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澗剛從旁邊的一間會客屋子里出來,才到門口,就聽到小孩子的言語。
他循聲去,便見一個小小的影蹲在那邊的鐵籠子跟前,正歪著小腦袋跟籠子里的兔子說話呢。
咋一眼,他以為是鴻兒。
因為這形太相似了。
隨即一想,怎麼可能呢?鴻兒正在書房里練字,更何況,鴻兒穿的裳布料都很講究,而眼前那孩子,看上的穿著明顯是莊戶人家的孩子。
楚云澗駐足,不由得往那邊多看了一眼。
那兔子趴在籠子里,口鼻煽著,并不怎麼搭理那孩子。
而那小家伙怕是對兔子的這份高冷有所誤解,自言自語了一番不見對方有反應,竟然從口兜里掏出一個東西來。
他獻寶似的朝那兔子晃了晃手里的東西,“兔兔你是不是啦?我有包包,給你吃哈!”
楚云澗微微挑眉,兔子這種生不吃葷,這個小家伙雖然不懂兔子的進食喜好,但卻很有心。
從楚云澗的角度,看不到那那孩子的正面,但他的背影,還有這稚的舉,卻讓他忍不住再次想起了家里的鴻兒。
鴻兒從小就患了一種病,大夫說那是一種心病,估計跟那孩子從小就沒娘有關系。
鴻兒不喜歡跟人接,除了他這個爹!
有一回他帶回來一只兔子給鴻兒解悶,鴻兒雖然沒什麼明顯反應,但從他每天做完功課都會去看那只兔子,就能看出這孩子愿意接納兔子。
楚云澗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預兆,然而這份欣喜還沒持續三天,那只兔子突然暴斃。
查清了原因,原來是鴻兒每天探那只兔子的時候,擔心兔子吃不飽,會瞞著長隨,給它喂食。
小孩子不懂喂養兔子的技巧,結果將兔子給喂死掉了,這件事雖然他并沒有責怪鴻兒,但是鴻兒心卻很自責。
從那以后,即便他再帶回小貓小狗這類小玩意兒送鴻兒,鴻兒都很抗拒,甚至不再多看一眼。
楚云澗知道,鴻兒還是沒有走出那個影,甚至,比以前更向更自閉了。
眼前,這個背影很像鴻兒的小家伙已經從口兜里掏出一只被變形的包子。
他小心翼翼的掐下一小塊往籠子里投喂,里還在嘰嘰咕咕的跟兔子說著話:
“這只包子是我留給我娘的,只能掐一小塊給你喲。“
“兔兔,你要大口大口吃東西,我娘說了,吃東西才能長棒棒……”
這些孩子氣的話……楚云澗暗覺好笑,繃的臉也和了幾分。
他準備舉步過去制止這場‘悲劇’,突然,墻角那邊的狗里鉆進來一只上禿嚕皮的流浪狗。
那狗進了院子便直奔鐵籠里的兔子而去,還沒到近前便已亮出森白的犬牙!
兔子和孩子都到了驚嚇,兔子嚇得在籠子里上躥下跳,唧唧。
孩子也嚇到了,包子掉到了地上,但下一瞬他卻抓出掛在腰上的那把彈弓,又從另一側口兜里掏出一顆石頭子裹在彈弓里向那惡狗。
“惡狗,滾開!”
稚氣的聲音,毫無半點威懾力,然手里的彈弓卻果斷出。
“砰!”
小石頭子不偏不斜,剛好打在那狗腦袋上。
狗嗷嗚了一聲,脊背微微下沉,冒著綠的雙目鎖定了那孩子,接著,它縱一躍撲向那孩子……
楚云澗目微沉,形掠過,一腳踢在那狗的腹部。
狗被踢飛到墻角,嗷嗚一聲慘,爬起來夾著尾就從原狗里跑了。
楚云澗俯準備去抱跌坐在地的孩子,小家伙卻一骨碌爬起,撿起滾落在地的包子,小心翼翼吹去上面沾惹的灰塵。
然后將包子再次揣進口兜里,這才轉過,仰起頭向楚云澗,稚氣的聲音很真誠的道謝:“叔叔,多謝你幫我趕跑壞狗!”
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倒映著藍天白云,也倒映著楚云澗那張錯愕住了的俊臉!
這孩子……好眼!
在哪見過?
就在這當口,旁邊那間煉屋子里也沖出幾人,為首的便是沈螢兒。
“寶兒!”
沈螢兒口中焦急呼喚著小福寶的名字,一陣風般跑到院子里的樹下。
先前正跟張掌柜那邊探討事,突然聽到院子里傳來狗的聲,頓不妙,扭頭便看到一只狗撲向小福寶。
腦子里跳出前世看到的那些網絡新聞,很多小孩被大型犬攻擊的慘烈畫面……當時就嚇得不行!
當看到小福寶安然無恙的站在地上時,沈螢兒這才找回自己的魂兒。
蹲下扶住他的肩膀,還是不放心,目上上下下再次檢查著。
當沈螢兒出現在院子里的一剎那,楚云澗突然就什麼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看到這孩子,會覺到親切。
原來,這個孩子竟是小福寶!
他留在下河村的唯一脈!
楚云澗的目落在小福寶的上,瞳孔微微收,呼吸也有點紊。
當年沈氏生下孩子沒多久,他不留一言便離開了老蕭家,并很快就傳回死訊。
在外人看來,蕭承淵是想要拋妻棄子,卻被老天爺懲罰客死異鄉。
但這其中的緣由,只有他自己清楚。
倘若他真是那種拋妻棄子之人,大可不必等到沈氏生下孩子……
這兩年多的時里,他每隔半年便會派人喬裝走街串巷的貨郎潛回長坪村,記下小福寶的模樣,再回來細細回稟他,包括這孩子耳朵背后長了一顆小紅痣,楚云澗都一清二楚……
在他的書房有一層上了鎖的屜,里面藏著的畫卷都是他這兩年來畫的孩子的畫像,從懷里抱著的嬰孩,到牙牙學語學的周歲孩。
一歲半的那張,他已經學會走路了,系著紅肚兜走得歪歪扭扭……
兩周歲的那張……
兩周歲的那張他沒來得及畫。
因為當時他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差點丟掉命。
沒想到再見這孩子,他都快三歲了……
他上穿著一件藍的小褂子,袖子卷到了胳膊肘,在外面的小手臂如藕斷般細白凈。
虎頭虎腦,雙眼又大又明亮,機靈慧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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