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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祖宗甜又野》番外二十九 與妻書

得知顧聽茵懷孕的那天,天氣格外好。

暖燦的沿著窗柩流淌到書桌之上,踮著腳,急急從書架上出一本書。

沈知謹從后面環住的腰,把人穩穩抱在懷里。

“想看什麼?我幫你拿。”

顧聽茵扭頭看來,杏眼晶亮:

“《太黑子》!《黑與時間彎曲》!不不,還是《the

Universe

in

a

Nutshell》!哎呀,是不是《ThePhysicalUniverse》更好?”

沈知謹失笑。

“怎麼突然要看這些?”

每次看這類書,都是斗志昂揚而去,丟盔棄甲而歸,瀟灑揮揮手,把書扔給他。

但他如果看得久了,就會再來把書走,把自己扔到他懷里。

顧聽茵睜圓了一雙烏黑的杏眼,神認真:

“胎教呀!當然要盡早抓起!萬一以后糖糖也和我一樣,看不懂理怎麼辦?”

糖糖這個名字,是剛剛取的。

又抬手指著書架,著聲音念念叨叨:

“剛剛那幾本是不是不夠?要不還是阿謹你來幫糖糖選?”

沈知謹愣了下,倒是真沒想到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這個,雋秀干凈的眉眼笑意舒展。

“現在是不是太早了點?”

顧聽茵輕哼。

“哪里早了?必須從現在就努力!”

沈知謹幫將幾本書都拿了下來。

“我陪你一起看?”

顧聽茵連連點頭。

“有不懂的,你可以直接講給糖糖聽!”

兩人在書桌前坐下。

顧聽茵低頭看了眼尚且平坦的小腹,認真叮囑:

“糖糖,你可要爭氣點,以后爭取和爸爸一樣聰明哦!媽媽連遠鏡和星云圖集都給你買好啦!”

隨后,拿起放在最上面的《ThePhysicalUniverse》,翻開認真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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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鐘后,顧聽茵手里的書翻到了第二頁。

的眼睛已經困得睜不開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沈知謹打算抱回去休息:

“去睡覺?”

“!”

顧聽茵猛地回過神來,立刻搖頭拒絕:

“不、不行!書還沒看完呢!”

說著,用力睜大眼睛,狠狠地盯著書。

但沒過一分鐘,那些字跡就出現了幻影,的眼皮又不控制地合上。

努力掙扎著,開始胡言語。

“糖糖……今天的胎教還沒……”

沈知謹拗不過的頭發。

“那我念給你和糖糖聽?”

顧聽茵終于松懈了心神,點頭:

“好!”

沈知謹從后面抱著,幫拿著書。

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安靜的房間響起。

過了許久,聽到規律的呼吸,他終于停下,垂眸。

落在的睫上,在眼瞼投下淡淡影,白皙清上,甚至可以看到細細的茸

他吻了吻的眉心,掌心輕覆在的小腹,角微彎。

“糖糖,爸爸給你買了畫冊和畫筆。”

“像媽媽更好。”

……

濃重。

沈知謹緩緩睜開眼睛。

房間里一片黑沉。

他睜著眼,看著天花板,又像是什麼都沒看,眸幽沉晦,竟似乎比這夜更沉。

上像是了什麼東西,沉重的他幾乎無法氣。

他坐起,將被子掀開,膛劇烈起伏,大口呼吸著,爭奪著空氣中稀薄的氧氣。

像是瀕死的魚,除了呼吸,再做不了其他。

房間安靜至極,他甚至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他一只手死死按住心臟的位置,因為用力,襯被攥出皺褶,指節青白,手背之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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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能睡著。

一閉上眼,就是鋪天蓋地的火,燒的他渾都疼。

清冷的月勾勒出他消瘦單薄的形。

他蜷著靠在床頭,只剩下抑到幾乎令人窒息的息。

腔像是被生生掏出了一個大模糊。

每一次呼吸,冰冷的風瘋狂灌,帶起灼燒撕裂的疼。

他張了張,卻說不出任何字句。

終于,他垂頭抵在膝上,脊背劇烈抖起來。

……

又是整夜的失眠,他睜著眼睛獨坐到天明。

有人敲門,走了進來。

“阿謹。”

齊叔端著粥走了進來,神復雜地看著他。

這段時間,沈父沈母都病倒了,沈知謹也一直把自己鎖在這里,閉門不出。

時間像是停擺。

他和沈父沈母關系很好,便專程過來照看沈知謹。

“吃點東西吧。”

他把粥遞過去。

沈知謹終于了。

才幾天時間,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下泛著青黑,眼底滿是

他變得遲鈍,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齊叔在說什麼,轉,抬手去接那碗粥。

但他此時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那碗粥他竟是都沒能接住,“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沈知謹低頭看去,臉上沒有任何表,過了一會兒,他終于意識到東西掉在了地上,手就要去撿。

“阿謹!”

齊叔連忙攔住了他,

“碗碎了,我來收拾。”

說著,他迅速把那片狼藉整理干凈。

沈知謹看了會兒,又收回視線,眼神沒有任何焦點。

齊叔心里嘆了口氣。

“阿謹,你不能總這樣不吃不喝的,熬不住啊。我再去幫你盛一碗。”

沈知謹依舊沒說話。

這段時間,他一直是這樣,像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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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叔轉過,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來。

“阿謹,大家都……很擔心你。如果知道你這樣……”

顧聽茵的名字幾乎已經了一個忌,誰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可發生的已經發生。

他再這樣下去,只怕——

沈知謹眼睫微微了下。

良久,他終于開口,干裂的瓣微,聲音沙啞至極。

“……我想喝花生昔。”

齊叔愣了一下,看他總算開口,并且肯吃東西了,連忙點頭:

“好!我這就去幫你買!”

齊叔作很快,擔心花生昔不夠,他順便還買了幾盒花生

其實沈知謹現在的腸胃很脆弱,不好吃這些,但這是他目前唯一開口說想吃的東西,也就顧不得那些了。

“你先稍微吃一點,晚些再喝點粥暖暖胃。”

齊叔說著,看沈知謹打開盒子,拿起一片花生嗤喂到了里,想著不管怎樣,總算是開始吃東西了,心下稍松。

“我去幫你把粥熱一下。”

說完,他退了出去。

沈知謹緩慢咀嚼著那片花生,吞咽。

而后,他又拿起一片。

他機械地作。

是很悉又很陌生的味道。

他們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總讓他幫忙吃這些東西,再湊過來聞他角的氣息。

后來他吃的了,因為吃了花生就不能吻

算起來,他的確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些了。

他不停往里塞著花生,好像這樣就能將心底的那個填補上。

直到他的手撈了個空——

他低頭,這才看到盒子已經空了。

可是,不夠。

他又拿過那一杯花生昔。

打開封蓋的一瞬,濃郁甜香的花生與味撲鼻而來。

他喝了一口。

甜膩的味道充斥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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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胃部忽然劇烈痙攣起來。

“阿謹,粥已經熱好——”

齊叔剛來到門口,卻沒看到人。

嘔吐聲從旁邊的衛生間傳來。

他一怔,這才見到桌上滿滿三盒花生竟然已經被沈知謹吃完,空了的花生昔杯子倒在地上,只余下一點殘余,沿著杯口淌出,一片狼藉。

他心中一,立刻朝著衛生間走去。

沈知謹跪在地上,扶著馬桶,之前吃的所有東西,又全都吐了出來。

因為消瘦,他的肩胛骨變得格外突出,顯得嶙峋,那模樣,似是要將一切吐出。

幾乎嘔出來。

齊叔端著粥的手微微抖。

……

又一個深夜。

重復的黑暗夜,重復的寂靜無聲。

一切都和昨天,昨天的昨天,沒有任何不同。

沈知謹睜開眼鏡,靜坐許久,終于來到書桌前。

他擰開臺燈,昏黃的燈映在他蒼白至極的臉容之上,竟像是明的。

他從屜里拿出一本畫冊,翻開。

第一頁,是他,在西京大的林蔭道。

第二頁,是他,在如瀑的暴雨中。

第三頁,是他,在餐廳的一角落。

……

這上面都是他。

從初見,到現在。

畫了厚厚的一冊。

無數遍描繪他的眉眼,以至于他這樣向來不在意自己容貌的人,也清晰記住了自己在眼中的模樣。

他一頁頁看過,最后一頁,他懷里多了糖糖。

他盯著這一頁看了很久很久,才繼續往后翻。

空白。

什麼都,沒有了。

他拿過一支筆,筆尖落于那大片的空白之上。

——茵茵。

……

茵茵,我今天又失眠了。

你大概不知道,我最近都沒有睡好,也不太能吃得下東西。

其實我很想好好睡一覺,因為只有那樣,或許才能見到你。

可現在連這都了奢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都是我的錯,你生氣是應該的。

可你有很多種辦法能懲罰我,為什麼偏偏是這一種,連讓我問你一句疼不疼的機會都不給。

茵茵,我現在不喜歡花生昔了。

再有三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又是一天。

可是我害怕。

我怕明天是晴天,太很大,風很熱,你不會來找我問路。

我怕明天是雨天,大雨傾盆,滿地泥濘,你不會來讓我幫你撐傘。

我怕明天天氣很好,也怕明天天氣不好。

因為你都不會再來了。

我怕沒有你的每一個明天。

我努力過了,我試著睡覺,試著吃東西,試著看書,試著像以前一樣,讓生活回到正軌。

可我做不到。

行星的運行軌道不會因為流星而變化,可原來它失去的是它的恒星。

只能錯、坍、毀滅。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上課,給你講過的能量守恒定律。

原來也遵守這條定律。

既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只會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從一個人轉移到另一個人,而的總量保持不變。

大約是你曾經給我的太多,現在終于到我償還。

一日日,一年年。

我可以還,可現在,終于連這個機會,也沒有了。

……

他寫完最后一個字,放下筆。

窗外,天熹微。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猩紅的緩緩滲出。

很奇異的,并不疼。

或許更是一種解

他慢慢俯,閉上眼,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次,終于不用害怕明天。

……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到都是一片漆黑。

他不知該去往哪里,立在原地,寒風徹骨。

“阿謹。”

有人喊他。

他心神一震,回頭看去。

周圍的黑暗在這一瞬迅速褪去,只剩下鋪天蓋地的刺目的白。

朝他走過來。

他僵在那,渾無法作。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看到過,此時一眼都不舍得錯開。

“……茵茵。”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發

在他前站定,拉過他的手,眉頭蹙起,小臉上滿是心疼。

“阿謹,你疼不疼啊?”

疼啊。

怎麼會不疼。

口滯間發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輕輕吹了吹他腕上的傷,揚起小臉。

“阿謹疼,我也疼啊,還有糖糖。”

他心底像是被什麼狠狠刺過。

“不要阿謹疼。”

抱住他,搖著頭,低聲喃喃。

寂靜中,一片他聽見自己說——

“好。”

……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齊叔正守在床前,見他睜開眼睛,終于松了口氣,低聲道:

“阿謹,還好發現的及時,你沒事兒就好。這件事你爸媽那邊我都還瞞著,但你以后可別再——”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意思已經再明了不過。

沈知謹沉默許久,聲微啞。

“不會了。”

齊叔心里不太敢信,正要再問,就聽沈知謹忽然道:

“最近的花店在哪里?”

齊叔一愣。

“怎麼了?”

沈知謹向窗外。

熱烈燦爛,甚至有些刺眼。

“茵茵喜歡山茶,這星期還沒有給買。”

他道。

他不舍得疼,所以哪怕里已經模糊,疼到極致,也堪堪忍下。

哪怕時漫漫,不見盡頭。

但他答應了的,當然要做到。

他卻迎著,看了很久,終于淡淡笑了笑。

其實,何必。

他已經死在那片燦爛至極的里。

溢滿了

------題外話------

寫書這麼久,我為沈知謹流的淚最多。

至今天,終于可以畫上一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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