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霄不肯松手,他問:“你怕什麼?”
不是怕,只是他不想特別去招惹麻煩。厲霄雖然喜歡男人,但府中必然會有一些推不掉的側室,瘋王惡名在外,今天抱著他下車,不到一天消息便一定會傳遍整個王府,只怕到時候又會有人找茬,初來乍到,他不愿樹敵。
他遲疑著還未開口,厲霄卻將他的心事一眼看穿,他著宋頌的耳朵,嗓音低沉:“從來以后,本王都只有你一個,無人配與你爭寵。”
誰,誰要爭你的寵?!
宋頌張愕然的時候,厲霄已經將他抱下了車。
前來迎接的齊管家一臉同樣一臉愕然,但殿下行事素來古怪,他很快下滿心疑,跟著瘋王邁進主屋,眼睜睜看著他將懷里人放在椅子上,作極輕極,仿佛生怕把人摔了。
齊管家看清了那人的臉,眼中劃過一抹了然。看五倒是個人,只是臉也實在難看了些,殿下想必是見慣了白•的人,竟為這難民似的小玩意兒投注目。
不過殿下難得有喜歡的人,總不好掃了他的興致。他微微一笑,道:“奴才這就命人將楓景苑收拾出來,好安排公子住下。”
他心的準備退下,卻聞厲霄道:“不必。”
他疑抬眼,心想莫非王爺不準備長期寵,準備將之安排在廂房?
便見厲霄旁若無人的了宋頌的臉,語氣愉悅道:“頌兒與本王同住便好。”
管家眼皮子一,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自大乾建朝以來,哪怕是王妃,也沒有跟王爺同吃同住的例子,人分三六九等,皇下為王,王妃也必須要明白自己與丈夫的份差別,一來,這是規矩,二來,若把陛下比為真龍,那王爺們則各個都是還未化龍的蛟,這住著真龍之子的主屋,自然是風水寶地,被旁的一住,只怕會壞了風水,也怕會壞了龍之局。
他想王爺應當只是讓對方住下一晚,主屋侍寢也不算離奇,便道:“那奴才把廂房收拾出來?”
厲霄圍觀寶貝一樣的眼神劃過一抹不悅:“本王的意思是他日后都住在主屋,你聽不懂?”
管家張了張,又默默合上。乖乖,這何止聽不懂,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但他是從殿下還住在宮里時就伺候的老人,心知不可能阻止他的決定,繼續下去甚至可能會刺激到他,便急急應了:“奴才明白。”
“天氣涼了,你吩咐下去,給公子做些暖出來,現在先去準備晚膳。”
管家忙去準備了。
宋頌眼看著他一句句的吩咐下去,好不容易有了話的機會,忙道:“殿下這樣……”
“寵你。”厲霄掐了掐他沒什麼的臉頰,道:“本王位分比你高,你沒資格拒絕。”
“……”他這樣一說,宋頌要說的話只得全咽了下去,他懵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只覺腦子要不夠用了。
雖然前世厲霄后來登上了皇位很了不起,但現在的他哪里來那麼大的底氣啊!自己不過只是國公府里一個無人待見的小角,何德何能能讓他為自己破‘龍之局’?
他圖什麼?
圖他皮包骨,圖他臉蠟黃嗎?
可他竟然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甚至一句不妥,厲霄都不許他說。
晚膳很快擺了滿滿一桌,宋頌印象之中得他并沒有那麼奢侈,他著筷子,忽然有種自己要為千古罪人的錯覺。
究竟哪里出錯了,厲霄怎麼好像變了個人?
“挨個嘗嘗。”厲霄給他夾菜,道:“看看哪個合口味。”
他湊近宋頌的耳朵,神神的道:“若有特別喜歡的菜,待到本王登基,便下令不許任何人烹食。”
他說:“只給頌兒一人吃。”
宋頌:“……”
他嚇得筷子都掉了!!
瘋言瘋語!大逆不道!若是要今上聽了,保準就一個字:斬——
他得跟著玩完!
第四章 夢
這是宋頌跟厲霄在一起吃的第一頓飯。
他以前就聽說厲霄這個人很瘋,看人的時候哪怕是笑也總會讓人畏懼,因為沒有人知道他下一秒會不會拿劍殺人,哪怕當今的陛下,面對這個兒子的時候也總會命侍衛守著,畢竟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神病患者。
這個時候,所有人還都不知道宋頌的名字是掌握他緒的關鍵,即使是宋頌,也不確定今生自己的名字還能不能繼續擁有那樣的魔力。
這都要走一步看一步。
伺候在瘋王邊的人總是戰戰兢兢的,瘋王隨隨便便的小作便能讓他們猶如驚弓之鳥,但今天,桌前伺候的全都被他趕了下去。
宋頌的筷子落在桌子上,旋即被厲霄撿起,他與宋頌坐的很近,要讓那些讀書人來說,只有妾或者男寵才會這樣不懂規矩,跟主人離的那麼近。
宋頌也因此略有不安。如今陛下尚在人世,哪怕是太子,也不敢說自己以后就一定能登為帝,也就是厲霄這樣的瘋子,敢口出妄言,但這話到了宋頌的耳朵里,既可以代表著厲霄重視他,與他親,一方面也可能他在試探什麼。
宋頌重新拿起筷子,飛速的將這其中利弊分析清楚,因為擔心惹怒他,很輕很輕的道:“殿下慎言。”
厲霄卻并未生氣,他道:“頌兒所言極是,本王日后一定注意。”
宋頌提起公筷給厲霄夾了菜,能覺到他的心居然不錯,吃著吃著,厲霄忽然道:“頌兒倒是對本王的口味得很清楚。”
這是自然,他當年跟在小皇子邊,看厲霄吃過很多次飯,雖說為了防止有人下毒皇帝多不會特別去多吃,但他作為幽靈沒什麼能做的,也就眼皮子和心靈比較好使了,不經意間也就記住了。
但這些又不能跟厲霄說,他便笑道:“可真巧了,這些也正是草民喜歡的。”
其實厲霄的口味有些偏重,宋頌則因為腸胃不好更偏向一些清淡的,但他是苦過來的,其實吃的合不合心意并不重要。
厲霄略有些審視的著他,不知道有沒有瞧出來他撒了謊,總之是沒點破,語氣也很溫和:“頌兒日后要吃什麼,便吩咐廚房去做,養的胖些,本王抱著也能舒服。”
果然是嫌棄他了。
宋頌點了點頭,他的胃因為長期的緣故一時吃不太多,但依然是等到厲霄吃罷才將筷子放下。
如今已經到了十月,天氣開始變得寒冷,但王府主屋的室卻十分溫暖,顯然是燒著地龍的。宋頌跟著他一起走進去,鼻尖嗅到了一清淡的熏香,目不移到了那致的小香爐,厲霄見狀道:“此香有安神之效,頌兒應當聽人提過本王的病。”
“聽過一些。”
厲霄的眸轉深,道:“本王時常半夜驚醒,提劍砍人,此事可有耳聞?“
宋頌又一次頜首,他的臉龐消瘦,只有一雙眼睛大而有神,清澈剔,看出他有了幾分負面緒,他上前兩步,一邊為張開雙臂的男人寬,一邊溫和道:“閑言碎語,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厲霄結滾了一下,垂眸看他,啞聲道:“你怕不怕?”
“不怕。”宋頌抬眼,笑了一下,道:“草民什麼都不怕。”
厲霄眼中的小緒漸漸褪去,他手環住宋頌的腰,抵著額頭吻住了他的,宋頌生的回應,本以為今晚必定是個不眠之夜,卻出乎意料的,厲霄沒有繼續下去。
他躺在寬大的床上,被男人當抱枕一樣摟在懷里,對方閉上眼睛,還在低聲嫌棄:“太瘦了,硌得慌。”
宋頌心想,你前世怎麼沒覺得硌得慌?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孩子,但厲霄卻好像本沒那意思——這麼說也不對,他應當是想的,只是卻好似在顧忌什麼。
宋頌百思不得其解,昏昏沉沉便睡了過去。他睡得不是很安穩,連夜噩夢不斷,一會兒夢到自己渾是的摔在地上,一會兒夢到宋歌舉著匕首刺向自己,一會兒夢到那個在火里哇哇大哭的孩子……猝然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正被厲霄抱著,額頭綿的冷汗順著臉頰落到脖子,他那雙大的出奇的眼睛里短暫的劃過一抹惶然,又很快的轉為平靜。
厲霄的手指過他的額角,道:“做噩夢了?”
宋頌睫閃了閃,開了個玩笑:“可是嚇著殿下了?”
“被你猜中了。”
宋頌:“……”
厲霄竟然意外的真實,他手把他擁在了懷里,下蹭著宋頌的長發,道:“本王膽小的很,你若不想哪天因為嚇壞了本王被陛下問斬,得多做些夢才行了。“
宋頌聽出來他在逗自己,心里微微發,道:“草民不擅長做夢。”
厲霄想了想,道:“待本王登基,就封你為后,這也算……”
宋頌又一次嚇的捂住他的,天爺呀,這位王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想要腦袋,自己還想要呢。
厲霄角一彎,順勢按住他的手指,吻上了他的手掌心。
宋頌決定不再跟他胡說八道,把腦袋朝他懷里一拱,不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這大概是他兩輩子加起來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了,不用擔心有老鼠從下鉆過,也不用因為上的凍瘡而徹夜難眠,更不用擔心有人會突然踹開柴房的門拿他當泄氣桶。
一切都好的不可思議,等宋頌醒來的時候,邊已經空無一人,他一把拉開床幃,抬手擋住刺目的線,才發覺此刻竟然已經日上三竿了。
他立刻從床上下來,室外面守著兩個丫鬟,躬對他行禮:“公子醒了,可要先洗漱?”
他答應了一聲,很快有人將熱水端來,宋頌洗完臉,又有人遞上的巾,洗漱之后,廚房很快送來了食:“王爺吩咐熬了參湯,您快趁熱吃,好補子。”
他做夢似的端起湯,心想厲霄當真是準備先把他養好了再吃啊……這麼挑的麼?
門外,齊管家探著頭朝屋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一臉不確定。他側的一個小年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終究是按耐不住道:“他確實是宋國公家的庶子,今兒個早上京城都傳遍了,說是咱王爺上門生生把人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