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爺爺，還有我跟你媽，甚至包括你弟弟，這段時間因為你的事沒被親朋取笑，難為你還有心在這個時候學吹笛。”

訓斥的話陡然響起。

笛聲戛然而止。

被敗壞了興致，沈長思抬起頭，他面帶不悅地朝來人看了過去。

沈越跟妻子謝云微今天是特意帶小兒子沈長樂上山來探父親沈如筠的。還在上初中的小兒子明天還要上學，眼看天快要黑了，沈越也就帶著妻子、小兒子告辭離開。

經過花園，小兒子問他誰在吹笛，怎麼吹得這麼難聽，沈越這才看見了站在銀杏樹下吹笛的大兒子。

當初沈長思要跟一個男人結婚，尤其還是一個被家世，沒背景，只是空有一個影帝頭銜的所謂的大明星，沈越跟妻子謝如蕓就反對的厲害。因為父親沈如筠向他們施，他們沒辦法，才被迫同意這樁婚事。

沒想到，大兒子先是在婚禮上暈過去，婚禮被迫取消，才出院，就又搞出這麼大靜，弄得現在親戚朋友都知道了這樁丑事，令他們在朋友面前都抬不起頭。就連樂樂上學都到了影響，人家追著他問，他哥哥是不是在婚禮上被人給綠了。還給他取了個外號，綠帽弟。

沈越就是因為想到這一堆破事，見大兒子還有心吹笛，他沒忍住，跟妻子小兒子說了一聲，就朝這里疾步走了過來，出聲訓斥。

沈公子這父親，可當真是同他的父皇有幾分相似。

當兒子的了委屈，他不是幫著去教訓欺負兒子的人，而是先指責盡委屈的兒子。

沈長思愿意在沈如筠面前，扮演好原先屬于沈公子的角，是因為沈老爺子值得他尊敬。

眼前的這位，算哪蔥？

沈長思手中的短笛輕敲掌心，懶懶地反問，“德行敗壞，遭到全網封殺的又不是我，我為什麼沒心？“

以前，沈越只要是開口教訓大兒子，大兒子大部分時間都是悶聲不吭地聽著，再不高興，也只是紅紅眼眶，從來沒有頂撞過他。

沈越就沒想過沈長思會回，被氣了個夠嗆，生氣地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態度？！”

他是何態度？沈長思眼底掠過一嘲諷，剛要反相譏，余瞥見沈如筠在管家的陪同下朝這邊走來。

沈長思眉目斂起，“爸，我知道，我執意跟同樣為男人的慕之結婚，令你跟媽在親朋面前抬不起頭。又因為我跟慕之的事，還你跟媽還有樂樂都被人指指點點。真的對……”

沈長思輕咬住下，像是極力在忍住哭意。

沈越本來還在氣頭上，卻見沈長思忽然低下了腦袋，聲音也得很低，整個人像是要難過得哭出來，他頓時有點懵。

“沈長思，你……”你是怎麼回事？

“所以在你沈越的眼里，長思的幸福，還比不上你跟云微兩個人的面子是嗎？”

一道威儀的聲音冷冷地打斷了沈越的話。

沈越一僵，他轉過頭，有些尷尬地問道：“爸，您怎麼出來了？”

沈越余瞪著妻子跟小兒子，指責他們怎麼老爺子來了，也不提前給個信號。謝云微倒是想，可是老爺子是從花房的小路過來的，跟樂樂本就沒看見！

沈如筠沒理會大兒子，他轉過頭，溫聲對沈長思道：“你今天去醫院復查，聽說還去逛了樂行了？累了吧？長思，你先回房休息。爺爺有點事，要跟你爸媽談談。”

聞言，沈越眼皮跳了跳，就是謝云微面也多有些焦急。

爸該不會是答應他們的事，又反悔了吧？

沈長思紅著眼眶，“乖巧”地點了點頭，低低地“嗯”了一聲，握著笛子走了。

沈越瞪著大兒子的背影，他怎麼覺得，這一把他是被這混蛋玩意給坑了呢？

但是，可能嗎？他這個大兒子從小脾氣就很好，沒見他跟誰發過火，也沒什麼心眼，說白了，這樣的格在普通人家里恐怕喜歡都還來不及，但是在他們沈家，這樣一個不爭不搶，沒什麼心眼的格，以后能有什麼出息，還怎麼指他繼承家里的事業？

被算計了什麼的，應該只是巧合而已？

沈長思走了，陸遠涉跟陳邦兩人自然地跟上。

陸遠涉口袋里的手機響了響，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陳二傻：“陸隊，你說，沈剛剛是不是故意的啊？沈是不是看見沈老爺子了，所以才會忽然跟沈先生示？沈先生跟沈夫人每次來公館，都是有求于沈老爺子。我聽沈老爺子的語氣，他們夫妻兩人這次求的事九九要黃！就算不黃，不了要挨沈老爺子一頓批。我的天！這麼說來，沈有幾把刷子啊！”

陸遠涉抬起頭，看了這傻子一眼，傻子手指頭指指他手機，意思是要他趕回復的意思。

陸遠涉低頭，“做好自己本分的事，雇主家的事議論。”

陳二傻：“……”

…

沈長思跟陸遠涉、陳邦三人走遠。

沈如筠讓管家帶孫子沈長樂進屋喝一杯飲料，支走了沈長樂。

沈越快五十歲的人了，面對他爸，還是跟五歲的孩似的，面對父親，本能地有些張，“爸，您想跟我還有云微說什麼啊？”

管家帶著沈長樂進了主樓，沈如筠收回視線。

他的目落在大兒子沈越以及兒媳謝云微的上，眼神逐漸冷肅。

“長思重病住院那幾天，我讓你們過來醫院探長思。你們只匆匆來過一次就回去了，說是樂樂發燒了，家里只有保姆，你們兩個人不放心，要照顧樂樂。長思出院，你們又說樂樂學校開運會，你們答應了要出席樂樂的運會，不好出爾反爾。長思被接回山莊，你們仍然沒有出現過。今天說是過來看我，實際上是幫著樂樂，求我把馬場借給樂樂一天，好讓樂樂請他的同學來馬場玩。

本來有些話，我來說不合適。但是，沈越，云微，我真的很想問你們夫妻二人一句，樂樂是你們的心頭寶，長思呢？就因為長思從小得這種怪病，所以你們就認為他是個拖累，是個包袱，恨不得從來都沒有生過他是嗎？甚至，在你們心里，長思都沒有你們的面子重要？

他錯信了裴慕之，又遭到裴慕之跟鐘麟兩人背叛，你們有沒有想過，他才是最難過的那一個？你們當爸媽的，今天好不容易來了山上一趟，見到他，不但沒有安他，對著他開口就是一通指責，沈越，你就是這麼當爸爸的？”

沈越為自己辯解道：“爸，我剛才，我剛才那不是一時在氣頭上麼？平時我跟云微，也從來沒虧待過他啊！是吧，云微？”

謝云微上前一步，“是啊，爸。平時沈越也省不得說長思什麼重話。今天，今天也就是被氣很了。您是不知道，因為長思，樂樂在學校都被同學們給起外號，同學都喊他……”

沈如筠抬了抬手，謝云微識趣地閉上了。

沒有虧待過長思？

那是因為他在還在世！

一旦他去世，他這個大兒子跟大兒媳指不定用什麼手段千方百計地哄騙長思，讓長思把繼承到的產都騙過去，給樂樂。

沈越猶猶豫豫地開口，“爸，馬場借給樂樂的事……”

所以他剛才說了這麼多，老大還是一心只惦記著樂樂的事，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

沈如筠冷聲道：“答應樂樂的事我不會反悔。”

沈越立即高興地道：“謝謝爸！”

謝云微也朝公公激地笑了笑。

沈如筠年紀畢竟大了，剛剛發這麼大一通火，他也有點累了。

他注視著大兒子跟兒媳，“你們，你們好自為之吧。”

謝云微面尷尬，沈越表也是訕訕的。

…

沈長思站在窗邊，清清楚楚地瞧見，他所謂的便宜父親，被沈老爺子給訓得抬不起頭。

他心大好地勾了勾，從茶幾上拿了今天剛從古董店里買回來的骨笛，欣賞著暮，呼呼哼哼地吹了起來。

門外的陳邦表就跟踩到狗屎一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