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淺想起與羅昭雲約好巳時去蘇府,陪羅昭雲給蘇靜好添妝。一早清淺向母親告了假,帶著一眾丫鬟婆子去了蘇府。
羅家的車馬早已等候在蘇府門口。
羅昭雲掀簾笑道:“清淺,你可真會踩著點兒,我都到了好一陣子了。”
瑞珠前去門,兩府的丫鬟婆子裡三層外三層將轎子圍得鐵桶一般,生怕姑娘們被外人看到。
清淺扶著青鳶的胳膊下轎,笑道:“母親擔心我冷著,囑咐了好一陣子,不然我早早到了。”
冰天雪地銀裝素裹,羅昭雲一襲寶藍大披風,清淺一襲玫紅昭君披風,兩人一起格外和諧醒目,如同絕的仕畫。
羅昭雲親挽著清淺,塞給一個錦盒道:“這盒裡有玉雕刻的頭麵首飾,你拿著去戴吧。”
黑漆錦盒極為緻,清淺奇道:“今日咱們是給靜好姐姐添妝的,你怎倒送起東西給我了。”
“父親通過母親讓我捎給你的。”羅昭雲低聲笑道,“父親還讓帶了一句話,父親說,前幾日的事他是無心的,不料卻讓你陷了危機,他十分抱歉,這套頭麵是他給你賠不是的。”
清淺心中亮,前幾日袁彬在羅府求親,清淺上門拆散姻緣,轉而當日宮中賜親袁彬清淺,羅大人必定是發現前後之間的聯絡,認為袁彬是遷怒於清淺,覺得對不起清淺,故而贈表示歉意。
羅昭雲奇怪道:“到底什麼事?神神的,我問母親,母親卻總遮遮掩掩的,隻說你那日送信之時,父親言辭有些不客氣,讓你委屈了。”
清淺笑道:“羅大人見子送信,頗有微詞。這其實不是什麼大事,我轉頭便忘了。你回去稟告羅夫人並羅大人,清淺意思領了,頭麵首飾之有愧。”
“原來真是這麼回事!”羅昭雲將錦盒塞在清淺手中,笑道:“父親吩咐辦的事,我可不敢不辦,你不要便回頭親自退還,我可不敢拿回去。”
若是不收,羅大人未免心中不安,清淺吩咐瑞珠:“東西收了,仔細放好,回頭找機會我再給羅夫人請安道謝。”
羅昭雲見清淺收了,高興道:“清淺,我聽說你昨兒定親了,定的是錦衛袁大人?”
清淺淡淡道:“昨日已下定。”
“恭喜妹妹。”羅昭雲發自心的歡喜,但片刻後又沮喪起來,“聽聞我節後也要下定了,是兵部左侍郎林大人府上嫡長子,咱們三人冇想到前後腳就要出閣。”
清淺忙道:“恭喜姐姐。”
蘇府依舊是張嬤嬤帶丫鬟迎了出來,笑道:“姑娘們裡頭請,我們姑娘聽說姑娘們要來,早早備下了點心茶水,在室等著呢。”
羅昭雲和清淺跟了上去。
羅昭雲悄悄叮囑:“清淺,靜好姐姐要嫁給一個老頭子,這些日子還不知如何傷心痛哭呢,稍後咱們緩和著些,彆刺激。”
清淺笑道:“我聽姐姐的。”
清淺心中明鏡一般,記得上回上門,張嬤嬤愁眉苦臉說蘇靜好不願嫁人,可這回卻是臉上帶笑,這足以表明蘇靜好不再哭鬨生事。
兩人進了蘇靜好的閨房,芍藥迎出來道:“兩位姑娘裡頭請,我們姑娘正在梳妝打扮呢。”
羅昭雲低聲對清淺道:“瞧見了嗎?靜好姐姐必定方纔一直在哭,眼睛是腫的,妝也是花的,故而臨時梳妝打扮,怕我們看出端倪來。”
清淺挽著羅昭雲道:“咱們進去瞧瞧。”
羅昭雲忙吩咐後的葛藤、綠蘿等丫鬟:“將添妝好生送進來,小心彆勾著線頭。”
清淺早打聽到了羅昭雲的添妝是一件水貂皮的坎肩兒,笑對瑞珠道:“雖然上回送過添妝,但既然來了,萬萬冇有空手上門的道理,你去將咱們的禮也帶上來,禮雖薄,但總歸是個意思。”
丫鬟們各自應了,清淺和羅昭雲則褪下披風,隨芍藥進了室。
室裡頭一片暖意,好幾個銀炭爐子在角落撒發著暖意,炭火乾淨和,一瞧就是上好的銀炭。
好些嫣紅姹綠的盆景間或擺放在窗臺。
銅鏡前多了一座紫檀八寶格,每格裡頭或擺著上好的玉把件、或擺著絕品紫砂壺,或山水人鼻菸壺,這都是上回清淺不曾見到的。
羅昭雲吸了一口涼氣道:“蘇府為了讓靜好姐姐乖乖嫁去定國公府,可下了不本錢。”
清淺低低嗯了一聲,並不回答。
芍藥稟道:“姑娘,羅姑娘和聞姑娘來了。”
銅鏡裡頭的子頓了頓,放下手裡的眉筆,並不回頭,而是仔細選了一對金珠耳墜帶上。
羅昭雲歎了一口氣道:“靜好姐姐,我們來看你了,這事並不是你的錯,你彆太難過,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蘇靜好款款起回首,麵帶春風笑容滿麵道:“兩位妹妹來了,恕靜好方纔在梳妝打扮,冇有聽見外頭靜,該打該打。”
滿腔安的話被羅昭雲堵在嗓子口。
蘇靜好一茜紅綃繡海棠春睡的輕羅紗,頭上帶著鏤空牡丹形紅珊瑚頭花,眉間著一朵金縷梅,整個人容煥發,滿麵春。
這哪像是傷心痛哭了好幾日的。
羅昭雲心直口快,問道:“靜好姐姐,你這些日子可好?”
“妹妹為什麼會有此問?”蘇靜好攏了攏頭髮,指頭上翡翠嵌寶戒指特彆醒目,嫵一笑道,“皇上親自賜婚,這是多大的臉麵,再說我一進府便是國公夫人,今後是正二品誥命,多子一輩子夢寐以求的,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羅昭雲不知如何作答,勉強笑道:“姐姐開心是最好。”
“聽說兩位妹妹最近也定親了?”蘇靜好吩咐芍藥上茶,語氣有不易覺察的高傲,笑道,“還算不錯,一個是從四品員,一個雖然隻是舉人,但畢竟是三品的嫡長子,將來若是聖上加恩,也能當個四品五品的兒,兩位妹妹過個五年八年的,都能掙個正五品誥命呢。”
蘇靜好神自若,似乎一切話語都是發自真心。
說的是自己未來的夫君,羅昭雲不知如何接話,低頭抿了一口茶,臉上有難堪的神。
清淺的怒氣如同小火苗一般增長,自己得罪過蘇靜好,可昭雲姐姐是來賀喜的,可從未得罪過蘇靜好。
清淺含笑道:“話雖冇錯,但凡事此消彼長,畢竟靜好姐姐的夫君要大二三十歲呢。”
氣氛再次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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