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注定是他的倒霉日，就在綠燈亮起，提示自清潔完的時候，系統再次發出警報："實驗艙破裂，實驗Z沖破隔離門，正在向主控艙蔓延，整艦污染已達九級！"

完了！陳晟大腦一片空白，整艦污染度超過九級，意味著必須全艦隔離，包括他這個實驗員在，否則很可能將不安全因素帶其他艦艇！

沒有時間了，他不能就這樣飛去410號運輸船，如果他的已經被實驗Z染，他會把同樣的厄運帶給410上其他船員。

"433試驗艦，你超時了，請立刻轉移至410號運輸船！"旗艦倒計時結束，發來催促 "艦隊即將完傳送，我們不能讓410運輸船等你太久！"

陳晟開始發抖，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正確的決定："433試驗艦污染度超過九度，申請全艦隔離，旗艦，我不能轉移了，請410按計劃撤離。"

沉默，陳晟咽了口唾沫，一邊哆嗦一邊堅定地道："再見，旗艦，請告訴我的父母我他們，還有我的哥哥……"說完，他毅然關閉了通話系統。

沒救了，穿梭倒計時還剩三秒，這是他們這次航行的最后一次傳送，旗艦沒有多余的能量再開啟下一次通道，如果為了他放棄返航，整個艦隊都會被滯留在這個陌生的宇宙。

早在參加這次遠航之前，他就和全船員一起宣過誓，要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永遠把集利益放在第一位，他不能為了自己一個人讓整個艦隊陷險境，這是向導軍最高準則，也是他做人的原則。

雖然他還不到十七歲，嚴格地說本不算是個人。

【他們走了】蜂鳥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驚醒了陳晟。走出清潔艙，他聽到船艙里警報聲此起彼伏，失控的實驗Z正在瘋長，主控艙已經被占領，只有生活區暫時安全。

系統提示艦隊已全部撤離，現在，整個宇宙只剩下了他這一艘船。

【我們要死了嗎？】蜂鳥猶豫著問。

【是的】陳晟有點發，站在原地定了定神，往生活區走去【實驗Z失控了，我的可能已經被染……你說得沒錯，我們馬上就要死了】說到一個"死"字，他忽然有點想哭，但忍住了，打開休息艙走了進去。

"系統，封閉生活區。"陳晟給主控系統下達命令，"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實驗長得太快了，最多支持半個小時。"系統回答，"半小時后它會沖破隔離門，塞滿整艘試驗艦。"

這麼說還有最后半小時……陳晟關閉系統，關閉各種警報，耳邊終于徹底清凈下來，只聽到蜂鳥急速振翅的聲音。

【現在怎麼辦？】蜂鳥有點茫然，停在他肩膀上問他【我們還能做點什麼？】

陳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它，想了一會兒，無奈地說【等死……或者我們可以互相做個臨終關懷】他很奇怪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跟自己的量子開玩笑。

【哦】蜂鳥惆悵地嘆了口氣，跳下他肩頭，在桌子上來回走了兩圈【別傷心，人總是要死的】

【是啊，總是要死的】陳晟苦笑【可是我死得也太快了吧？我以為我的人生會一直順利下去，畢竟前十六年都很順不是嗎？好吧，可能我之前把好運氣都用盡了……媽的，我還是個男呢！】

【我也是啊】蜂鳥再次惆悵地嘆氣【哪個男不懷春】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陳晟被它氣笑了【有空糾結這個，不如想想臨死前還能干點什麼】

【來一發】蜂鳥不假思索地道。

【和自己嗎？】陳晟白它一眼。

【總不能和我吧？】蜂鳥也白他一眼【你不是還有右手嗎？】

【說點正經的！】陳晟不明白自己一向嚴肅正經的量子臨死為什麼忽然跟變了個人……不對是變了只鳥一樣。

【好吧】蜂鳥抖抖翅膀，又飛到了他頭上【反正要死了，不如死得面點，你不會就想穿著連服死在這里吧？】

陳晟低頭看看，確實不大面【有道理，我得給自己換件象樣的壽】打開櫥，將向導軍的軍禮服拿出來換上，看看鏡子【這樣是不是面多了？】

鏡子里的人俊眉修目，頭發烏黑，雖然材偏瘦，但寬肩窄，頗有點男子氣概，白藍搭配的軍禮服越發顯出白皙的皮，文雅的氣質……哦，這壽不錯。

【很面】蜂鳥贊道，在他頭上來回踱了幾步，又道【你這樣算因公犧牲吧，如果在聯邦本土，他們會給你的尸蓋一面國旗呢】

【國旗嗎？我好像沒有耶】陳晟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居然這樣鎮定地給自己整理"容"。

不過就現在的況看他貌似也沒別的事可做。

翻了翻柜，他找到了一面軍軍旗，在上比了比【湊合一下吧】

【湊合吧】蜂鳥諒地附和。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雖然提示音都已經關閉，但陳晟能覺到，實驗Z的氣息正往生活區蔓延，一種奇怪的氣味彌漫在休息艙里，那可能是它釋放出的細小的孢子。

皮有點發麻，那些孢子一定已經進了他的孔，陳晟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床前，躺平，細心地整理禮服的褶皺，然后將軍軍旗蓋在上。

【就是這樣了】他的思維開始變得混沌起來，視野有些扭曲，幾乎看不清自己的蜂鳥【再見了哥們，但愿我們下輩子還能做拍檔】

蜂鳥的聲音回在他腦海里，有些奇異的失真【科學認為所謂'回'是不存在的，我可是一只唯主義的鳥……不過看在你英年早逝的份上，萬一有下輩子的話我們還在一起好了】

陳晟的意識開始變得暗淡，仿佛墜無底的深淵，越來越黑，越來越暗……他知道自己正在走向死亡，恐懼地，平靜地……

忽然，他的意識云振了一下，好像有一個強大的人靠近了他的，或者說有一個強大的意識云靠近了他的思維。

"一個人類！長！這里有個人類！"一個獷的男聲約傳來。

"噢，是個男孩子……他還活著嗎？"一個清朗的，略帶點氣的聲音問道。

"是的，還有心跳，但他好像被污染了。"獷的男聲道，"他不是我們的人，長，也許臨死之前我們還能從他里搞點報，或者把他的腦子趁熱挖出來？"

"……這種時候你應該建議我醫生來。"被稱為"長"的男人不悅道，"你現在是我的下屬而不是恐怖分子，明白？"

"是，長，我錯了，那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醫生來？"下屬虛心改正錯誤。

"我們沒有醫生。不過也許我可以救他--他看上去就像是中了魔法睡著了，聽說睡夢人吻一下就能醒來呢。"長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讓開，讓本長親親看。"

"他應該是被孢子污染了，長，并不是中了魔法。"下屬認真地反駁，"而且你不是王子，他也不是公主，他是個男孩子長。"

"你說的好有道理。"長嘆息道，"我竟無力反駁。"

這他娘的是什麼對話？陳晟哭笑不得，想抬手把這些嘈雜的毫無節的對話拂開，但渾上下每一個部件都不聽使喚，連手指尖都無法移。

就在他混沌糾結的時候，上傳來一陣溫熱的，那人真的吻了他。

"噢！長，你不能這樣！他被污染了，你不能就這樣接他！"下屬驚道。

"我只是在有限的條件下做最后的努力，我以為他會醒呢……"長毫無誠意地笑道，"好了我的努力失敗了。人來把他移走，給總部發消息，讓他們派個靠譜的醫生來，告訴他們我們有一個孢子染者，需要隔離治療十天。"

總部，污染，長……是"二迭紀"又回來了嗎？不，不對……陳晟困地糾結著，但很快黑暗襲來，他再次失去了意識。

很痛，皮像浸在冰水里，大腦仿佛被利刃切開，注滾燙的巖漿……陳晟在混沌中慢慢醒來，只覺得渾上下無一不痛，連意識云都翻滾不休。

睜開眼，慢慢清晰的視野中首先出現的是銀灰的天花板，然后是純白的墻壁，艱難地扭脖子，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寬敞而空曠的房間里，下是舒適的床，床頭的柜子上閃爍著一個拳頭大的藍球。

這是哪兒？我還活著嗎？陳晟努力想撐起，但力不從心，這時床頭的球閃了一下，天花板忽然亮了起來。

"醒了？"陌生的男聲傳來。

陳晟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只見墻角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材極為高大的男人。

那是一個人類，穿著暗綠襯衫，墨綠長，金短發在燈下熠熠發，冰藍的眸子沉靜威嚴，修長的雙手十指握，抵在削薄的角。一只強壯的獰貓臥在他腳下，黃褐的皮油水，三道黑斑紋從額頭一只延到尾部，十分英武。

量子！他是個異能者！陳晟瞳孔猛地一。

"你被孢子污染了。"男人的聲音清朗而富有磁，"我的人發現了你，我的醫生會為你治療。"

"你的人？"陳晟張開，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不象話，"你是誰？"

"我是你的主人。"男人的角微微勾了一下，道，"我是尼古拉斯船長，你是我的船員們發現的，所以你現在是我的奴隸，明白？"

"什、什麼？"陳晟大腦一片混，"船長？奴隸？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