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種東西，以前他畫畫的時候練習過，不過他練習的那個懷表，沒有現在手中的這個致。

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照片中是一個人的半像。

江淮不認識，卻覺得很眼。

里面的這個人，似乎是懷著孩子，肚子高高隆起，臉上的表溫隨和。

再模糊的像素，也掩蓋不住的貌。

這個懷表實在是太陳舊了。

好像被人拿在手中，過很久很久一樣。

*

下午四點，醫院里傳來了消息，老太太沒了。

江淮沒有親眼見到那個場景，不過聽說，老太太的兒哭到差點昏過去，其余親戚也象征的哭了哭。

只有陸無祟，只那麼站著，連眼淚也沒掉一顆。

別人都說他冷。

江淮其實很想反駁他們不是的，可是他也只是聽到的消息，面前也沒有人可以給他反駁。

同一星期，給老太太舉行葬禮。

眾多親戚蠢蠢，都被陸無祟毫不留地鎮了下去，順便置了幾個人殺儆猴。

這些人也終于明白了過來——

沒了老太太這顆大樹給他們遮擋著，得罪陸無祟，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舉。

甚至會為此損失掉他們原本就擁有的東西。

*

天上下了一場蒙蒙細雨。

這是給老太太舉辦完葬禮的第二天，在此之前，陸無祟已經給他守了一星期的靈，江淮為陸家人，也一直陪同著。

這一星期，總覺得抬起頭時，天都是昏暗的。

江淮本以為，陸無祟會帶著他在陸家休息幾天，可是沒想到的是，在第二天，他就被帶著去了別的地方。

也是一片的墓地。

短短一星期的時間，陸無祟瘦了不，不過臉上還是很干凈，只有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出來他的疲憊。

他下車之后，朝著車上的江淮出了手。

江淮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他問道：“我們是來看嗎？”

陸無祟一頓，“不是，今天來看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在江淮順著他的手下車后，陸無祟打開了傘，將兩人籠罩在其中。

這里哪怕是下著雨，也能看出來，是個環境不錯的好地方，如果是晴天的話，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山清水秀。

很快，兩人就走到了地方。

江淮在看清上面的人之后，有些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陸無祟還沒說話，江淮忽然道：“我認識這個人！”

陸無祟微微皺眉，“什麼？”

在陸家，并沒有擺放任何陸秋的照片，而且也不會有人在江淮面前提起陸秋。

因為死了二十幾年，除了陸無祟和還記著……哦不對，還有唐平建。

可是唐平建也從來不會提。

上一次他對著陸無祟，大概是他這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提起陸秋。

“不對，我不認識，”江淮又搖了搖頭，“我是見過的照片。”

陸無祟以為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他剛想說話。

就見江淮從口袋里掏了掏，出來了樣東西，隨后朝著陸無祟展開了掌心。

他道：“就是這個！”

陸無祟并不認識這個東西，他修長的指尖起了懷表的鏈子。

打開之后——他的瞳孔一。

他看向江淮，沉聲道：“這個東西，你是從哪里來的？”

江淮道：“就是前幾天，管家給唐叔叔打掃衛生的時候……”

他說著說著，想起來陸無祟和唐平建吵過架，聲音也越來越小。

但是，他還是堅持說完了，“好像是唐叔叔的東西。”

陸無祟怔怔地看著懷表中的人。

其實他沒見過陸秋幾張照片。

陸秋的死，對于陸如梅也好，唐平建也好，似乎都是個不能及的瘢痕。

也因此，他們對陸秋的東西嚴防死守。

陸無祟從小聽到最多的，就是他們對著他說：“真是個優秀的孩子，可惜，要是秋還在……”

然后他就會看見陸如梅黯淡下去的臉。

而唐平建，似乎直接把陸秋的死怪在了他的頭上。

每次看見他時，臉上的神都很別扭。

人在三歲之前，通常都是沒有記憶的，而陸無祟擁有兩段三歲之前的記憶。

一段是看著一條蛇從唐平建的上爬過去。

另一段，就是唐平建用一種惆悵又埋怨的眼神看著他，嘆了口氣后，把頭給撇開了。

照片上的人笑得溫婉可人，手也十分呵護地扶住了肚子，明顯是期待孩子的到來。

陸無祟從陸如梅的口中，知道母親有多喜歡他，從他聽到的母親為他做的事，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意中降生的。

可是在唐平建的上，他覺不到任何的喜。

既然不喜歡他這個孩子。

那為什麼又收著陸秋懷孕時的照片？

*

在回去之后，陸無祟的狀態很不好。

江淮以為自己是說錯了話，他有些想把懷表給要回來，因為他害怕等唐平建回來找自己的東西時，卻找不到。

但是陸無祟毫沒有要把懷表還給他的意思。

嘖，大壞蛋。

大壞蛋沒能在家里待太長時間，很快就因為有生意而被走了。

陸如梅去世，陸家正在的時候。

這和昏迷時不一樣，昏迷時別人知道能醒過來，陸無祟是暫時掌權。

可是去世了，在囑中明確說明了要陸無祟接管陸家。

這件事的質就變了。

許多的事等著陸無祟去理，哪怕是他剛從親人的葬禮上下來，也需要去工作。

而江淮也難得見陸無祟喝醉。

*

晚上，江淮都快睡著了，才看見陸無祟的車從大門進來。

車燈有一瞬間照亮了臥室，江淮從被窩里探出頭來，迷迷瞪瞪地又睡了過去。

然后，他又被門打開的聲音給吵醒了。

陸無祟的腳步比起平常要沉重很多，他進門之后，沒有開燈，而是站了片刻。

江淮想說話，但由于太困，所以只在嚨里發出了聲小小的悶哼。

陸無祟似乎是被這個聲音給驚了。

他緩緩上前，站在了江淮的床頭旁邊。

江淮聞到了濃重的酒味。

他了眼睛，看見了陸無祟居高臨下的臉，還有他上依舊穿著的外套。

一般陸無祟回家時，會把外套放在玄關，晚上就會有保姆取走去洗。

但他今天怎麼穿著外套進門了？

江淮撐起胳膊，被子從他的上了下去，出他的上半。

他穿了件純棉的睡，過領口，能看見他肩頸間的鎖骨，再扯一扯，就會出圓潤的肩頭。

剛睡醒的江淮，就是天使下凡。

這時候的他，不會耍小子，仿佛沒有脾氣，聲音也的。

“你站著干嘛呢？”

陸無祟忽然了。

他坐在了江淮這邊，對著他道：“進去一點。”

江淮：“……”

床這麼大，為什麼非要他這邊。

江淮迷迷糊糊，確實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像條蟲一樣挪到了一邊去。

然而，等他給陸無祟讓夠了位置后。

陸無祟又道：“太遠了。”

江淮：“……”

他清醒了一點，也還是慢悠悠挪了回去，和陸無祟肩并肩躺著。

陸無祟暫時安靜了下來。

江淮挨著他，含糊道：“你上的味道不好聞了。”

全是酒的味道。

陸無祟聞言，頓了一下，“現在不好聞，那就是以前好聞的意思？”

江淮：“……”

這刁鉆的角度。

他哼哼唧唧了幾聲，莫名的不想夸他。

陸無祟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又道：“怎麼就不好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