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我已經聽說了, 心里有些好奇。”厲揚道：“我方才去了一趟相府，外祖父還在睡著，我便沒有打擾。”

皇后皺起眉, 厲揚不清楚在想什麼, 道：“那兒臣先進去了。”

他在母親無聲的默許里朝太宮走去，皇后則轉過看向他的影，太子不如厲霄高大, 量有些瘦弱，皇后一直看著他的影消失, 才道：“你看，他本不知道他的母后暗地里為他做了多。”

“等到日后他了國主，自然就會明白了。”

“不……”皇后道：“他要做帝，就得有一個好名聲，這是陛下希的，我親手把他推上去，就不能毀了他。”

“娘娘……”

皇后一步步往前走，低聲道：“只要太子在，我就必須是完的國母，哪怕做錯了什麼，陛下也不會聲張，不會我。”

太宮，厲揚一路走，進門見到厲霄便笑著行禮：“大皇兄，大皇嫂。”

宋頌回禮，厲霄卻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拿著方才宋頌遞過來的糕餅反復研究，似乎在糾結看上去就這麼甜的東西，究竟要從哪里下。

厲揚被他無視，也不見怪，被皇祖母一喊，就趕坐了過去。

太后在厲揚面前并不提皇后的不是，笑瞇瞇的話起家常來，看上去也很喜歡這個孫子。

宋頌悄悄打量對方，太子還是印象中的那個樣子，溫潤如玉，只是在祖母面前略顯得有幾分孩子氣來，顯然平日里祖孫關系便不錯。

正琢磨著，忽然見到厲揚也朝他看了過來，宋頌當即大大方方的笑了一下，厲揚也微微一笑，目悄悄朝他肚子上看了一眼，不知怎麼，臉頰忽然浮上一抹紅暈。

“有沒有去看看你外祖父？”

厲揚道：“已經看過，他睡下了。”

太后笑著道：“這事兒鬧得，哀家還當相爺要睡不著了。”

“皇祖母說笑了，外祖父既然敢賭，自然就輸得起。”

他一臉理所當然，看上去完全沒把秦相和趙太師這次的賭局放在心上，宋頌眨了眨眼，里忽然被一塊糕餅堵住，厲霄道：“不好吃。”

這是他方才給厲霄的那一塊，他咬了一口，似乎覺得不合胃口，竟又還回來了。

宋頌一手接著碎渣，小口把他剩下的吃掉，埋怨道：“你怎麼這麼挑？”

厲霄挑眉，湊到宋頌耳邊：“吃你的時候不挑，哪兒都能吃。”

那聲音低低的在宋頌耳朵邊兒，鬧得他微微發，他頓時了脖子，扭頭瞪了他一眼，越發覺得這人不正經。

厲霄一笑，道：“皇祖母，若沒別的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哎……你不留下與阿揚說會兒話？順便吃個便飯吧。”

“有時間兄弟幾個到福香樓聚聚吧，今日便算了，天都黑了。”

厲揚站起來目送他們出門，又緩緩坐了下去，道：“沒想到大皇嫂居然能孕育子嗣，這下可好，您和父皇也不用擔心他晚年無人照料了。”

“你無事多跑跑王府，跟你大皇兄打好關系，日后若是登基，也好讓他心甘愿輔佐你。”

厲揚垂下睫，剝著手里的栗，道：“大皇兄不太喜歡我。”

“你們兄弟倆以前最好了，日后也要好好的才行。”

厲揚將剝好的栗喂給老太太，寬道：“您就別管我們了，吃好喝好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宋頌在外間把斗篷穿好，與厲霄互相幫對方系好帶子，出門之后，天已經黑了，他們沿著宮里寬敞的石板路慢慢朝外走，宋頌忍不住道：“太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跟你所見的一樣。”

宋頌道：“他與皇后倒是不怎麼像。”

“父皇自便教導我們兄友弟恭，他是最擔心兄弟鬩墻的，故而我們兄弟并不完全被養在各自母親邊，小時候，每個月固定至半個月去皇祖母宮里居住，方便培養，再大一些，父皇就給我們分配了宮殿，兄弟們白日里一起讀書，晚上一起睡覺，同在宮里，探母親也都方便。”

宋頌一臉羨慕，道：“那你們小時候肯定很熱鬧了。”

“時兄弟們很好。”厲霄牽著他被養的細細的手指，許是陷了回憶里，沒有再說話。

宋頌抬眼看他，又默默收回視線，時好，后來就變了嗎？是從中毒開始之后嗎？

他忽然好想知道厲霄的過去，所有的一切，他的開心他的失落他的憤怒或者其他各種各樣的緒，但厲霄不說，他也不敢問的太深，害怕哪一句會惹他不高興。

兩人上了馬車，厲霄習慣的將他當寵似的摟在懷里，宋頌乖乖被抱著，直到厲霄開口：“你有話想問？”

“沒……”

厲霄在他臉頰吻了一下，道：“想問便問，你我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

宋頌眨了眨眼睛，道：“殿下今日對皇后步步，是故意的嗎？”

“怕了？”

宋頌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道：“我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是……起了殺心。”

厲霄安的將他摟，道：“你知道為什麼太子對皇后所做之事一無所知嗎？”

“我原本以為太子應當是城府極深之人，但幾次接下來，似乎并非如此。”

“因為皇后做的有些事，不敢讓他知道，知道父皇雖然疼我，但也一樣疼太子，如果太子攪了這團渾水之中，那就不再是他疼的那個兒子了。”

宋頌一點即：“一旦太子失去陛下寵，那太子之位便保不住，假如皇后當真做下了錯事，陛下也不會再容。”

厲霄步步，是為了皇后出手。

如今厲霄漸漸勢大，又強勢人，假如瘋毒一事真的是皇后所做，這會兒一定已經急壞了。因為事一旦敗，在厲霄完全清醒的前提下，陛下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舍棄太子扶正厲霄，到時候沒有太子這個未來儲君做保，一定得為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連帶秦家一起。

但如果厲霄還是瘋的，那就不一樣了。

哪怕真的做了那樣的事，皇帝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是太子生母，皇帝得考慮未來天子的名聲問題，做的所有事，都會湮滅在王座之下，像是從未發生過。

如今皇后已經沒有退路了，放過厲霄，以前的所作所為不功虧一簣，甚至會遭反噬，什麼都得不到。只能在太子之位易主之前，殺了厲霄或者讓厲霄在宏仁皇帝眼里徹底變廢人。厲霄武藝高強，殺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要籌謀算計，也還需要時間。

但對于皇后來說，已經沒有多時間了，先是天子塔一事秦寧暫時了兵權，又是賭局一事輸了錢財，厲霄還翻出了陳年舊事，如今這件事已經為了一柄利刃懸在的頭上，隨時都會落下來。

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就是殺了宋頌，讓厲霄繼續瘋癲。

宋頌忽然有些后怕。

皇后今天讓人請他過去，居然當真是決定要下手了。

他頓時朝厲霄懷里蹭了蹭，悶悶道：“我不想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

宋頌心里有些委屈，如果厲霄是為了讓皇后出手殺自己，哪怕是為了大業……他一時也難免難，口口聲聲說不想讓他死，那萬一皇后真的得手了呢？

仿佛看出了他的失落，厲霄了下他的鼻尖，道：“不要胡思想，我從未想過要將你置于危險之中。”

“我才不信。”

“你死了我還活著做什麼？”厲霄說：“殺你便等于殺我，我倒不如自己先自盡來的痛快。”

宋頌的心里已經因為他這兩句話升起幾分甜，但他還是不理厲霄，并用力道：“哼！”

他揪著厲霄的服，揚了揚，不可避免的想，既然不是為了讓皇后殺自己，那是為了什麼呢？

電石火間，宋頌忽然想清楚了。

殺自己不過是權宜之計，不可能完全的解決皇后的憂患。

秦寧固然暫時了兵權，可秦相在京城的勢力卻不容小覷，如果他是皇后，那麼一定要在事完全敗、勢力漸漸被削弱之前……篡位。

雖然九死一生，但比起坐以待斃，是完全值得冒險的。

一旦功，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這才是厲霄真正想看到的。

宋頌頓時屏住呼吸，心里驚疑不定。

馬車載著他們回到了王府，宋頌被他從上面抱下來，落地之后看了他一眼，厲霄挑眉，宋頌又急忙把視線收了回去。

他邁步走向主屋，悄咪咪跟厲霄拉開了一些距離，厲霄卻手把他拽了過來，順勢將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側頭道：“怎麼了？”

“……沒。”

厲霄瞇了瞇眼睛，道：“你在怕我？”

“嗯。”宋頌小聲說：“我覺得我應該要怕一下下。”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禮貌的怕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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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了解

上說怕, 其實心里倒是不然，兩人一起走進主屋之后，宋頌便趕讓人弄了些吃的上來。

他這會兒是真的了。

他這兩日吃的東西葷腥居多, 不是肘子就是鴿, 厲霄瞧著擔憂：“紀瀛不是說讓你吃些補麼？”

“也就這幾日。”宋頌的抹上了一層油，輕聲道：“過兩日該有反應了，我怕到時候就吃不下了。”

厲霄沒懂，但見他吃的高興, 也舍不得阻止，就道：“慢些吃。”

“對了，父皇今日喊你過去說了什麼？”

“是難民營一事, 之前我有跟他提過你的想法, 但父皇讓我不要管這件事，想是準備給太子去辦的, 如今突然改了主意，說讓我拿贏來的金子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