他放了我，讓我回江南。”

良沁說完，便是轉過了子，直到那抹單薄而弱的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賀連愷仍是立在那里，半天沒有一下。

聽到叩門聲，謝承東只道了兩個字；“進來。”

良沁推開門，出現在他面前。

屋子里煙霧繚繞，除了謝承東，還有兩個江北軍的將領，看到良沁，皆是立正行禮。

謝承東站起子，“沁兒，你怎麼來了？”

說完，謝承東只對一旁的將領吩咐，“去把窗戶打開。”

那將領先是一怔，雖不甚明白謝承東的意思，卻還是依言上前，將辦公室的窗戶盡數打開，清爽的微風吹了進來，頓時讓辦公室里的煙味消散了許多。

“怎麼就你一個人？阿秀沒跟著你？”謝承東聲音溫和，握住良沁的肩，頓覺子清涼，便是皺了皺眉；“冷不冷？怎不披件裳？”

見狀，那兩個江北軍中的將領相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楮里察覺到那一抹無可奈何，兩人站直了子，只恭聲告辭，謝承東自然沒有挽留，只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出去。

兩人離開了辦公室，並未謝承東與良沁將門掩上，謝承東攬過良沁的子，將帶到沙發上坐下，屋外不時有秋風刮進屋，他吹著自然不覺什麼，卻擔心良沁會被風吹得頭疼，待屋子里聞不到煙味，謝承東便上前將窗戶關上，而後走到良沁面前，攬住的子。

“你要有事找我，只管讓人來喊一聲，又何必自己跑一趟？”他看著消瘦的樣子，心里只是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