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幾乎不可能真正有人活得完全明白,總會遇到許多令人疑不解的事,讓你不知所措,心中茫然。哪怕是意志無比堅定的人,心中有著清晰目標的人,往往也是如此。
誰能看穿人心呢?
一個堅強的人在堅的外殼下也許藏的是一顆敏脆弱的心靈,只不過每個人都會將自己的弱點小心翼翼地藏起來,這是人類的本能。我們總是更喜歡用尖刺面對世界,把藏在深心。
這個道理並不複雜,並不深刻,但是天底下許許多多的人都不明白,或者說,是有點人擁有智慧明白了這個道理,卻往往又看不清自己。任你修行再高,意志再堅定,總不可能真的願意像刀子一樣將自己破開。
一切都是世界的錯,我才是無辜的,我是被迫的,我是害者,這樣的借口多麼輕松。
陸塵就常常這樣想過,其實回頭來說,這樣的想法何嘗又不是一種心靈的防,讓他在黑暗的歲月中可以得到一點息。不然的話,那十年潛伏在魔教中的歲月,就算他的軀仍然可以堅持,但神上怕是早就垮了。
自我剖析真的是一件很難很難、又十分痛苦的事,如果真要如此的話,陸塵也曾經悄悄這樣自省過,但是回首往事,他迅速地發現自己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在那十年間他曾經在手上沾染過的。
為了所謂的大義和最終目的,也為了取信那些魔教妖人,他親手殺死的那些人命裡,並不是只有邪魔外道而已。
這些事,他從來不說,對此大概知道一些的還有老馬和天瀾真君,但是他們兩個人似乎也不約而同地都忘了這些事,誰也不提,好像大家真的都忘記了。
陸塵也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忘記了。
直到今天,在這個末日浩劫逐漸形,生死未蔔的時刻,他跟一個閑人似的站在一旁觀的時候,他突然卻想起了過去的那些事。
原來那些冤魂與鮮,他心裡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影子也是人,他的腦海中閃過那些或模糊或清晰的面孔,最後卻停留在那一段即將進黑暗之前的最後時刻,好像有一張面孔,他始終沒忘記,始終在他腦海中翻騰,卻又始終與他有一段距離,不能接近。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月幽幽,一縷月灑落下來,讓他雙眼中的目忽然紅了一下,然後是一團黑暗火焰燃燒而起。
陸塵的子突然震了一下,在那一刻,那團迷霧突然消散了,黑火與月的輝錯,讓那張臉龐,時隔多年以後,終於在他的眼前完全清晰地凸顯了出來。
陸塵看到了,那個人,那個曾經答應要和他度過一生的子。
黑暗如水般波濤洶湧地起伏著,緩緩湧來,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年荒穀之外的那個夜晚,他看到了那個悉的黑的自己,手握著黑劍向前踉蹌走去,然後在他前,出現了雲小晴的影。
攔住了他。
好像在對他說著些什麼。
陸塵的瞳孔突然放大,他的子微微發抖起來,他看到了那個黑的男人突然抱住了那個人,然後將黑的劍刃刺進了的膛。
※※※
天空中的異象已經越來越是激烈淒厲,而腳下的大地不停地傳出轟鳴聲,像是有什麼可怕恐怖的怪馬上就要困而出,天地變,場面一片混。
即使是化神真君這樣的人,在這個時候也是全神貫注地注意著這一方天地,誰都沒有在乎,在那個小亭子中,還站著一個此刻看來毫不起眼的小人。
哪怕他的雙眼中已經燃起了黑火。
陸塵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刃刺了一刀一樣,有深深的寒意,但是很快的,在對那些瞞著自己的人和事的憤怒過後,陸塵突然又一冰涼地發現了另一個事實,那就是他……除了憤怒和後悔外,竟然、竟然沒有更多的緒激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瘋狂會暴怒,但是都沒有,他發現自己就像是一個麻木到骨髓裡的人一樣,失去了所有的。那些塵封的往事對他只有一陣的刺激,卻再不能讓他如年時那樣激了。
歲月已經將他變了一個行走般的人了嗎?
人不應該是這樣活著的!
世界一片灰暗,他心裡麻木而荒涼,直到某一刻,他忽然想到在這個人世間,還有個子,雖然對他若即若離,但卻像一道,曾經照亮過他。
他有多久沒想起易昕了啊!
大概,那個,也不會喜歡這腥而瘋狂的世界吧。更喜歡的是明、是好的生活,這個由瘋子所締造的世界,一定是厭惡的。
那麼,你自己願不願意在這種世界中活著呢?
※※※
“轟!”
大地終於忍不住地下那強大的力,數百丈之瞬間塌陷了大大小小數十個深坑大,淒厲的鬼嘯聲瞬間震耳聾。
幾個人同時飛上了半空,然後向下去,只見在那些地底深,一個格外龐大的法陣緩緩現,在法陣的中央,流溢彩,猶如聚集了一個小小的太,凝聚了一個球,放出燦爛的輝。
但在球之下,一個螺旋形的黑暗之門,正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打開,球散發出強烈的線照在那黑暗之門上,似乎正與黑暗中的力量抗衡著,但是一切似乎都已經太遲了,那球越來越是吃力,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半空中的鐵壺真君與廣博真君突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起看向天瀾真君,怒吼道:“你瘋了嗎?”
天瀾真君神淡定,連眼神也仍是十分溫和,哪裡有半點癲狂發瘋的樣子。或許在他的眼裡,瘋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這個世界吧。
他瀟灑地揮了揮袖子,看起來連話都不想跟這幾個人多說了,而是直接深吸了一口氣,全陡然金大盛,一團烈焰從他手中猛然噴湧而出,將那神樹樹枝焚燒起來。
綠在火焰中沖天而起,天空上那最遙遠的漩渦深,一記驚雷響過,像是終於有什麼神明,找到了方向,睜開了眼睛。
那最深的黑暗,一道電芒撕裂長空,然後一只眼睛,緩緩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