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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福兒和衛傅說話的同時, 衛琦帶了三十多騎，正行在通往謝家炭礦的路上。

　由于地上的雪都被輾實了，很容易打, 所以馬跑得并不快。

　不同于衛琦等人都穿著盔甲, 衛璠和裴洋都穿著皮襖和披風, 等到了野狼附近，一行人就下了馬來。

　衛璠看了看后那些默默行走的鎧甲兵，沒忍住道：“沒想到他竟能訓出這樣的兵。”

　曾經為皇子, 衛璠的眼自然不會差, 看得出來這些鎧甲兵不是擺個樣子的，是真正的銳。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 這些兵竟然是衛琦帶。

　一直以來，衛琦給衛璠的固有印象，就是這個五弟很憨直，偶爾可以帶著利用下, 拿來對付太子。

　本來將死之人，被太子救了, 如今竟然讓他領兵。

　雖然這兵只有幾十個人，但衛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如此落后偏遠的極北之地，這幾十個兵若能用好，足夠割據一方勢力。

　可能這就是衛傅手里所有的銳了。

　如今黑城這般形勢, 他竟全給了衛琦，自己一個不留, 是他手里另有牌？還是對衛琦放心至此？

　衛璠說不出心里是如何, 總之十分復雜。

　這種復雜夾雜著對衛琦的莫名嫉妒, 同時還有不屑, 不過他還知道自己此時是寄人籬下，救命之恩不容他不報。

　來之前，他就和衛傅談好了。

　他幫他拿下炭礦，就當償還了救命之恩。

　衛傅不置可否，衛璠卻把此事放在心上，因此他一邊在衛琦邊走著，一邊對衛琦及他邊那個明顯是個首領的年輕漢子，說著炭礦中的地勢以及守衛布局。

　.

　這個年輕漢子烏格。

　他是當初被老爺子帶回來的那個小部落的首領之子，同時也是烏珠的哥哥。

　部落戰敗后的遭遇，以及之后被賣給人販子，被他們帶到草原以外地方販賣，這些遭遇讓烏格這個年輕人五俱焚，卻又無能為力。

　自由已是奢，一路上的風餐宿、挨凍都并未消磨掉他的意志，可來到這里的城池以后，烏格才知道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族人會被分開售賣。

　所以他們寧死都不要分開，要賣就一起賣，要麼就一起死。礙于他們頑固，那些人販子也拿他們沒辦法，最后一路輾轉，直到被老爺子買下。

　一開始，烏格對這個老人是警惕的。

　誰知老爺子卻給他們買棉，給他們大量的吃食，給他們馬，甚至給他們兵。

　當時他們所有族人加起來有三十多人，老爺子所帶的人不過十來個，還一看就是手無縛之力。

　如果他們想跑，完全可以騎著老人給的馬跑，若是上阻撓，他們可以拿著這個老人給的刀，把這些人殺得落花流水。

　這個老人就這麼放松警惕地給了他們刀，還讓他們吃飽了好趕路，甚至還給他們準備了車，讓他們族人里病了的老人和弱的青年趕路……

　烏格帶著族人，這麼跟著老爺子回到了黑城。

　來到黑城后，他們毫無意外被當做了私兵。

　也也是被老爺子練時，他才知道老爺子的高深莫測，也才知道也許當初他不跑是對的，這老人哪是對他們懷，不過是篤定他們跑不掉。

　這個問題在烏格心里許久，有一次終于沒忍住問了老爺子，如果當時他們跑了，他會如何？

　老爺子只是看了他一眼道：“跑啊？跑了那就跑了。”

　至今烏格都沒弄明白，他們到底是跑得掉，還是跑不掉，不過現在讓他跑，他也不想跑了。

　因為這里有他想要的東西。

　若說老爺子是烏格佩服的第一個人，第二個就是衛琦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烏格自認自己就算比不過族里那些正值壯年的叔叔們，但年輕人里自己應該是頭一份。

　直到上衛琦。

　老爺子練人的手段，只有經歷過的才有會。

　就比如說練刺，別人練一千下，那個蠻小子就練一萬下，別人跑一百圈，他就跑五百圈，而且還每天力旺盛。

　總之烏格和衛琦較過很多勁兒，都是以自己落敗為告終。

　所以他對衛琦是真心服氣，也所以當他看衛璠眼底對衛琦有輕視，說起炭礦地勢和守衛布局時，竟越過衛琦，以為自己才是這次帶隊的首領。

　他覺得這個人等會兒一定會跌掉下。

　而這一刻很快就來了。

　.

　對于衛璠瑣碎地一再提醒里面的守衛不，加起來也有三十多人，應該想個戰法，再進去，衛琦有些不耐煩。

　“說這麼多做什麼，弄清楚地形，直接進去就行了。”

　衛璠也有些煩躁，覺跟這個五弟說不清，簡直是狗咬呂賓。

　他這不也是怕出現傷亡，或是傷亡過大。難道衛琦本不在乎這些兵，打算強攻？強攻雖好，但必然會帶來大傷亡，這些傷亡其實是可以通過戰避免的。

　他不想再跟衛琦說，轉向烏格：“烏格……”

　“聽衛琦的。”

　衛璠被噎得不輕。

　不過這時衛琦已經帶著人進去了。

　裴洋走在后面，道：“你沒發現他們披著甲？”

　不待衛璠說話，裴洋又道：“天氣太冷，這種鐵甲是不能長時間穿在上的，所以他們才想速戰速決。如果沒有火，不披甲和披了甲的完全不可類比，大概就相當于蛋石頭。”

　接下來，就讓衛蟠看到了，什麼蛋石頭。

　礦中守衛發現有人闖，當即了大量拿著兵的守衛出來。

　而當初給他們這些‘煤黑子’無盡恐懼的守衛，就宛如土瓦狗，衛琦等人甚至沒做其他作，只是隨便列了個隊形。

　走近，抬槍，刺。

　邁步，抬槍，刺。

　衛璠沒看過割麥子，若是看過，定然能想到割麥子的場面。

　總之他被震撼了！

　不是衛琦給他的震撼，還有他發現自己是一只井底之蛙。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兵，才三十多人，就有如此威力，他如何才能戰勝統領著千軍萬馬的叛王？如何才能報仇？

　.

　接下來衛璠顯得很沉默，沉默到了甲的衛琦都不轉頭看了他好幾眼。

　裴洋道：“讓他靜一靜，他傷還沒養好就出來了。”

　衛琦也就沒再去管衛璠，因為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哥代他，等他拿下炭礦后，一定要借著炭礦復雜的地勢，多設計一些陷阱，因為很可能住在謝家屯的羅剎人，會因為炭火不足，前來炭礦運炭。

　等到這時候，這個炭礦就是他們收割羅剎人的好地方，多收割一點，多收割幾次，把羅剎人的人數耗下去，他們之后勝利的把握就會越大。

　聽說衛琦要設陷阱，裴洋帶著他圍著整個野狼轉了一圈，甚至是那些早先為了挖炭挖出來的坑，都是坑人的好地方。

　聽裴洋說，這炭礦里有一種毒氣坑，人進去了就會死在里面。

　不如此，這種毒氣坑還會炸。

　這種毒氣無無味，聞多了會讓人頭暈，但他們這些人在下面挖炭，經常是忍，所以頭暈屬正常，本察覺不到。

　為了排出這些有毒的氣，炭礦上的人會把竹鑿空，井中排放毒氣。但這種況法子也不一定有用，有時候直到人死了，才能察覺有毒氣。

　一般到有毒氣的坑，礦上的守衛都會將之封起來，換個地方再挖。

　當然這些有毒氣的坑也不會不管，后續會空用竹井中之法，來慢慢排空里面的毒氣。

　但由于最近天冷，外面催炭又催得急，守衛本來不及做這些。

　他和衛璠二人逃走之前，據他所知還有五六個這種礦沒有理，這些礦都可以利用起來。

　衛琦聽完大喜，當即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集思廣益。

　各種坑人的法子和陷阱都可以拿出來，總之多磨掉一個，以后就可以打一個。這一次，好不容易才打起神來的衛璠，貢獻出了不‘好’點子。

　讓衛琦連連用詫異的眼神看他，怪不得以前四哥總跟他說，說三哥得很，讓他離三哥遠點。

　原來這家伙一肚子壞水。

　.

　就如同衛傅所想，謝家屯的存炭確實不多。

　炭行里都缺炭，為了一解燃眉之急，當初謝家把存在屯里打算過冬用的炭都拉給了炭行。

　也是謝家主記恨下面人不愿解家族之危，讓出些人手去挖炭，都跑來跟他抗議，私底下罵他對族人薄待。

　他索讓人存炭拉走，等下面人沒炭燒了，到時候他再來治他們。

　這點小心眼的想法，為謝家人博得了一線生機。

　這伙羅剎人自打住進謝家屯后，謝氏族人的存糧和財富，讓他們快高興瘋掉了。尤其那些有錢人家，高床枕，鴨魚，炭火不缺。

　要知道這些羅剎人，生在極寒之地，哪里過這些東西，他們肆意地吃喝酒，無聊了拿屯里的人來解悶，過得樂不思蜀。

　若不是司棋夫召集所有人，他們依舊在沉浸在夢之中。

　司棋夫召集所有人，除了是憤怒這些人的散漫和沉迷于，也是因為手下向他稟報，屯里的糧食不缺，但燃料卻不多。

　當日這些強盜闖進屯里時，謝家主就厥了過去，醒來之后，手腳都不能，人也變得極為虛弱，但是還能說話。

　想到這個人是這個地方的主人，司棋夫倒也沒坐視不管，讓屯里的大夫去給他看病。

　診出來的結果是卒中之癥。

　卒中是什麼司棋夫不懂，但知道這老者以后就這樣了，好點的能活幾年，不好的可能馬上就會死。

　想著自己是占了人家地方，此時司棋夫顯現出了一些貓哭耗子的慈悲，倒也沒為難謝家一家人，只是把他們都關在了一個屋子里。

　羅剎人都缺炭燒了，被他們視為奴隸的謝氏族人自然不可能有炭可燒。

　也不知是哪個茍存的謝姓族人，出謝家有炭礦，司棋夫便命人來詢問謝家主這一脈人。

　謝云恨得咬牙切齒，這些日子他會了一番從云端跌到地獄。

　這些強盜都不是人，這些天謝云親眼目睹了許多族人被殺，許多人被□□，若不是他有著嫡支這一份，還有他爹，恐怕他們一脈的人下場都不會好。

　這幾天，謝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如何跑出去，如何去稟報將軍，報仇雪恨，如何利用炭礦再建謝家。

　此時聽聞羅剎鬼竟然想要他們謝家的炭礦，又怎可能不恨。

　“給他們，讓他們去。”謝家主道。

　他的聲音很小，也很虛弱，自有近在咫尺的人才能聽見。

　“爹！”

　謝云悲痛且不敢置信，爹竟然會服。

　“你湊近，我跟你說。”

　謝云忙湊到謝家主邊。

　“……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現在僅憑謝家的力量，是逃不出這個魔窟。趁著帶他們去炭礦，趁機出去求救……江東諸家，亡齒寒……還有黑城，他是，我們是民，保護治下百姓乃朝廷命的職責……”

　誰能想到之前還恨不得對方能死上千百回的謝家，引狼室的謝家，現在竟然寄死對頭來救自己？

　真是可笑，又可悲。

　“……若跑不掉，都無用……那就帶他…們去，那個人，他想對付羅剎鬼，是不會放棄炭礦這個好地方，他定會命人在那里設埋伏……幫他，幫那個衛傅，殺掉這些羅剎鬼，替謝氏報仇……報仇……”

　謝云還想再聽，謝家主已無聲息。

　“爹！”

　一屋子的人，都在哭。

　羅剎人還等著答復。

　謝云干眼淚，站起轉過。

　“我帶你們去，我是家主長子，如今我爹病逝，我就是代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