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勸他,「老大,這樣不太好吧?」
他拍了一下下屬的腦袋,「你是真人家老板傻了?咱們是雇傭兵,只負責拿錢辦事,對雇主不需有毫忠誠。他有付錢給我幫他待這個小孩嗎?既然沒有,那我這麼做怎麼了?再說又不可能讓這小孩真跑了。」
下屬被他這段歪理所折服,連忙稱他講得好,也不敢再攔了。
而裴向雀還是疼,那幾腳不知道踢到了什麼地方,他疼了整整一宿。
他也想了陸郁一宿。
裴向雀想,他的陸叔叔會來救自己的,沒什麼好怕的。
陸郁是在凌晨十二點接到了陸輝的電話。陸輝手裡有著裴向雀,很明顯是有恃無恐,獅子大開口,什麼都想要,陸郁全都答應了下來。
他讓陸郁現在停止一切搜索活,一旦發現有人就會立刻殺死裴向雀逃亡海外。至於易的地點和時間會在早晨再發過來。
陸郁劉春停下來,不要繼續搜查,自己則吃了小半瓶安眠藥,勉勉強強睡了一小會。
第二天的天氣不好,天幕低垂,厚重的雲了下來。一踏出房門,外頭便下了雪,有風在海面上打著轉,迎面就有雪絨撲過來。
這是個小碼頭,平時的人也不算多,卸貨都是零零散散的。而到了臘月,更是一個人影都沒有,是個適合易的好地方。
劉春帶領著手下先下了車,和這邊的人接頭,將備好的船放了下去,陸郁看了一眼那艘小船,面沒有毫改變,一言不發,率先邁了上去。
陸輝在雇傭兵的指點下,對清晨趕來的陸郁提出許多要求。船不能太大,人不能很多,最多持平,還有些細致卻框死了的條件。在這樣的危機之下,他那顆不太聰明的腦袋仿佛忽然變得靈了起來,一切都準備得比以往妥當。
陸郁站在船頭,面朝著陸輝乘坐的那艘的船,只給後的人留下一個背影。他的穿著一如往常,黑西裝白襯,袖口墜了兩顆金袖扣,為了輕便起見摘了表,腰間揣了把槍。
他從前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學了好一陣的槍,也曾去野外打獵,槍法很好,只是回了國,見的事不必親自手,倒是生疏了一些。
到了約定的時間,陸輝從船艙裡走了過來,旁的人拿槍死死比在裴向雀的腦袋上,陸郁的腳步一頓。
陸輝很陸郁的這種狀態,這是他從未做到的,想到這裡,他便親自把裴向雀抓在懷裡,也裝模作樣地拿著槍,威脅著陸郁。
裴向雀的況看起來並不好,臉慘白,額頭上滿是冷汗,長長的眼睫上凝著雪珠子,與深黑的眼瞳相比,白的分外明顯。
他本來是氣息奄奄的,可是一看到陸郁,恍恍惚惚的眼瞳裡就又有了。
陸郁的眉眼低斂,瞧著不遠的裴向雀,臉上還掛著微微的笑,沒有毫的張,還安著裴向雀,他溫地講:「阿裴,別怕,我來了。」
只有他一個人孤前去,劉春帶著其他人站在後,離得很遠。
陸輝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擺在船頭的那張桌子上頭,陸郁慢條斯理地拿出一份看了起來。
陸輝有點著急了,「昨天不是都談好了嗎?無論什麼樣的條件都要簽,你不要你這小人的命了嗎?」
他本來就就不太健壯,普通中年男人的健康水平,又沒有練過槍法,全靠前些天的訓練,此時也忘得差不多了。陸輝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文件上面,更顧不上邊的裴向雀了。
陸郁笑了笑,簽下了一個「陸」字,引得陸輝頭過來看。他心想,只要陸郁簽完了這份文件,整個陸家就是自己的了,誰也奪不走。
可惜他想的倒是很好,陸郁同他只在咫尺之間,將裴向雀一把扯了回來,另一只手早就放下筆,拿出腰間的槍,朝陸輝放了一槍。
這一槍離得很近,打中了腹部,大約是脾髒的位置,不可能救得回來了。他旁的幾個雇傭兵只覺得事態不妙,想要再追上去,水下卻鑽出來幾個人,朝上頭開槍,後頭的人也沖了上來,雇傭兵雖然價格高,單兵作戰很強,可是被人海淹沒也討不到什麼好。
雇傭兵頭子當機立斷,拉上其實已經注定沒救,也拿不到尾款的陸輝,就往自己準備的後路跑了過去。那些人也不是真的願意拿命去拼,追了一陣就放過了。
海風吹得很大,陸郁將裴向雀橫抱起來,一步一步朝車上走了過去。裴向雀的腦袋著陸叔叔的口,能聽到急促的心跳聲,他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問,「昨天晚上,我沒有,給陸叔叔唱歌,陸叔叔睡著了嗎?」
陸郁的心裡一片安寧,至暫時是安寧的,「睡了,睡了好久。不然你可以回去問問旁人,他們都可以作證。」
裴向雀笑瞇了眼,揪著陸郁口的那一小塊服,「那可就太好了。」
這條路很漫長,似乎走不到盡頭,陸郁的手進了裴向雀的服裡,指尖著尋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還有傷口。
他問:「我的小麻雀害怕嗎?是我沒把你看好,才別人把你拐走。」
裴向雀疼了一個晚上,在陸郁的懷裡漸漸放松下來,已經有些迷迷糊糊的了,「不害怕。因為我知道,我知道,第二天,就能看到陸叔叔了。」
他等到了,也見到了,還有什麼可怕的?裴向雀對於陸郁是全然的信賴,就如同曾經發生過的每一件事,裴定將他鎖在家中,他的生日,陸郁說的話永不會落空。
所以這一次,即使陸郁沒有承諾,他也明白,陸叔叔一定在尋找著自己。裴向雀這麼想著,簡直是勇氣百倍,什麼害怕都沒有了。
陸郁的手指拂過背後,向前頭過去的時候,微微一,裴向雀半睡半醒中都疼得了。他將一團的小麻雀放在車後座,掀開服,原來又白又的肚皮,現在卻添了一大片青紫,上頭還滲著紫的。
陸郁沒再看下去,他心想,方才那一槍該再打偏一些,至讓陸輝多些折磨後再死。
劉春和他的手下留在這裡理後事,陸郁帶著裴向雀去早就定好的醫院檢查。裴向雀的運氣很好,肚子上雖然被踹了幾腳,可都是皮外傷,沒傷到髒和骨,只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不要再蹦跳就不會出問題。
裴向雀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陸郁也躺在他的側,用長手長腳制住裴向雀的手腳,不讓他蜷起來。大約是由於年缺安全的緣故,裴向雀睡覺不老實,還總是喜歡蜷一團。可是他現在肚子上滿是淤,這樣的姿勢很可能會迫上去,陸郁便只好親上陣,將裴向雀的四肢牢牢摁住。
肚子上的疼痛,加上被迫,讓裴向雀不舒服地皺著眉。陸郁看著自己的小麻雀,一一地將他的頭發捋順,眉頭平,像是對待再珍重不過的寶。
而且這個寶現在被囚在自己的懷裡,誰也見不到。
陸郁出一個笑來。
裴向雀的病並不算嚴重,也不影響行,在家裡修養就可以了。可是陸郁卻在醫院裡待了很久,期間連工作都是由李程送到病房裡的。陸輝這件事的後續很好理,雇傭兵本就是個很好的借口,說是陸輝不幸被國際雇傭兵盯上了,丟了命。而那些下屬也因為經濟方面的罪行被公安機關逮捕,還有張,他被打斷了好多骨頭,最後的罪名是和國際恐怖組織易,這樣的罪名,大概是一輩子也出不來了。
這些都不必同裴向雀明說。
養病期間,除了陸郁和醫生護士,裴向雀幾乎沒見到一個人。日子久了,他即使是同陸郁兩個人過的再甜甜,也覺得有點不對勁。
一天早晨,裴向雀窩在床上,陸郁在一旁工作,裴向雀聲氣地問:「陸叔叔,靜媛呢?」
他最近強制被陸郁灌了許多補湯,撒也不能逃過去,所以長了許多,連下不似往常那樣尖尖的,瞧起來又又,像是在秋天吃了許多果子,養得胖胖圓圓,準備過冬的小麻雀。
陸郁一怔,放下手頭的工作,偏過頭,托住裴向雀的後頸,吻上了他溫熱的。裴向雀只會傻乎乎地瞪大眼,他已經學會了該怎麼回應對方的吻,可是一旦太過激烈,超過了他的理解范圍,他就沒辦法了,這能暈暈乎乎的了只小傻雀。
而這一個吻格外漫長且激烈。
裴向雀被親的渾發,仿佛力氣都用完了,眼底浸滿了水霧,只能伏在枕頭上,連脖子都直不起來。他的很紅,像是了的櫻桃,甜芬芳,再不采擷就會墜落。
可即使如此,裴向雀也沒被陸郁的吻迷昏了頭腦,還記著剛剛的問話,就是腦子不太清楚,「小鵪鶉呢?好久都,都沒見到了?也,也不來看看我?」
陸郁的眼神一暗,語調依舊溫,隨口編了個謊話,「放假了,和男朋友都出去玩了,現在還沒回來。你要把回來了嗎?」
裴向雀搖搖頭,他又沒出什麼大事,還是讓陸靜媛在外頭和對象快樂才是正經事。
陸郁才又笑了,他將又熱又甜的裴向雀從被窩裡撈出來,著雪白的耳垂吻了吻,似乎在講著漫不經心的閒話,容卻與表截然不同,「我的小麻雀,你應該一輩子就在我的懷抱裡頭,誰也不能見你,同你說話,讓你開心快樂,只有我。你的人生裡頭,只有我,就像現在。」
他從前只是這樣說,而現在卻真的在做。陸郁斷了裴向雀和外界的一切聯系,不僅是拒絕了陸靜媛和安知州無數次的探訪請求,他也沒有給裴向雀手機,不讓任何一個外人進來,整整半個多月,裴向雀的世界裡只有一個陸郁。
陸郁知道這樣不對,可他還是這麼做了。而裴向雀有時候會約察覺到不對頭的地方,也被陸郁輕描淡寫地糊弄了過去。
他想要欺騙裴向雀,實在是一件再輕松不過的事。
誰讓他的小麻雀這樣天真,又這樣相信自己。
臘月即將走到了末尾,離過年越來越近,劉春拿了一大筆錢,又和陸郁斷了聯系。雇傭兵依舊在海外逃亡,陸輝的不知所蹤,綁架這件事也沒有造什麼實質的損失,這件事都仿佛已經被淡忘了,甚至沒有存在過。
可陸郁知道這一切都沒有過去。他從前是依靠理智和現實克制著占有的滋長,他的小麻雀好好地活著,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誰都不可能傷害到他。所以過了分的,病態的占有也得在這樣的現實,裴向雀的快樂中低頭。
而這一回,陸輝的綁架卻打破了這個過去存在的現實。
他將裴向雀放在外頭,卻沒能保護好他。
如果按照陸郁原先並不算太嚴重的病來看,病態的、不該存在的、暗藏於心底的占有或許會在和他的小麻雀漫長的相中漸漸消失痊愈,也有可能一直存在,與理智相斗爭,可是一輩子也不可能破土而出。
而現在這個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這份見了的就像是長滿了毒刺的花,於黑暗中愈發繁茂,對牢籠之外的裴向雀虎視眈眈。
陸郁心底且不為人知的在嘲諷著他自己,還不如同前世一樣,將裴向雀鎖在宅子裡,還不會出現這種況。
那是一種。
這不是好現象,陸郁很清楚明白,他的病越發嚴重了起來,已經不能被制住,自顧自地切斷了裴向雀和外界的聯系,而下一步,就是如同前世一樣,將他放置在金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