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巧遇

江南好景，只是冬日有些蕭索。

小橋流水，輕歌語，兩人攜手走在青石小路上，漫無目的地閒逛。

在平江已經住了兩日，特別的幾景都去看了，幾遊園倒是漂亮，只是都是私人的園子，不常開放。

「公子若是無遊玩，可以到城東的青竹小築去聽曲。」賣描畫紙傘的老闆說道。

「有什麼特別的嗎？」景韶挑了一把繪著青的傘，給邊的人看。

慕含章點了點頭，付錢給店家。

「這青竹小築聽著風雅，卻不是茶樓。」老闆接過錢，笑了笑解釋道，通常唱曲的地方定然是個茶樓，但這青竹小築卻不同，風雅著實風雅，但不賣茶，卻是賣小吃的。那裡的小吃點心都賣得很貴，做的也很緻，平江城裡貪玩又不裝模作樣喝茶的公子哥，最是喜歡那個地方。

景韶一聽，立時有了興趣，自家王妃喜好風雅之，自己卻喜歡各種小吃，如此以來，一舉兩得！於是拉起邊人就朝城東而去。

青竹小築，的確是個風雅所在，四季常青的竹子層層包裹，只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通向裡面。竹林中央是一個完全用竹子搭的小榭，潺潺流水環繞四周，一個歌抱著琵琶在上面端坐著，輕輕地唱著江南小曲。小榭八方坐落著十六個竹亭，每個亭中設有桌椅、暖爐，一個亭子只能坐一桌客人。為了保持風雅之態，雖然這裡是賣小吃的，卻沒有吵吵嚷嚷的小二來點菜，須得客人自己到竹林後面直接跟掌櫃的說。

許是天冷的緣故，景韶他們來的時候，總共也就五六個亭子有人。

剛出爐的梅花糕，配上一碗熱騰騰的餛飩，當真是人間味。慕含章拈起一塊梅花糕，這些東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貴了，一盤點心兩碗餛飩，竟然要了一兩銀子！難怪生意如此不好。

景韶喝了一口湯，鮮香滾燙的熱湯在這寒冷的冬日喝起來頗為舒爽，抬眼看到自家王妃看著梅花糕發呆，便拿過他的勺子，舀了一個餛飩送到他邊：「快嘗嘗，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慕含章愣了愣，下意識地張開把餛飩含到裡，鮮香的味道頓時充斥了齒，鹹味適中，質，帶著些許香油的味道，好吃！

見自家王妃終於不再心疼錢而認真吃東西，景韶才放心的把自己的一碗餛飩都吃了，然後意猶未盡的起再去買一碗。他們兩個為了玩得盡興沒有帶任何隨從，捨不得使喚自家王妃的景韶，就只能自己去了。

慕含章優雅而認真地吃著餛飩，忽而一個人從旁邊的亭子走了過來，聲音清亮好聽：「這位公子，打擾了。」

慕含章轉頭看去，不由得楞住了。

眼前的人著一雪白，雖是冬日，長袍外依然罩著一層輕紗，沿著那修長材向上看去，五緻，眼尾輕佻，端的是一張人臉，只是那邊似笑非笑的弧度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危險。

「公子有何貴幹？」慕含章站起來，下意識地握住腰間的刀柄，拇指按在機扣上。

那人看清了慕含章的正臉，邊的弧度不由得擴大了幾分：「敢問公子的這把刀，可是上古名含章寶刀？」口中說著寶刀，目卻沒有留在刀上，而是盯著慕含章俊的臉。

慕含章微蹙了蹙眉：「此刀乃友人所贈，並不知其名。」含章寶刀的刀鞘陳舊無，即便後來找銀匠洗過，也依舊平凡無奇，這人能一眼認出，想必是個見多識廣之人。

「可否借我一觀？」那人上前一步，幾乎湊到了慕含章的耳邊，下一刻就被人拽了領向後拖去。

景韶端著碗餛飩，剛從竹林繞出來，就看到一個登徒子湊到了自家王妃邊，一隻手還向他腰間探去，立時氣炸了，當即扔了餛飩，三兩步衝過去，抓住那人的領，照著眼窩就是一拳。

那人反應不慢，幾乎是下意識的抬手，一把擋住了景韶的拳頭。景韶反手就要打他的下，待看清了他的面容時，不由得愣了愣。這張臉他看了那麼多年，決計不會認錯，這人正是他此行江南最重要的目的——淮南王顧淮卿！

一瞬間的愣怔，足夠顧淮卿離他的掌控，側頭猛地翻，快速出拳直打景韶的門面，景韶立時抬手格擋，那拳頭卻沒有落下來，而是迅速收拳，人也跟著跳開去。

顧淮卿優雅地整了整冠，冷眼看著景韶：「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可不是君子所為。」旁邊亭子，兩個侍衛聞言，迅速跑了出來，護在他側。

景韶不理他，摟過自家王妃看了看：「君清，你沒事吧？」

慕含章搖了搖頭：「我沒事。」轉眼看到顧淮卿一副占理的樣子，便輕輕依到景韶懷裡，安地了他被氣得繃的脊背。

但這番安在景韶看來就很是不對了，君清很會主偎進他懷裡，這個樣子，定然是了委屈了！剛剛平息了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燒起來，管他什麼淮南王還是淮北王，先揍了再說！

顧淮卿臉上閃過片刻的錯愕，剛剛只顧注意那把寶刀，沒注意這兩人，天化日之下，如此親曖昧，估計是明正娶的夫夫！還未等出聲道歉，景韶就再次衝了過來。

示意兩個侍衛不許手，顧淮卿自己上前接招。

景韶一拳直打門面，待對方抬手來當，卻又忽然低橫掃一。顧淮卿立時高高躍起，抬朝景韶踢去，景韶旋將他的踢開，繼而飛撲上去。

兩人的功夫不相上下，打得難分難解。

慕含章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由正八景的比武，發展眼、地耍招，最後變了滾在地上毫無技巧地互毆。

周圍聽曲的上來看熱鬧，兩個侍衛刷拉一聲拔刀，把那些個游手好閒的公子哥嚇得夠嗆，連滾帶爬地跑了個乾淨。老闆聽到靜，急慌慌的上來勸阻，這一鬧騰，一晌的生意就沒了。慕含章上前給了他一顆南海珠做補償，老闆皺一團的臉立時喜笑開：「幾位慢慢切磋，我去給您沏壺茶！」

地上的兩人也不管這般打架丟不丟人，直打得兩人都鼻青臉腫、氣吁吁，這才勉強分開，仰躺在滿是落葉的地上息。

本以為就要休戰了，三息之後，兩人互看了一眼，同時暴起，兩隻小臂錯，暗暗拼著力氣。顧淮卿看著青了角、留著鼻的景韶還一臉惡狠狠的樣子，終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仰頭倒在地上：「哈哈哈，我不知你二人是夫妻，多有得罪，兄弟氣不過便再打我一拳吧！」

景韶不理他，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踢了他一腳。

顧淮卿：「……」往常人聽到這種話，不都化干戈為玉帛了？這人還真是……太有趣了！

慕含章忙走上前去，管老闆要了布巾給景韶臉：「說了沒事，你怎麼又打起來了？」

「哼！」景韶哼了一聲，對於眼下的狀況卻是有些難以收場。

本想著此行江南去見見淮南王，跟他商量一下以後的事，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上一世即便他們兩個打了那麼久的仗，景韶從來沒把這個人當敵人，而是當做一生難遇的對手，甚至，是一個神已久的，知己！所以，這次關於淮南封地，他自有另一番打算，卻不料一見面就發展這般局面。

顧淮卿從地上爬起來，了酸疼的肩膀，一把攥住了景韶的胳膊：「不打不相識，我還從沒見過與我這般投緣之人，我今日要跟你結拜兄弟！」想想景韶剛剛打架時什麼下作招式都使得出來，他還從沒見過出不凡、武功高強卻又同他自己一般不要臉的人！真真是千載難逢的知己！

「啊？」景韶愣了愣，這淮南王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這打架怎麼就變結拜兄弟了？

一個親王，一個藩王，結拜兄弟，這算怎麼話說？景韶蹙眉看了看他：「公子的地位定然不凡，隨便與人結拜怕是不妥吧？」

誰知顧淮卿毫不猶豫地就吩咐侍衛去準備蠟燭、黃紙，拉著他起：「不管我是誰你又是誰，知己難遇，今日這個把子我是拜定了！」

慕含章看著兩個鼻青臉腫還兀自撐風度的人，忍不住抿輕笑出聲。

燒黃紙，殺，顧淮卿說風就是雨，片刻間就把一切準備妥當，拉著景韶就來拜。

「黃天在上，我顧淮卿，今日在此，與……」顧淮卿拿著手中的香，說了一半，突然頓住，輕笑著轉頭，「兄弟，還沒請教你名姓。」

「……」景韶無奈地歎了口氣，比前世年輕了幾歲的淮南王，依舊如此讓人捉不定，「景韶。」

顧淮卿邊的笑立時僵住了，「景」乃是皇姓，這天下間姓景的可不多，而景韶，又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江南的人，只有王了。

景韶學著顧淮卿的似笑非笑：「怎樣，還拜嗎？」

「拜！怎麼不拜！」顧淮卿回過神來，把香塞到景韶手中，「黃天在上，我顧淮卿，今日在此，與景韶結為兄弟，從今往後，有福同有難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