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之？之兄？之哥哥？”趙胤連續喚了幾聲，最終出一副像是找到了滿意稱呼的表，“朕……我就在民間你之哥哥吧。相父……之哥哥也別再說‘微臣啊，陛下’之類的了，換個稱呼吧。”

賀蘭之激地在心里手，“那能否恕臣陛下‘小胤’呢？”

趙胤聽到這個直呼其名的稱呼不蹙了蹙眉，按理來說這可是大不敬之事，但一想到以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與關系，這個稱呼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的。

“那隨了之哥哥吧。”

“謝陛……小胤恩典。”賀蘭之笑盈盈地牽起小皇帝糯糯的小手，“那我們走吧，小胤？”

趙胤點了點頭，吩咐那些護著皇帝和丞相的侍衛變裝普通百姓，以便混人群之中隨時保護他們。

彼時的夜還未完全降臨，京城的暮十分怡人，瑰的黃昏暈漫在空中，在天邊的盡頭還是燦爛的金，好似翻滾起一道暖浪花。鮮紅的燈籠在街旁掛起，給行人鍍上橘黃的暖。

小皇帝頭次來訪民間，對周圍的一切都表現出莫大的好奇心，指著燈籠下還掛著好些已被或者未被猜出燈謎紙條，“之哥哥，這是什麼？”

賀蘭之耐心解釋道，“這些是燈謎，在元宵時節十分盛行，小胤不妨上去猜猜看？”

趙胤躍躍試地牽著賀蘭之的手快步走至燈謎前，被燈暈暖黃的宣紙上寫著“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一句詩。

猜一字。

看完燈謎，趙胤便著下細細思索起來，相比之下，他旁的那位之哥哥直接就一臉懵地杵在原地了。

古人連猜燈謎都玩這麼難的嗎？這麼文雅的燈謎，確定一般老百姓看得懂嗎？？

“我想出來了！”當賀蘭之還在懷疑自己智商時，趙胤便已經十分自信地報出了答案，“是‘倆’字。”

“小公子好聰明。”立于兩人后方的一個溫潤男聲朗朗道，賀蘭之轉看去，出聲者是一位清秀俊雅的儒生公子。

“不過是個字謎罷了，”趙胤瞥了這個擅自話之人一眼，不甚在意地道，“這位公子謬贊了。”

“可是我出的字謎，目前也就只有小公子一人答對了。”儒生笑瞇瞇地遞給小皇帝一串糖葫蘆，“喏，給頭籌的獎勵。”

趙胤頭一次見到糖葫蘆，想要手接下，卻又怕讓陌生人近有危險，只能扯了扯旁賀蘭之的袍子，示意賀蘭之替他接下。

賀蘭之還以為小皇帝怕生，出會心的淺笑，接下儒生手中的糖葫蘆，“謝謝這位仁兄。”

“不必客氣，”儒生似乎想要結面前這位淺笑爾雅的青年，向這位看似兄弟的兩人提議道，“二位應該剛來廟會不久吧？要不要在下帶二位逛逛？”

“不必了，多謝閣下好意。”還未等賀蘭之出聲，趙胤就搶先答道，“我們更喜歡兩個人，對吧之哥哥？”

“的確如此。”賀蘭之看著皇帝傲的小表，只好歉意對儒生報以一笑，“多謝閣下的盛。”

“那祝二位玩得愉快，我們有緣再會。”

“再會。”

賀蘭之向對方微微頷首，隨即便牽著小皇帝的手離開了燈謎區。

“小胤不喜歡那人？”

賀蘭之一邊問道，一邊將手中糖葫蘆遞給趙胤。

“我不喜歡被人打擾。”趙胤打量著手中裹著鮮紅糖的零，“之哥哥，這是什麼？”

“糖葫蘆，民間的零。不過大街上別人給的，還是可能不夠干凈。小胤要是喜歡，我們可以回去讓廚子做。”

趙胤也同意賀蘭之的話，隨手將糖葫蘆賞給了路邊攤頭上一個流著口水的孩子，“看你很想吃的樣子，給你吃吧。”

那小孩吸溜著口水的臉一愣，之后眼里迸發出激的芒，“真的送我嗎？！”

“當然。”

“謝謝你小公子！”小孩樂顛顛地接過糖葫蘆了起來，“不過我爹說了，不能白白收別人東西。這樣吧，我請你玩一局撈金魚，我爹就是開這個攤子的。”

“哦？”趙胤到底只是個孩子，一聽玩的便來了興趣，“怎麼玩的？”

“給你示范一下。”

小孩叼著糖葫蘆含糊不清地說道，手中拿起旁糊了一層紙的鐵圈，手法嫻地用紙網撈起一條小金魚，“像我這樣，用這個撈魚。”

“這太容易了。”趙胤輕嗤一聲，“給我來個網。”

小孩嬉笑著遞給小皇帝一個紙網，“大部分客人都這麼說，可一條都沒撈到的占了絕大多數。”

“我與他們不一樣。”趙胤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快準狠地出手撈向一條游歡快的小青魚。

小青魚被趙胤一舉捕獲，在紙網里蹦跶了幾下。還不等趙胤得意洋洋地向小孩炫耀，小青魚就十分不給面子地蹦破了漁網，靈巧地逃回了水中。

“事實就是，你與大部分人一樣。”小孩聳了聳肩，“謝謝你的糖葫蘆。”

趙胤被自己放出的話當場打臉，面上惱之，“我要再玩！”

“十文錢三個網。”小孩一邊嘬著山楂，一邊出三個指頭。

財大氣的小皇帝豪言道：“直接給我三十個網，我今天非要撈到這條魚不可。”

賀蘭之頭一次見到這麼瘋狂的小皇帝，忍不住了角，認命地掏出自己的銀子給沉迷撈魚的小皇帝買單。

該說趙胤一語讖還不知該說他是有自知之明，在破了二十九個網后，第三十次小皇帝終于撈到了這條小青魚，表看上去激極了，一張小臉在暖的照耀下紅撲撲得可。

“怎麼樣！”小皇帝把小青魚遞給小孩看，“了不得吧？！”

“客真是厲害，太厲害了。”小孩咽下最后一個糖葫蘆，遞給小皇帝一個小竹桶用來裝魚，“謝謝臨。”

收到這種不走心夸獎的趙胤也不惱，開開心心地拎著竹桶牽著賀蘭之繼續逛下去。

賀蘭之抬眼看了眼不知不覺黑下來的天空，盤算著先前聽說的煙花齊放的時間也將要到了，轉指著廟會一人跡罕至的高臺，神兮兮地道：“小胤，我帶你去那兒看一樣驚喜。”

“什麼驚喜？”

賀蘭之握著趙胤的手了，“小胤隨我來便知道了。”

趙胤不解地睨了他一眼，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手上暗暗用力回握了回去。

賀蘭之攜著趙胤踏上臺階，腳下的階梯通往的是一個從地壘起的高臺。二人邁步于頂端，一覽廟會的熱鬧景象。

夜已經降臨，天是絢爛的星空，遠是繽紛的燈海。銀河燈海相輝映，在天空的盡頭，似乎將兩分明麗完地融合在了一起。

高臺之上僅有他們二人，趙胤立于高臺俯瞰著這片景，“相父這是……”

話音未落，煙火頓時沖天炸開。暗金大雨濺落于空中，輝煌剎那，天空亮如白晝，接著是迎面而來的星辰無數，再而迅速的消逝。

一簇簇煙花擁上暮夜，展現著今夜最為絢爛的時刻。

趙胤目不轉睛地看著天上燦爛的煙火，直至第一煙火結束后，耳邊才傳來一個溫潤如玉的男聲。

“微臣挑選的地方，陛下覺得如何呢？”

趙胤轉頭看向賀蘭之，目不經意地撞上對方那雙顧盼生輝的墨目，心跳竟在那一刻了一拍。

璀璨的星辰、皎潔的明月，閃爍的流螢、闌珊的燈火，都像賀蘭之人的眼波在那兒閃閃爍爍。

第二煙火在短暫的停歇后復又開始。

但趙胤已經無心再去欣賞那煙火。

耳畔響起的只剩下了賀蘭之溫潤的聲音。

“陛下覺得如何呢？”

“朕覺得……”趙胤注視著賀蘭之的墨目，緩緩答道，“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