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回門（三）

朱家和沈家同在德州城，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坐馬車，慢慢走的話，需要將近個把時辰才能到。

此時，朱家的大門已經打開，為了迎接今日的貴客，從昨天開始，府的氣氛就是十分張，下人們馬不停蹄地忙著自己分的事，還要隨時提防主子們突然變了心思，突然要求重新佈置。

毫無疑問，沈家全府上下，都把今天當了一個大日子，與其說是在迎接新姑爺，還不如說是在迎財神。

一路上，車廂一片寂靜，無人談。

朱錦堂閉目養神，沈月塵則是坐在他的邊，眼觀鼻，鼻觀心，神淡然，毫無喜。

朱家隨行的仆人跟隨在車旁，偶爾會低喊幾聲，驅趕那些湊過來看熱鬨和乞討的老百姓。

沈家門外小廝們，早已經長了脖子等待了整整一個早上，更有甚者連午飯都下去吃，一心想瞧瞧那個傳說中的朱家大，連老夫人都要親自出門接見的新姑爺，究竟是如何厲害非凡的人。

須臾，有眼尖的人，遠遠地瞧見了一行人跟隨著一輛華麗蓋頂馬車往巷子裡走來，立馬轉過，飛奔進院，喊話道：“大小姐和姑爺到了。”

幾個丫鬟聞言，急忙穿過迴廊，奔向正院的西暖閣，也不進屋，隻在簾子外麵福行禮，氣籲籲地歡喜道：“啟稟老夫人，大小姐帶著新姑爺回府了。”

沈老太太聞言，滿臉笑容，放下茶碗，吩咐眾人道：“月塵回來了，咱們都過去看看吧。”

沈誌雲緩緩起，作有些慢吞吞地，不似其他人那樣迫不及待。他到底是四品知府，平時是在家在外都擺慣了架子的人，而朱錦堂再怎麼生而不凡，到底還是一介平民，如今又了自己婿……為老丈人卻要出門去迎接婿，無疑讓他覺得有失麵，心裡彆扭……

沈誌堅和蕭氏倒是積極得很，攜著沈月娥和沈月嫤姐妹倆地走在最前麵。

沈月嬋和沈月英一左一右地候在母親邊，瞧著沈月娥上那件鵝黃的長，滿臉不屑，角泛起一冷笑。

雖然有些瞧不起他們那副結相，但是自己在早晨的時候，也是在穿著打扮上很下了一番功夫的。到底是大富之家，總不能失了麵。

早起時，姚氏就特意過來為們姐妹倆仔細妝扮，親自給們挑了裳來穿。當時還有些不解，隻覺得朱家縱使顯貴，自己隻要穿著得就好。誰知，姚氏隻是著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一定要給朱錦堂留個好印象，你們姐妹倆的婚事，如今也在這上頭呢。”

姚氏點到為止，冇有多說，反倒是讓沈月嬋心中多了不揣測，不知母親又在背後打著什麼如意算盤……

其實，早在沈月塵出嫁那天，姚氏和老太太就在一起盤算了這件事。

在姚氏眼裡，沈月塵是托著死人的福氣才嫁進的朱家，所以心有不服，想著若是要讓朱錦堂親自挑選的話，就算是用腳趾蓋想，他也不會選的。

那夜，姚氏覷著老太太的臉，試探地問道：“月塵那孩子，心思單純又不喜與人往，到了朱家能做得好嗎？”

沈老太太聞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姚氏，抿了口茶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一家人不用遮遮掩掩的。”

姚氏笑了笑，自然有話說道：“媳婦的意思是，月塵那孩子子溫順，又不太懂人世故，邊除了那幫婆子丫鬟之外，連個能幫襯出力的人都冇有……朱家雖然家大業大，但那一大家子人也不是好相的，萬一遇上什麼事，我怕會委屈……”

老太太聞言，隨即笑道：“你想得倒是周到，那你說該怎麼辦？要這麼做才能幫到那孩子一把？”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老太太怎麼會不明白姚氏的想法。但是，這種話，還是要從自己的裡說出來才行。

姚氏索把話說開：“我想，既然秦家那樣顯貴的人家，都肯屈尊降貴，為了籠絡朱家，不惜把兒送去做姨娘。咱們為何也不趁熱打鐵，再送個人過去幫幫月塵呢？到底是家裡的姐妹，一起齊心合力，想來彼此有個照應，日子也會好過些啊。”

老太太聽著聽著，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早知道姚氏是個財如命的人，卻不知還有這樣攀附權勢，死纏爛打的覺悟。

“這番話，從你裡說出來，可真是不容易啊。”老太太微微沉道：“那你看看，咱們家裡哪個孩子最合適啊？月嬋一直不都是你的心頭寶呢，將來存有大指的人，你捨得讓過去給朱家做姨娘嗎？”

論容貌姿，沈月嬋絕對是眾姐妹中最出眾的一個。

姚氏自然捨不得讓自己的兒做姨娘，很是猶豫著道：“我當然還是更屬意於月英的，但的子太，膽子又小，總是冇姐姐上的那份韌勁兒。”

老太太歪靠在羅漢床上，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姚氏略微頓了頓，“如果月嬋真能幫得上忙，這點委屈也就不算委屈了。”

名分固然重要，但隻要有手段，冇什麼事是做不的，事在人為，姨娘變正室，又不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一直等著把話全部說完，方纔語重心長道：“媳婦啊，你能這麼事事為沈家著想，的確不易。但是，現在就開始打算這件事，實在有些太早了。常言道，貪多嚼不爛，咱們還是慢慢來，先看看月塵那孩子做得怎麼樣再說吧。”

沈月塵才進門，連腳跟還冇站穩呢，正是自顧不暇的時候，怎麼還會有力提攜彆人。

姚氏聞此，臉上頓時出尷尬的神。

貪多嚼不爛，老太太這是在嫌多事，嫌貪心呢。

沈老太太跟著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準備回門，其餘得就不要想了，切記分寸，莫要惹人笑柄。”

姚氏聽了這話，點頭長長地“恩”了一聲，臉難看至極。忍了忍，把剩下的話，嚥進了肚子裡。人總有老的時候，也總有說不話的時候，現在犯不著和這把老骨頭爭個高下，以後總有自己當家做主的時候。

朱家的馬車緩緩駛過大街，穿過巷口，終於在站滿了人的朱家大門外停了下來。

久候在大門外的下人們，個個一臉期待，卻又不敢出聲，隻小心翼翼地著那輕輕拂的車簾子。

隨行的小廝過來通報，朱錦堂睜開眼睛，輕輕嗓子道：“到了嗎？”

沈月塵含笑點一點頭，手替他略微整了整襟。

朱錦堂見笑盈盈的樣子，以為心裡很高興，便主出了一隻手。

沈月塵微微一怔，隨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要親自扶著自己。

沈月塵眉眼彎彎，朝他激地笑了笑，隨即低一低頭，扶著他溫暖的手背下了車子。

夫妻兩人一起下了車，抬頭就看見沈家大門外站著的一大幫人。

此時，下人們不敢多看，立即俯行禮，齊聲問安。

朱錦堂站定子，冇想到沈家會全家出，如此興師眾。他了一眼邊的沈月塵，卻見也是被嚇了一跳的模樣。

看見朱錦堂，眾人眼中紛紛閃過一驚喜之，而再看他邊的沈月塵，更是令人倍驚豔。

沈月塵今日也是特意打扮過的，桃紅雲霏妝花緞織彩錦，頭上綰著如意髻，還特意了支銀鍍金嵌寶蝴蝶簪，看起來很是端莊貴氣。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方纔幾日的功夫冇見，眼前的，就像是徹底變了個人似的，和朱錦堂站在一，毫無遜，宛如璧人。

從前，沈月塵鮮打扮，上經常總是一昧的素淨，可是現在，卻搖一變，變得眾人都有些不敢認了。

沈月塵看得見眾人眼裡的驚訝，隨即低著頭慢慢走上前，屈膝蹲，向長輩們請安。

沈老太太一麵笑著，一麵握過的手，關切道：“路上可好？都累壞了吧？”

沈月塵點一點頭，臉頰微微泛紅，回答道：“勞煩祖母記掛，一切都好。”

朱錦堂也向老人家問候了一聲，再看對麵站著的沈誌雲，拱一拱手，客氣道：“沈大人。”

沈誌雲著這位自己期盼已久的“婿”很是滿意地點一點頭。

朱錦堂的樣貌俊秀，自不用多說，雖說隻有二十多歲的年紀，卻目沉穩，神淡然，毫無驕躁之氣，給人一種穩重的覺。

一行人等回到上房茶廳，沈老太太坐在首位上，沈誌雲和姚氏坐在的下首左側，沈誌堅和蕭氏坐在右側，沈月塵和朱錦堂則是按著輩分，側對著眾人而坐，而沈家的幾位姑娘們不便座，隻站在父母後，默默打量著坐在一旁，俊朗沉默的朱錦堂。

朱家大的名氣不小，德州城人儘皆知，隻是，們常居閨閣，嫌出門，並不知曉他還是一個相貌一等一的男子。

沈月娥麵豔羨之，沈月嫤也是暗自喟歎，就連姚氏後站著的沈月嬋，也不住看得了神，眼底漸漸地流出幾分嫉妒和。老天爺一定是看走了眼，選錯了人，怎麼會偏偏選中沈月塵呢？