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澄黃的壁燈在池面上剪出一團朦朧的橢圓影子，掃地機人在牆角邊安靜地充電。

“還有東西啊？”

“嗯，”傅星河把林天推進大門，“去臥室等著，我等下進來。”

去臥室等著……等著……林天眼珠子轉了轉，“哥，剛才不是說就在這裡嗎？”他指了指泳池，“不是水裡啊。”

“有細菌，”傅星河眉頭輕輕皺了皺，“容易生病。”

“而且那水太涼，熱水舒服點。”傅星河拍拍他的背，“去臥室等我，我去拿東西。”

林天吐了吐舌頭，賣什麼萌，傅星河角噙著笑，了他的臉頰，等我。說完他便關上了門。

林天只能在他關門的瞬間，聽見遠遠的有車開過來的聲音。泳池的水面被風吹皺，汽笛聲由遠至近，林天聽到汽車就停在院子門外，像是送來了什麼東西。

他趴在門上看了一眼，看見傅醫生出去的背影，被影影綽綽的樹影遮住大半。林天只好回到臥室等他。

一到夏天，房間裡的地毯就被撤走了。林天打開屋子裡的大燈，看見前年冬天在房頂上掛的彩燈還在，於是他拉上窗簾，把大燈關了，又開了細碎的彩燈，五六的燈在深棕核桃木的地板上剪出一個個彩的斑，像仲夏夜派對一樣的氛圍。

林天鑽進帽間，把上的外套掉，浴巾和泳也扯掉，翻出一件白大褂來——是傅醫生穿過的，林天給他卷走了。

白大褂尺寸正好合適，扣子從上至下，在大開叉。林天裡面什麼也沒穿，出的兩條長——標準的醫用白服，是讓林天穿出了的味道。林天還站在全鏡前面猶豫著合不合適時，傅星河回來了。

但是林天人不在臥室。

“林小天，”傅星河喊了一聲，左右看了看，沒有看見人。這房子這麼大，林天要是故意躲什麼地方去，他要想找到讓，也得花會功夫。傅星河又喊了他的名字一聲，“躲哪去了？”

林天張了張，沒回答，不是故意跟傅醫生玩捉迷藏，而是他在猶豫要不要把這白大褂給了。傅醫生上回不就沒同意穿白大褂做嗎，所以林天覺得，傅星河是做醫生的，白大褂對他而言意義非凡，代表著職業使命，不可玷污。

傅星河在屋子裡繞了一圈，看了看樓梯，最後按了遙控打開帽間的門。

林天家的帽間和傅醫生家那個可就不一樣的了，傅醫生那個是小而巧，五臟俱全。林天，這個給人的直觀就是大，高，連鏡子都有一整面，放手錶的、放正裝的、放領帶的、放休閒服的、放鞋的……應有盡有。

去傅醫生家住著，林天只帶走了很一部分。

傅星河一進去，就看到正在白大褂的林天，剛解開四顆扣子，上面膛敞開。他眼睛一暗，一眼就認出那白大褂應該是自己上回拿回家後，後來不翼而飛的。

“跟我躲貓貓呢，怎麼不答應？”他靠在門邊。

林天解扣子的作一頓，瞄他一眼，“我想穿這個出去的，又怕你不高興，猶豫了一下……”林天低頭飛快地又開始解扣子，“我還是了吧。”

“穿著吧，反正一會都得。你是壽星，你說什麼都算。”

“那你沒有不高興哦？”林天歪頭著他，開始慢慢的把扣子扣上。

“沒有，出來吃蛋糕。”

“蛋糕？”林天恍然大悟，“哦，哥原來你是去拿蛋糕了啊。”

“不全是。”傅星河說完，背靠著門一轉，便出去了。

林天跟著他出去後，便看到地上堆著大大小小的禮盒，略一數，大約有十來個。傅星河安靜地說：“先拆禮再吃蛋糕。”

“怎麼這麼多。”林天瞪大眼睛看著他。

“彌補生命裡缺失你的十年。”傅星河微微一笑，“去拆開。”

“我……我拆哪個啊？”林天看著眼前的盒子，有些茫然，他只能用求助的目著傅醫生。

“從大的開始吧。”傅星河說。

禮盒有大有小，但大多都是長型的，每一個都是傅星河親手包的。

林天蹲在地上拆禮，傅星河坐在床邊，雙疊著，低頭看著他。林天聽從傅醫生的，先是拆了最大的那一個，拿出來後發現是一個金的獎盃，獎盃形狀很特殊，一個帶翅膀的神形象，但是沒有頭，而獎盃下面是棕黑的柱形底座，很重。林天看了一眼底座，上面寫了一串英文，是這項獎項的名稱，林天對這種獎項不敏，只能看見中間有一個Medical research，代表這是一個醫學獎項，第二排還有用中文寫的傅星河的名字，以及得獎年月日。

讓人意外的是，傅星河的名字後面，還跟了一個名字，看起來是新雕刻的，兩個中文字——林天。

這是傅星河所有榮譽和頭銜中最厲害的一個了，獨屬於傅星河的榮譽，他卻在獎盃上刻上了林天的名字。林天心有說不出的震，抬頭瞭他，傅星河沒有解釋，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道：“拆下一個。”

林天聽話地又拆了一個大的，這個和上一個就不同了，這個看著是一個黑膠碟，但材質很承重，在盤旋的螺紋紋路裡，紋刻著得獎人傅星河的名字後面，跟了林天的名字。

林天一連拆了十個，都是獎盃，什麼形狀的都有水晶獎盃，還有幣型的，不出意外都很厲害，不出意外，林天的名字都在上面。林天回想著在網上查到的傅醫生頭銜。心想，這大概是傅醫生從醫生涯中的全部輝煌了。

把這些榮譽送人，甚至是在這些榮譽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對傅醫生來說意味著，什麼林天很清楚。

譬如那個Albert•lasker獎，對一個學醫的人來說，就好比金靴獎對一個足球員而言的意義。

這些東西傅星河之前一直沒有拿回國，是因為林天生日，傅星河專程讓人幫他收拾，找工匠雕刻，然後空運回來的。

“這些怎麼能……送給我呢？”林天眼眶已經了，著這些榮譽上傅醫生的名字，自己的名字，“還刻上我的名字，以後拿出去怎麼說啊？”

“這只是一個象徵罷了，以後我的每個榮譽，都和你共用。”

“但是……”

“沒有但是，”傅星河蹲下來，和坐在地上的林天持平，了他臉頰上的掛著的水痕，“又哭上了，小哭包，做什麼都哭，還穿白大褂呢。”

林天眼睛一眨，又眨了一顆晶瑩的淚花出來。

“你人都是我的了，我把這些榮譽送給你有什麼不對。”

林天口氣，眼睛眨也不眨地著傅星河，他的瞳孔讓燈火糅得像冬青花環躺在雪地上的影子，“別眨眼，”傅星河的手指在他眼睛挲著，“一眨眼這眼淚又得掉出來了。”

“我沒哭，我是林總。”林天在細枝末節地強撐。

傅星河輕輕笑了，“說話這麼甕還不承認呢。”他手指一抹，指腹上的水漬讓林天看見了，鐵證如山。

他低頭把傅星河的手指含住，吮了一口，強辯道：“是口水，不是眼淚。”

傅星河被他無恥又稚的行為給震驚了，愣了一秒，拇指力道很輕地他腦袋，“林小天，小無賴。”

林天哼哼兩聲，抱著那些獎，全部攬在懷裡，“這些都是我的了，我要收好，名字都刻上去，反悔不了了。”

“不反悔，”傅星河噙著笑意，“你去藏好吧，我給你切蛋糕。”

林天高高興興地應了，小心翼翼地抱著那些獎盃去放好。傅星河盤坐在地板上，拆開蛋糕盒的蝴蝶結緞帶。

等林天回來，看到的便是掌大小的蛋糕，黑的一塊，看樣子是巧克力味的，著27歲的蠟燭。

傅星河按了下遙控，把臥室裡的燈關了，對林天說道，“快過來吹蠟燭。”

等林天把蠟燭吹了，傅星河才把燈打開。這一套流程，和別人過生日的流程是一樣，唯一不一樣的可能就是這個蛋糕散發出來的味道了。

湊近了聞，除了蠟燭散發的帶著熱度的蠟油味，怎麼還有點苦？林天又聞了聞，接著用勺子挖了一小口，抿裡後——他發現這才不是什麼巧克力味！是一很濃的藥味，很苦。苦得林天眉頭擰一個川字，又不好吐出來，生生吞下去了，覺像在喝藥一般，夾雜一不明顯的油味，“傅醫生你……你欺負我，拿中藥味的蛋糕我給吃！”

“是黑巧克力，沒欺負你，吃糖嗎？”傅星河說，“吃就張。”

他從兜裡出個什麼來，林天眼睛被刺了一下，反很重，像是糖紙，又不像是糖紙。

“把眼睛閉上。”傅星河說。

林天心跳了一下，乖乖地閉上了眼，張開，等他餵糖吃。

傅星河慢慢把手裡的東西塞他裡，“別吞。”

林天在裡含了一下，“這個是……”他用舌頭頂出一個圓環來，金屬的質，是戒指。“哥你……幹嘛，塞我裡，戴我手上不好嗎？”

“現在可以吐出來了，”傅星河把手心攤在他的邊，“林小天，你要跟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