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斐說完，一個縱步沖上去，一刀劈在了棺材上。

黑煞相當敏捷，快得像鬼影似的，幾個縱跳間又換了一口棺材站立。

可是，它沒有離開，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們，仿佛一只潛伏在黑暗里的兇，隨時都要攻擊-

收尸房里風陣陣。

大黑不懂花俏的武功，沒有漂亮的技巧，只會原始的搏斗。

以命搏命，激起濃重的殺氣！

時雍冷冷看向趙胤。

他一不，目深深淺淺，不下命令，也不阻止。

靜寂中，大黑咆哮如雷。

“楊斐你去關門！”謝放沉聲道：“我來干它。”

時雍舌尖輕輕過牙齒，突然罵了一句，就朝大黑沖了上去。

“你還不快走，人家要關門打狗了。”

“阿拾。”謝放一把拽住的手腕，“別去，這畜生極是兇狠——”

“松手！”時雍厲！

“嗷嗚！”黑狗頭低低嗚咽，突然盯著退后兩步，一個調頭從開的窗戶躍了出去。

楊斐正在關門，見狀沖過去一看，黑影已躥了芭蕉林，不見蹤影。

“跑了？”楊斐氣得磨牙，“可惜沒能宰了它。”

謝放看著他傷的胳膊，“趕包扎一下吧。止。”

“狗畜生，就盯著我咬。”楊斐越想越氣不過。

時雍揚揚眉，“誰讓你欠。”

“你——”

“閉！”趙胤終于出聲。

他呵止了楊斐，朝時雍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負手走在前面。

剛才他一直沒有做聲，但時雍很清楚，維護大黑的心思太過明顯。哪怕他不說，也能清楚地察覺到趙胤的懷疑，尤其看過來的那一眼，芒銳利，暗含殺氣。

只不過，再怎麼懷疑，也不敢想時雍就在他眼前吧？

~

離開殮房的時候，雨停了。

時雍落在趙胤后，邊走邊想著剛才的事，突然聽到背后傳來悉的鈴鐺聲。

停下腳步，慢慢回頭。

大黑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了。

剛才在殮房里瞧不清它的樣子，現在一看，它削瘦而狼狽，見皮不見，一漆黑的狗被雨水打，一縷一縷粘了坨狀，除了一雙凌厲的眼瞳，看上去就像了許久的流浪狗一般。

“黑煞又來了！”楊斐吼道。

“怕什麼？都快死了，還能咬死你？”時雍諷刺。

“這狗真不簡單。都瘦這樣了，還能幾次三番躲過楊斐的砍殺。”謝放說。

“有些人連狗都不如唄。”時雍嘲道。

“你說誰呢？”楊斐氣得炸。

“夠了！”趙胤突然冷斥，回一眼站在雨地里的黑狗，“楊斐，回去自領二十軍。”

“爺！我這剛被狗咬了……”

“三十。”

楊斐：……？

大家都是替爺辦差的人。

他被惡狗咬了，為什麼罰的還是他？

……

一行人越走越遠。

時雍回頭看了一眼，大黑也在看。不知它還認不認得，盯著退后兩步，腥紅的舌頭出來，了，又將子回了殮房門口的芭蕉林下。

它太瘦了，皮包著骨頭，一點都沒了。

時雍明明記得，大黑是非常健壯的，一頓可以吃下幾斤牛，胃口極好。那日被帶詔獄，大黑沖到門口，還曾咬傷過人，再后來被驅趕出去，時雍就再沒有見過它。

沒有想到，它會在殮房。

大黑是在找……的嗎？

時雍別開眼，漫不經心地問：“時雍葬在哪里？”

楊斐哼聲，“葬什麼葬啊，魔頭都配不上一副棺材板，丟葬崗去了——”

說完，看大黑又沖他齔牙，他揚了揚刀，“再兇，把你也宰了，一起丟葬崗去。”

時雍掃他一眼，走向馬車。

大黑尾了，往前走幾步，遠遠地吊在后面。

時雍停下，大黑就停下，坐在遠看。

見狀，楊斐嗤一聲，低聲對謝放說：“沒想到時雍的狗也是個狗奴才，見到兇狠的人就慫。”

謝放瞪他：“你說兩句吧，沒見爺的臉不好？”

“不好嗎？”楊斐撓了撓腦袋，向趙胤冷漠的背影，嘖了一聲，放低聲音。

“爺今兒是好生奇怪。被阿拾那小丫頭糊弄得說什麼都信。我跟你說謝放，阿拾這丫頭，不簡單。你看見哪家小丫頭，見到死人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干的就是這行，爹也干這行。”

“連時雍的狗都不咬，這又怎麼說？”

謝放搖搖頭，給他個“自行領悟”的眼神，嘆氣走在前面。

楊斐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又看一眼時雍，哼了聲，“早晚我要揪出的小辮子來。”

……

時雍是和宋長貴一起回家的。

路上，宋長貴幾次想張口問點什麼，都因時雍板著臉心不在焉而作罷。

算了吧！宋長貴想。

兒不想說的，他就不問。

等放下心結，對他沒了芥，自然會告訴他。

父倆進了胡同，遇到的人看到時雍都出吃驚的表。

“宋仵作，阿拾這就回來了？”

“托您的福，回來了回來了。”宋長貴是個老好人，見人就拱手作揖，不停地解釋。

“錦衛的老爺查清了，這案子跟我們家阿拾無關，只是帶過去問了個話。”

“那就好，那就好。福大命大。”

宋長貴一路敷衍著到家，時雍一句話都沒有說。

推開院門，一只鞋從里面飛了出來，正好砸中了宋長貴的腦袋。

鞋是阿拾的。

宋長貴一看，當即黑了臉。

“你們在干什麼？”

王氏和宋香正在院子里清理雜，在的料想里，阿拾這次是回不來了，所以，王氏把阿拾的東西都清理了出來，好的留著給宋香，破的直接丟掉。

這只鞋是宋鴻和宋香鬧著玩的時候，丟出來的。

看到時雍似笑非笑的臉，王氏大驚失，“你怎麼回來了？”

時雍瞥一眼宋長貴，懶懶地說：“爹，后娘好像不想我回來呢？”

王氏臉一變。

這小畜生居然學會挑撥離間了？

“阿拾，你說的是什麼話？”

王氏嗔怒地看一眼，馬上反應過來，笑著在圍上了手。

“他爹，我和阿香正在幫阿拾整理東西呢。把那屋的被子、服都抱出來曬洗了。這鞋子……破了就不要了，看著晦氣。”

宋長貴是個老實人，不愿意家宅不和，看妻子留了面子和臺階，順著就下了。

“阿拾，還不快謝謝你娘。”

王氏一副便不暢的樣子。

阿香抬著下，擺明了笑話阿拾拿沒辦法。

“好呀。”時雍瞇起眼笑，“我那屋，褥子帳子全快發霉了。麻煩你們都拆洗一下吧？哦，門口還有兩雙鞋，淋了雨發霉了，都一并洗洗。”

宋香睜大眼要罵人，被王氏拉住，警告一眼，不敢再吭聲。

時雍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懶得多看一眼。

這對母在心里，就和地上的螞蟻差不多，踩死都嫌浪費時間。

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