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房洗了個澡就躺上床，睡時角都帶著期待的笑。但很快，一個多小時過后，手機鈴催命似的響，許言起一看，是虞雪助理的求救電話，說虞雪喝多了。

許言掛了電話下樓，和虞雪的經紀人蕓姐同時到車邊，蕓姐低聲音哀嚎：“小祖宗！”

車停在VIP通道門口，防止被拍。許言把虞雪打橫抱起來：“先送去我那兒，你們那層太多藝人和團隊，萬一上了不太好，狗仔也盯得。”

“你能不能給我惹點事啊姑！”蕓姐捶頓足，“我遲早要給你氣到吃救心丸。”

許言想笑，心說不惹事就不是虞雪了。還是個素人的時候就通宵喝酒，名后依舊保持我行我素的畫風，有人喜歡，也有人看不慣，很正常。

和許言在圈里是公認的好，許言在國外那幾年，因為主攝風景，又很回國參加活，大眾知名度并不算高，是虞雪放著國大把的攝影師不要，專門飛法國找他拍照。團隊每次發相關照片微博時都按虞雪的要求一次不落地@許言，直接間接地為他搭建流量和商務合作——如果說作品是許言在攝影圈里站穩腳跟的基礎，陸森是帶他邁進時尚圈的伯樂，那麼虞雪就是閉眼送娛樂圈資源的誼富婆。

就跟那種看直播嘩嘩嘩打賞火箭法拉利的榜一土豪老哥似的，簡單暴，效果立馬看得到。

出了電梯，許言抱著往自己房間走，虞雪不知道哪筋又不對了，開始大聲唱歌。助理慌手捂，但還是鬧出了點靜，走到門前時他們聽見咔噠一聲，許言房間對面的那扇門打開了。

蕓姐和助理雙雙飆升，許言抬頭和沈植對視一眼，安們：“沒事，認識的人。”

虞雪也不唱歌了，眨眼睛盯著沈植看，那張臉著實有讓人過目難忘的本事，以至于雖然醉得不輕，卻還是很快就回憶起三年前那個舊小區，站在許言家門口等了一夜的男人。

“哎，這不是……”

在說出任何不像樣的話前，許言把抱進房間。

剛把人放到床上，手機又響了，主編打來的。許言讓們先看著虞雪，自己到客廳接電話。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個包拷丟了，許言去電腦里找出來給發了過去。

有人按門鈴，許言去看貓眼，接著把門打開。

“需要解酒藥嗎？”沈植問，“吃了會舒服點。”

“好。”許言說，“謝謝。”

沈植點頭，回房間拿藥，許言把門虛掩。助理去洗手間擰熱巾，蕓姐在打電話，許言坐到床邊，了張紙巾想幫虞雪眼淚，結果剛一俯，就被撈住了脖子。

“剛剛那個人……跟你到底什麼關系？我以前就在你家門口見過他呢。”

這人醉了也不改八卦本，許言沒說話，虞雪一癟又掉下淚來：“老公，你怎麼背著我在外面做0呢？”

許言：“……”

沈植進房間時剛巧上助理在客廳倒水，對方頓時有點驚恐，沈植抬手搖了搖藥盒，輕聲說：“來送解酒藥。”

“好的好的。”助理小聲應道，“謝謝你！”接過解酒藥，沈植跟一起往臥室走。

許言回頭看了眼，沒注意到推拉門旁的沈植，他對助理說：“巾給我。”助理將巾遞過去，許言幫虞雪了眼尾的淚，把熱巾敷在額頭上，問，“會不會想吐？”

虞雪搖搖頭，目穿過許言肩膀，看見沈植，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哆嗦了一下，也不老公了：“許言。”

許言忍地閉了閉眼，耐心地問：“怎麼了呢？”

“空調，溫度調高一點。”虞雪慫慫地把跟沈植對視的目收回來，喃喃說。

助理立刻調了溫度，許言看見手上的藥盒，才意識到沈植送藥過來了，扭頭一看，沈植確實站在那里。許言沒多留意，手去拿水杯，跟助理說：“拆兩顆出來。”

他握水杯的右手中指上圈著一枚漂亮的戒指，虞雪接過杯子，左手，同樣也是中指，戴著跟許言一模一樣的戒指。

哄著虞雪把藥吃下去，許言疲力盡地站起來，回想跟沈植說聲謝謝，但門邊的位置已經空了，沈植走了。

“許言。”虞雪終于清醒了點，靠在枕頭上，難得嚴肅地問，“那個人，他是不是變態？”

“什麼？”

“他剛剛的表……”虞雪好像心有余悸，“我覺是那種心理有問題會把你關在地下室的人。”

“他是律師。”許言痛苦道，“反正關誰也不會關你，你趕閉。”

沈植弓著背，雙手撐在洗漱臺上，臉上，他盯著水池里那片波粼粼，眼前卻仍然是許言被虞雪摟著脖子的樣子，那對戒，助理見怪不怪的表……

在此之前他仍抱有一僥幸，因為上次許言沒有正面承認在談，只說要一段正常健康的。沈植想，他做得到的，雖然他還有缺點，但他可以保證一定一定不會再傷害許言，一定會盡自己所能地去許言，只要許言愿意給他機會，給他時間。

但現在呢？

所想的都落空，沈植抬頭看著鏡子，他憑什麼認為許言會為一段失敗的過去畫地為牢？明明在很久很久以前，許言就是個再果斷不過的人，放了手就不會回頭。

只有他，只有他在三年里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想著挽回，或是重新開始。

剛剛他站在那間房間里，全程僅僅幾分鐘，但最后三十秒，他的聽覺徹底失效，耳鳴聲陣陣，視線里的場景開始變得扭曲——許言的背影、水杯、戒指、燈……像調盤里的料，被筆刷混攪在一起。

最后沈植甚至連站穩的能力都快消失，他意識到自己再待下去會是什麼下場，所以他退出。

沈植直起，從洗手間回到臥室，目放空，他在床邊坐下，拿起桌上的藥盒，里面一共九個小方格，每一格都塞滿藥片，圓的，橢圓的，方形的。他從著“安眠藥”標簽的方格里取了兩片，含進里，喝了口水咽下。

他拉開被子躺進去，不關燈，閉上眼。

沈植在一陣窒息中醒來，口像了重，空調開著，但上冷汗布。他在眼睛尚未睜開時就察覺房里是黑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了。

他花了將近一分鐘時間，才慢慢吐出一口氣，又深深吸了一口，膛起伏時終于能知心跳。四肢發麻，重得抬不起來，沈植竭力手去開關，可怎麼也沒找到，怎麼也找不到，他開始變得急躁。

又回來了。這個念頭無法遏制地在腦海里浮現，很快，生理反應印證了它，沈植重新回到呼吸不暢的狀態，不同的是心跳得很快，快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里猛踢。他像一條水的魚，張不斷呼吸，但這并不是他要的氧氣。

沈植掙扎著翻了個，整個人摔在地毯上。聽不見聲音，看不見，他甚至懷疑自己被關進了什麼容，長手往前夠，沒有邊緣，無法知這個容有多大，它到底會有多大。

他到了一塊的邊角，是茶幾。沈植扶著邊沿站起來，他看見一道細弱的線，從大門的門底下溢進來，很細很細的一條，看起來也很遠。沈植想，也許有一條完整的馬路那麼遠。他跌跌撞撞地朝那道去，一路上倒了椅子和水杯，還有其他的什麼東西。兩條異常沉重，沈植費盡力氣拖著它們，分不清那到底是行走的工，還是的累贅。上門把手的那刻，他覺自己到達容邊緣，他找到了。

用力拉開門，眼前是酒店走廊，暖黃的燈，暗紅的地毯。

咔噠一聲，沈植微微睜大眼睛，看見對面的房門打開。

許言摟著虞雪走出來，打照面的一瞬間他并不驚訝，臉上還是淡漠又疏離的表。沈植凝滯的目艱難向下，看見許言脖子上的吻痕。

虞雪笑靠在許言懷里，沈植驚覺自己逃離的或許不是什麼容，而是他賴以生存藏自我的棲地。他現在想退回房間里，退回他的容，但聲音卻先一步從里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