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講價
年清秀的臉在火的映襯下有幾分不真實,只有那雙明亮的眼睛十分顯眼。
“你不是只有一百兩嗎?除去路費可就只有六十兩了。”周謹走過去,蹲在他面前。
蕭遠被噎了一下,翻了個白眼道:“我在京中有些私產,三百兩不在話下,且有親戚在京為,能給你倆換個新戶籍。”
瘦子聞言,頓時眼前一亮:“此話當真?”落草為寇實屬無奈,若能變農戶或是商戶,從此不再擔驚怕,過上老婆媳婦熱炕頭的日子,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周謹暗自搖頭,自家小弟顯得這般猴急,想跟蕭遠多談條件怕是很難了。拔刀,利落地隔斷了兩人上的繩索。
蕭遠站起,了發麻的手腕,跟兩個山賊一起坐在火堆旁,接過周謹遞過來的烤地瓜,掰開吹了吹,便樂呵呵地吃了起來。
“你可知,這三百兩原是拿來買你一只手的?”周謹看看依舊在一邊發抖的書,又看看吃得香甜的蕭遠,想知道這蕭二公子是真不怕,還是故作鎮定,“剁一只手簡單,護你千裡可就不止這個價了。”
“三百兩,買我一只手?”蕭遠瞪大了眼睛。
“怕了吧?”瘦子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尖刀。
“虧了,”蕭遠撇了撇,出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來,“這可是江州解元的手,明年就是大辰朝狀元的手,你們可知一副狀元的字畫能賣多錢?”
瘦子茫然地搖了搖頭。
蕭遠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跟他細細地算了一筆賬,從歷代辰朝狀元的文章價值幾何,算到他一年能寫多篇文章,而找他替考又要怎樣的天價。總而言之,三百兩買這一只狀元手,委實太便宜。“跟蕭家做生意,你們是吃大虧了!”
瘦子聽得連連點頭。
周謹卻是一驚,抬頭看向蕭遠。
瘦子也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這一點頭就了。
“你可想知道,那人是誰?”周謹定定地看著他。
蕭遠低頭,沉默片刻,緩緩道:“不想知道。”
周謹抿了抿,到底還是個年,縱使面上看起來再鎮定,得知是自己的家人要害自己,終究……
還未等忽然善心大發的周山賊出聲安,蕭遠復又出聲,斬釘截鐵道:“尋常鏢局,送人到京城,要價也不過二十兩紋銀,我給你們三百兩,已然是天價了。”那意思很明顯,不要試圖用任何所謂的“”來坐地起價!
周謹瞇起眼睛看著蕭遠,書趕躲到自家爺後,這眼神太可怕了,仿佛無數的尖刀“嗖嗖”飛過,劃得人臉頰生疼。
蕭遠卻是泰然之,低頭繼續吃地瓜。
“。”周謹忍不住彎了角,這個蕭二公子,實在是有趣。
左右山頭呆不下去了,與蕭家的生意又做不,兩個山賊果斷放棄了繼續綁票,義無反顧地接下了蕭遠所謂的“穩賺不賠”的買賣。簡單修了修馬車,周謹把自己的馬牽過來拉車。
“灰——”被當做勞力使喚的千裡馬很是不悅。
周謹趕上前給馬順了順:“到山下鎮上就買騾馬,且委屈一下。”安了馬匹,指使瘦子去趕馬車,他則迅速將篝火熄滅,清掃干淨,舉著火把在前面引路。牛老三回去報信,說不得什麼時候山寨就會再派人過來,須得盡快離開莽山地界。
四人連夜跑下山,一路向北,直奔京城而去。
起初幾日怕山賊追上,就撿著小路走,時常遇不到驛站,免不得風餐宿。好在周謹做飯的手藝不錯,烤兔、燒,甚是味,吃得蕭遠都胖了一圈,一點都不像在逃命的樣子。
“我是時逃荒到丹的,家裡人死了,沒有活路,便跟著以前的寨主落草。”周謹靠在樹干上,仰頭看著滿天的星星。
蕭遠披著被子,跟他坐在一起,一邊啃一邊聽他講以前的英雄事跡:“你覺得自己是劫富濟貧的英雄?”
周謹拿起水囊喝了一口,裡面裝著在上個鎮子買來的酒:“年時是這般想的……”
“富人的錢財,也是一文錢一文錢攢來的,縱然有些人為富不仁,也不到你們替天行道,”蕭遠哼了一聲,把手中的骨頭瀟灑一扔,“若是人人都快意恩仇,弱質百姓怎麼存活?不尊律法,人跟那些個荒蠻野又有什麼區別?”
周謹喝酒的作頓了頓,慢慢轉頭看著邊的年。這些道理,他也是近來才想明白的,不過他只是意識到自己所做並非行俠仗義,年看到的卻是整個天下大局。
“怎麼,被本解元化了?”蕭遠得意地抬了抬下,“那就把另一只也給我吧。”
周謹愣了愣,把手邊的燒遞過去,看著蕭遠高興地撕下另一只,大口大口地吃,不住微微地笑起來,自己的心也跟著豁然開朗。
“你做的東西真好吃,以後到京城可以開個酒樓。”蕭遠吃了,又把兩個翅給吃了,才意猶未盡地了肚皮。
由江州向北,去往京城,途徑豫州。恰逢黃河水患,幾個村縣的百姓流離失所。
蕭遠掀開車簾,蹙眉看著那些難民。
“快放下車簾!”在外面騎著馬的周謹低喝一聲。
“嗯?”還未等蕭遠反應過來,已經有許多難民圍了上來。
“公子,行行好,給點吃的吧。”幾個衫襤褸的男子住了車轅。
書皺著鼻子往後了,忽然一個小孩子被人一把扔到馬車上,小書下意識地扶了一下。
“哥哥,我。”小小的孩子面黃瘦,一雙眼睛顯得越發的大。
書自己也是個半大孩子,看到這樣可憐的免不得心,從懷裡掏出自己藏的點心給那孩子吃。
料,這一掏便惹了禍,小孩還未將糕點吃到口中,已然被一個男子奪了去,頓時大哭起來。發現這裡有吃的,人群開始,爭先恐後地撲過來。
有人已經爬上馬車,直往蕭遠的車裡鑽。
“啪!”一聲脆響,周謹的馬鞭狠狠地到了那人上,頓時惹來一聲慘。
“滾開!”周謹一聲斷喝,烏黑的馬鞭再次到試圖搶奪拉車馬匹的人上。
瘦子抬起頭,出滿臉兇相,手拔出一把尖刀來,在太底下晃了晃:“哥幾個剛山寨下來,上背著幾條人命,不怕死的就來搶!”
難民頓時被鎮住了。他們只是了幾天有些急了,往前再走走就是城鎮,聽說那邊知府老爺已經開倉放糧,去了就能被遷到別的地方繼續種地。那車裡的書生雖然看著弱可欺,這兩個一看就是山匪的可不好惹,犯不著為了一時的口腹之斷送了命。
著車轅的幾個男子訕訕地松了手,不遠那些蠢蠢的也歇了心思,紛紛低下頭繼續挖樹、樹皮。
周謹打馬走在前頭,瘦子一手握刀一手趕馬車,一行人快速穿過這片州縣,直奔道而去。
“爺,我錯了,嗚嗚……”書抹著眼淚跟自家爺認錯。
“不怪你,”蕭遠了書的腦袋,歎了口氣,待得行至平穩的道,這才探出頭去,對著那駿馬之上拔的背影說了一句,“多謝。”
待周謹回,車簾依然放下,仿佛那向他道謝之人從未出現過,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一路有驚無險地到了京城。
蕭家與定遠侯是出了五服的族親,大伯原本是蕭遠到京城之後借住在定遠侯府的,但蕭遠只是禮節地拜訪了一下,人依舊住在客棧裡。
寫了封信給蕭家保平安,順道把遇上山匪的事半真半假地寫上去,托人帶去江南,便開始埋頭讀書,準備來年的春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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